又過去了月餘的時間,廖宮裡的一切好像又已經恢復到了以往的平靜。涵賢妃一直很是低調的身在毓秀宮中,除了每天的晨禮之外,平時俱不出宮。
廖靜宣也仿似恢復到了很久以前,我不甚清楚的樣子,不時在各宮中留宿。新近冊封上來的秀女亦是不在少數。
我和絮美人之間算是達成了真真正正的,堅實的聯盟。彼此之間仿似有種無法言說的,也不必言說的信任。當然,是爲了各自幾近相同的目的。
蓮婕妤卻是有些變了,很少像以往那般,在我面前嘰嘰喳喳的,好像一夕之間,變成了另外的有些陌生的人。
看我的眼神,也由以前的傲慢,輕視,變得越來越混亂。有時竟然還有着憤恨與嫉妒。對,就是嫉妒!
這一點最是讓我想不通透,我真不明白,廖靜宣對我的淡漠,她又不是看不見,爲何還會嫉妒於我呢?頗讓人費解不已!
難道就是因爲廖靜宣最近,時有造訪朝仁宮的原因?尤其是最近幾天,我也不知廖靜宣是如何想的,會經常有事沒事時,就來朝仁宮裡坐坐。
有時和我說兩句話,有時就是那麼站一會子就離開了。最近這幾天也是勤了些,一天不怎麼也要跑個兩三趟吧。
今天本來晨禮還未結束,我還在若有所思的看着蓮婕妤,正自橫眉怒目的對付一個,近些日子剛剛被冊封上來的衿充容。
這衿充容也是不簡單的,其父是鎮守西廖國與東舒國邊境的驃騎將軍薛振起。
我曾一度懷疑,當年攻打東舒時,是不是他做的前鋒。淳哥哥的戰場身亡,是不是也和他有着一定的關係。不過,這些顯然,還不是我追究的時機。
熙美人也是有些變了的,她近日和剛剛被冊封爲九嬪之首的扇昭儀,走的很是相近。
聽絮美人帶來的消息,這個扇昭儀閨名楊扇墜,是丞相楊延釗的外親。好像是丞相他楊氏家族的,一個表叔家的三表哥的女兒。
總的說來關係並不親近,其父在陝西寶雞府扶風縣任縣丞。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和扇昭儀走的近的原因,熙美人近日有了些許改變。
再不像從前那般,只知道垂頭斂目,安靜呆在一旁,聽取別人的意見了。這偶爾也會針對特別的事件,有自己的意見發表出來。
我還意外的發現,她擡起頭來扯起脣角笑的樣子,眼睛很明亮,牙齒白皙,一點也不輸給別給廖靜宣寵幸極多的女子。
我在心裡剛剛走馬燈似的,將殿內些許后妃看了一遍,還暗自琢磨了一會子,廖靜宣可能喜歡的女子類型。
發現都是那樣眉眼清亮且又嫵媚的女子,招他歡喜。剛擡起頭,卻聽見了殿門口小魚子的唱報聲:“皇上駕到!”
我們慌忙按照等級尊卑站立好,向帶起一陣勁風走進來的廖靜宣,躬身見禮:“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壽無疆!”
“都起來吧。”廖靜宣於立
在最前面的我跟前站定,擺擺手示意我們起身。爾後拉起我的手,狀似親密的緊緊挽住,一起向上座中走去。
我驚訝的看了一眼他的側臉,柔和的晨光,在他臉上打上了一層輕柔的光暈。
我驚訝於他的動作,被他依舊握在手裡的我的手,不自覺僵硬頓住,再也蜷縮不起來,再也躲之不開。
其實,我是有些牴觸他的碰觸的。我總是無來由的會在心裡,覺得罪惡內疚且又骯髒。
他帶給我的傷害,在內心裡一天天漸漸滋長起來的仇恨。再也不像當初那般,純粹的只是爲了淳哥哥。
我並不是一個可以漸漸淡忘,或者胸襟寬闊的可以將,仇恨徹底泯滅掉的人。仇恨的種子只要在我心裡發了芽,我便永遠也無法將它自內心中拔去。
“今日你們這晨禮行的可有些時候了,朕的早朝都已經結束了。
不知是有何趣事相談的,還是皇后這裡有什麼是大家比較牽絆,故而不捨得離去的?”廖靜宣微勾脣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映在金黃色的光圈裡,半分迷離。
“皇上說笑了,臣妾這裡哪裡有什麼,能夠牽絆住大家的事情呢?只是今日裡大家心裡歡喜一些,便逗留的時間久了些。”我微微垂下頭,掛上一抹不經意的笑顏,恭敬答道。
“哦?不知幾位愛妃是哪裡高興了?朕今兒個心情也好,不妨說出來,大家一塊熱鬧一下子。”廖靜宣擡起頭向殿內望去,黑亮的眼睛裡閃現出無盡的歡快。
“回皇上,”絮美人微不可見的望了我一眼,見我正自笑望着她。不由輕扯脣角,緩緩站起。卻不想剛剛開了個頭,便被蓮婕妤面色不虞的截了回去。
“皇后娘娘可真會開玩笑,這哪裡有什麼高興逗趣的事?明明是衿充容仗着其父是大將軍,又仗着皇上對她的寵愛,在這裡貶斥涵姐姐吶。
皇后娘娘作爲我西廖國的皇后,不僅不制止她這種囂張的行爲,甚至還大有暗中幫助她滋長氣焰之意。不能公平處理事情,還怎能爲後?”蓮婕妤擡起頭來,直視着廖靜宣。
將自己的氣憤冤屈,極度的不滿意全部寫在了那張俊俏的臉上。
廖靜宣猛然將眼睛移向了我面上,黑亮的眸子裡蓄滿諸多情緒。雖然是近在咫尺,卻讓我有種遠在天涯的感覺。繚繞的薄薄的氣息,遮住了他真實的神情。
我躲過他的凝視,將眸子移向下座首位中的涵賢妃。恨意不覺間又要翻涌而出,被我生生止住。
爾後,開始迅速在大腦中搜尋着,可以用來遮擋住此次事件,不讓廖靜宣怪罪到我頭上的合適的理由。
下面的絮美人卻已經站了起來,向着上座中的我們,矮身見禮,垂頭斂目,恭順答道:“回皇上,臣妾剛剛正和皇后娘娘討論,李太白酒醉後作詩如仙的事情吶。
並不曾注意到蓮婕妤所說的,衿充容詆譭涵妃娘娘的事情啊。不知其他幾位娘娘可有注意到?”
其他人見絮美人如此一問,又思慮到涵賢妃如今,早已經似同身處冷宮中的妃子。
更擔心皇上會因此怪罪她們,明知道此次事件,爲什麼卻不在中間,調停一下。
尤其是此次的另一位主角,根本就是衿充容的氣焰囂張,她自然更願意順竿爬下,擺脫此次事件。
故而,一個個皆隨了絮美人的意思,都說不知道這件事,剛纔並沒有聽到之類的。
我忽的長長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感覺讓我很是享受。轉頭裝作不經意間,望向身旁坐着的廖靜宣。
見他面上也已經有了幾絲緩和的氣息,眸子卻依舊是那般薄氣瀰漫,不知在想些什麼。
“皇上,你可不能相信她們,絮美人說的全是謊話。”蓮婕妤猛的站起身來,草草向廖靜宣做了一揖。
爾後,又轉頭看向絮美人,接着說道,“你一直都是坐在我旁邊的,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你說謊!小小美人也竟然如此膽大妄爲,敢欺瞞皇上!”
“回皇上,您可不能聽信蓮婕妤的讒言。蓮婕妤也說了,臣妾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有哪份膽量,哪份能耐,竟敢陷害蓮婕妤呢?臣妾是冤枉的。”絮美人也自座位中站了起來,看也不看蓮婕妤一眼,直接對着廖靜宣哭訴冤屈。
“是啊,皇上。臣妾剛剛確實沒有聽到蓮婕妤在說什麼?況且殿內還有這麼多的姐妹們,都在此看着。想來若是她們聽到了,肯定也不會,更不敢說謊欺騙皇上的。”我回握住廖靜宣修長的手掌,扭頭看向他,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顏。
“皇后娘娘說的是,請皇上明察!臣妾不敢欺瞞皇上!”其餘幾人猶如趕上了架的鴨子,此刻想要退去卻已經爲時晚矣,只能硬着頭皮向前行去。
這時,許是見到當前形勢已經不利於自己了,再糾纏下去也只能是徒勞無功。
涵賢妃便站起身來,向廖靜宣施施然行了一禮,低聲說道:“請皇上莫要怪罪!蓮妹妹她還是個孩子,不懂世事。見別人說了一句什麼,就以爲是欺侮臣妾的,並無別的壞心。還請皇上開恩,不要降罪於她。”
“你們都回去坐好,看你們鬧得這麼一出,若是當真讓外人看了,豈不要笑話於朕。再說了,朕今日來此本是心情極佳的。現在倒好,鬧得朕這心裡也不舒坦了。”廖靜宣冷眼望向下面跪着的三個人,不無好氣的訓斥道。
“皇上好不容易來一次朝仁宮,可不能就這麼心裡壓着疙瘩回去啊。這可真是臣妾的過失,臣妾甘願領罰!”我頗感愧疚的望着他,眸子裡盡力扯起滿滿的誠意,與萬分的不安。
“不關皇后的事,皇后不必如此。今日朕來此,是有件事情專程要通知皇后的。”廖靜宣笑意吟吟的望着我,勾起的脣角帶了幾分柔和。
“不知是何重要的事情,還要勞煩皇上親自來一趟。臣妾惶恐。”我慌忙自座位中站起來,跪在了他旁邊,等候他的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