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子離看了司徒凝一眼,低低地應了一聲,隨即轉頭看着軒轅凌蘭道:“堂堂公主,也不要太放縱了。母后和太妃都慣着,性子不好以後如何尋得夫家?”
軒轅凌蘭哼了一聲,嘟着嘴道:“我這就是要去尋夫家啊,居然丟下我去青樓,真是膽大包天。被我抓住了,一定要好生教訓一番。”
司徒凝微微一笑,道:“公主,獨孤大人性子灑脫,你若綁着他,他反倒會不樂意呢。”
明軒帝一頓,側頭看着司徒凝,似笑非笑地道:“凝兒可是有捆住夫君心思的好辦法?”
臉頰微紅,司徒凝低身行禮道:“陛下莫要取笑凝兒。”
一年未回,子離不但沒有消沉,看樣子倒是自在了許多。司徒凝深深地看了帝王一眼,心裡很是複雜,臉上卻帶着得體的微笑,任由他將自己扶起來。
“好啦好啦,不要欺負我只有一個人,皇兄你要炫耀,得先把司徒姐姐迎進宮纔是。”和安公主拽着明軒帝的胳膊道:“正好那個討厭的人也不在宮裡了,司徒姐姐皇后之位名正言順,皇兄打算什麼時候迎人啊?”
聞言,旁邊兩人神色都是一頓,軒轅子離臉色微沉,司徒凝則是眼眸低垂,行禮道:“公主折煞臣女了。”
“好了,不是要出宮麼?”軒轅子離拉着和安公主往外走:“凝兒你自己回去罷,朕改日再傳你。”
“恭送皇上、公主。”司徒凝目送兩人遠去,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宮牆,隨即喚來婢女,從側門出宮了。
“皇兄你做什麼?人家不過問問而已,你都捨不得麼?”軒轅凌蘭不滿地看着旁邊走得面無表情的帝王,嘟囔道:“對誰都沒對司徒凝好呢,挑這個時候把顧涼月送出宮,也是怕司徒姐姐看見吧?皇兄,這可一點兒也不像你。”
她的皇兄一向對女人不感興趣的,天知道爲什麼就獨獨對司徒凝上心。說實話司徒凝的性子太溫吞,也不是不好,但是她所認識的皇兄,應該不會喜歡這種大家閨秀的。比起司徒凝,她倒是覺得顧涼月更有趣一些。雖然她不喜歡她,但是不可否認,顧涼月和皇兄的性子很像,大概會更加明白彼此一些。
軒轅子離沉默地走着,宮門處四熹已經備好了馬車。好在兩人身上着的衣服沒有什麼紋飾,看起來也只是華麗一些的錦服罷了,用不着換。
“獨孤臣平時都去哪裡?”帝王問身邊的親衛。
那親衛猶豫了一瞬,還是如實稟報道:“獨孤大人平時除了茶樓酒店,就只會去京城第一樓。”
“京城第一樓?”軒轅凌蘭疑惑地看着自家皇兄:“是什麼酒樓麼?”
軒轅子離搖頭,想了想道:“四熹,駕車去京城第一樓。”
四熹應了,馬車隨即往萬花樓的方向而去。
行了一陣兒,車停了下來,接着外面一陣沉默。軒轅凌蘭好奇地問:“四熹公公,到了麼?”
四熹乾咳一聲,朝着車內恭聲道:“是到了,可是…獨孤大人應該不在這裡。”
“爲何?”軒轅凌蘭好奇地掀開車簾,卻見面前是一棟綵樓,金色牌匾上大書萬花樓三字,大門半掩,沒什麼人的樣子。
帝王顯然也看見了,臉色沉了沉。還當真是青樓,祁御也是沒想着約束自個兒的,這些地方能常來麼?現在的時辰是早了些,他估計是還沒過來吧。
“這就是青樓?”軒轅凌蘭興趣甚濃地看着,一撈裙子乾脆跳了下去,興沖沖地朝軒轅子離道:“皇兄,我們進去看看吧。”
帝王皺眉:“蘭兒,別胡鬧。”
“哎呀。”軒轅凌蘭跺腳道:“多不容易可以任性地出來玩玩,皇兄你既然都肯陪我出來了,做什麼不肯陪到底?”
軒轅子離沉默,終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去吧,白天也沒什麼人在裡面,你看看就出來可好?”
軒轅凌蘭點頭如搗蒜,笑靨如花地看着帝王下了馬車,隨她一起往裡走。
“哎呦,兩位來得也太早了。”徐媽媽笑盈盈地迎出來,一甩帕子道:“咱們樓晚上才上正戲呢,這會子姑娘們都在訓練,兩位可要等些時候了。”
“無妨。”軒轅子離道:“舍妹只是來看看。”
徐媽媽打量了一下軒轅凌蘭,捂嘴笑道:“今天這吹的是什麼風啊,總是有貌若天仙的姑娘來咱們樓。姑娘隨意看罷,後院有彩排,是爲今晚的節目準備的。若是有興趣,你們看看也無妨。”
帝王挑眉,打量了一下這家青樓的四周,發現和他印象中的青樓很不一樣。尋常青樓脂粉味甚濃,這裡卻充盈着淡淡的花香,擺件也是以青瓷爲主,很是優雅。
看這老鴇,也不似別家勢利,居然允許女子進門,還說什麼?總是有美若天仙的姑娘來?軒轅子離挑眉,突然對這青樓的東家很是感興趣。
“哎?可以去看麼?太好了。”軒轅凌蘭興奮地拉着帝王往後院走。路上遇見不少姑娘,都雙頰微紅地看向軒轅子離,而後者身上的氣息也愈加冰寒。
沒走幾步,迎面就過來一個白衣的女子,戴着面紗,好像在走神似的,從他們旁邊匆匆經過。
軒轅子離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眼睛微微睜大,隨即轉身,幾步跑過去抓住剛剛那個白衣女子。
涼月正在想如何能引得侯三過來,手臂就被人抓住了。下意識地反手扣住那人,她的神色也冷了幾分,不耐煩地擡頭看向來者的臉。
帶着幾分薄怒的容顏太過熟悉,涼月愣了愣,接着自己臉上的面紗就被扯下來了。
“你如何會在這裡?”軒轅子離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狠狠地捏着涼月的手道:“不要告訴朕,你還打算在這裡做任務。”
軒轅凌蘭被自家皇兄這動作嚇得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驚訝地看着顧涼月的臉,捂嘴道:“天啊,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可是…”可是青樓啊。
涼月怔了好一會兒,腦海裡浮現出宮門口那一幕,不禁低笑一聲,道:“我在這裡太過正常,您們兩位出現在這裡才該令人吃驚。皇上既然給了涼月任務,怎麼完成是涼月的事情,我出現在這裡,於陛下您沒有半分損失。”
她在這裡太過正常?軒轅子離怒極反笑,後面的話全然沒有聽進去了,只微眯了眼睛看着顧涼月,冷聲道:“原以爲你只是殺手,想不到還做這些勾當,是缺銀子還是怎樣?”
這句話說得太狠,涼月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慢慢消化了這句話,臉色就漸漸白了。
“皇兄…”軒轅凌蘭聽着這話也不禁皺眉,皇兄生氣了,她知道,但是這樣說話實在太過了,顧涼月再怎麼樣也是女子,要是有一天獨孤臣也這樣對她說…天啊,她該多傷心。而據她所知,顧涼月對皇兄之心,半點不比她對獨孤臣之心少啊。
用情多深,傷得多狠,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顧涼月甩開帝王的手,嗤笑了一聲,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軒轅子離手裡一空,心下才一沉。想喊住那人,卻生生忍住了。只得看着顧涼月消失在樓閣之中,背影決絕。
這是他看她的第二個背影。軒轅子離慢慢收回半空中的手,抿脣不語。旁邊的軒轅凌蘭輕聲開口道:“皇兄…”
“朕沒事。”帝王冷哼一聲,繼續往後院走:“你不是要尋獨孤臣麼?他估計晚上就來了,先去看看其他的吧。”
軒轅凌蘭皺眉看着帝王的背影,不明所以地聳聳肩,然後跟了上去。
涼月回了徐媽媽給她準備的房間,坐在梳妝檯前開始裝扮。嘴角明明還掛着嘲諷的笑意,手上卻是一絲不苟地開始爲自己換裝。
他都說她是缺銀子了,那做什麼今晚不多掙一點?殺手本就低賤,比不起這些王公貴族。作踐自己,也是自己活該。
換下一身白衣,涼月選了一襲露肩長袍,紫色的蝴蝶飛於裙襬之上,華麗多彩的飄帶看着很是絢麗。隨意紮起的頭髮也好好地挽成了髻,插上一支七彩鳳凰簪。柳眉輕掃,朱脣點紅,整個人瞬間從清冷變成了妖豔。露着的肩膀上灑了金粉,加上眼裡的一抹脈脈情意,令人一見忘俗,再見沉淪。
徐媽媽站在門口,激動得熱淚盈眶,看着涼月連聲道:“我的好姑娘,媽媽再沒有見過比你還美的姑娘了。什麼表演都不用,你往那裡一站,都會有無數王公貴族爲你爭得頭破血流啊。”
涼月微微一笑,轉身看着徐媽媽問:“媽媽可幫我打聽了,司徒府可有人要來?”
“有的有的。”徐媽媽連連點頭:“我放出消息,說是萬花樓新來的花魁今天掛牌。你可不知道,全京城的大家子基本上都是要來的。司徒將軍雖然是不會來,可是司徒府也是有人要來湊熱鬧的,你等着就是了。”
“多謝。”涼月微笑着看了鏡子裡的自己一眼,平靜地拿過佩劍,開始準備晚上的捕獵行
動。
她準備的節目是舞劍,只要那人來了,她就有自信能引他入帳。只是,剛纔沒有想過,軒轅子離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沒有關係,那人總歸是不在意她的,應該也成不了什麼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