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抿脣,看着軒轅凌蘭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軒轅凌蘭一抖,往獨孤臣身後縮了縮,喃喃道:“要說也回去說啊,現在這情形是說話的時候麼?顧涼月還在臺上呢。”
是的,臺上打得正酣,布曜揉着手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雖然顧涼月下手輕了許多,但是這些個武功底子淺的人,還真奈何不了她。難得有這麼精彩的戰鬥,不看可惜了。
軒轅子離看了臺子一眼,已經有兩個人敗下陣來了,下面的人羣越發興奮起來,卻你推我讓地沒人敢上去了。還有人開始讚歎:“月涼姑娘真是好俊俏的功夫,怪不得敢來萬花樓。”
“是啊,大將軍的女兒武功都不一定比這好呢。”
“這月涼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
一片議論聲中,侯三終於坐不住了,一拍桌子,飛上了舞臺。衆人一驚,這才反應過來月涼姑娘爲何提出比武。
司徒府的人功夫都了得,這侯三更是司徒將軍的親衛,武功據說也是深不可測。再加上月涼姑娘本就對他青睞有加,讓他勝了做入幕之賓,豈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麼?
獨孤臣抱着胳膊看着侯三,輕聲問帝王:“侯三的功夫如何?”
軒轅子離想了想,搖頭道:“未曾見識過,不過司徒府訓練有素,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只是仍舊是比不過顧涼月的,除非她放水。”
“月涼姑娘,得罪了。”侯三站在臺上,雙手抱拳,眼裡閃過一絲志在必得,有禮地請涼月先出招。
涼月不動聲色地打量這人的身姿,剛剛他使的輕功很是巧妙,內力應該比她想的還要好。看這氣息,竟是比布曜還強上許多。
區區司徒府的親衛,武功竟也這樣高麼?涼月微微一笑,挽了一朵劍花便朝侯三攻去。她斂了一半的內力,儘量不讓對方看出什麼蛛絲馬跡,然後選了較爲常見的劍法進攻。
侯三很輕鬆地躲開了,估計也是怕傷着涼月,出手較輕,只守不攻。
“我不想傷着你。”打鬥之中,侯三輕笑着開口道:“我們點到即止可好?”
涼月皺眉,隨即扯了扯嘴角,道:“公子當真憐香惜玉,是覺得月涼贏不了公子麼?”
侯三搖頭:“你武功不錯,應該也是練了許多年了。可是女子畢竟是女子,怎能贏得過男子?”
涼月微嗤,眼睛卻還是帶着笑,出招之時不經意似的抓住了侯三的手腕,只片刻,便又放開了。後退幾步道:“月涼武藝不精,甘拜下風。”
衆人譁然,稍微懂武的人自然看得出來這兩人都未盡全力,但到底月涼姑娘還是落了下風。要說拼盡全力的話,看樣子也該是侯三贏。
軒轅子離冷哼一聲,二話不說便朝臺上飛去。布曜和獨孤臣都是一驚,想攔住已經來不及了。軒轅凌蘭倒是唯恐天下不亂地拍手道:“五哥好功夫!”
獨孤臣黑了臉道:“好功夫?公主殿下,陛下在青樓大打出手,要是傳出去,我們幾個都逃不了干係。”
軒轅凌蘭莫名其妙地看獨孤臣一眼:“關你我何事?這青樓又不是你開的。”
獨孤臣:“……”
他今天出門一定是忘記看黃曆了,遇上的這都是什麼事兒?獨孤臣苦着臉朝一邊的徐媽媽使了眼色,後者無奈地雙手合十。現在這情況,就看臺上那人肯怎樣收尾了。
軒轅子離落在臺上,恰好擋在顧涼月身前。侯三擡頭,見又是這人,當下也有些不耐煩了,道:“兄臺何必一直與在下作對?”
“與你作對?”帝王淡淡地瞥他一眼,平靜地道:“你還不夠本事。”
“你…”侯三微怒,底下坐着的大漢也拍案而起,朗聲道:“一看就是故意找茬的吧,剛纔三哥和月涼姑娘比試的時候怎麼不見你上來?”
那一桌的兩個公子模樣的人都靜靜打量着軒轅子離,整個大堂又開始熱鬧起來。今夜誰是月涼姑娘的入幕之賓倒不是重點了,光看這些人爭搶就夠有意思的了。
軒轅子離冷冷地道:“我是不曾想到,她竟然真的是看上你了。現在上來也不遲,你若不服氣,便贏了我去。屆時再帶走我身後這人,我絕不再阻。”
涼月一愣,有些不明白帝王的意思了。爲何非阻她不可,是不讓她懷疑司徒府的人麼?可是,軒轅子離的明君,應該不至於爲了一個女子盲目至此。就算他再愛司徒凝,也沒必要阻止她查司徒府。
而且,堂堂天子,在這裡與他們動手,是不是也太有失身份了?
“規矩是月涼姑娘定的,我沒有必要和你動手。”侯三沉了臉色。
說的也是。帝王點點頭,他在這裡和這些人爭辯着實沒用,事情的關鍵在後面這人身上不是麼?
軒轅子離轉身,直接將涼月打橫抱起,足尖一點,往萬花樓外而去。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眼前便已經沒了人影。
侯三算是反應得最快的人,連忙也跟了上去。獨孤臣幾人在一旁看着,臉色變了幾變,也只能跟過去看情況。
“這是怎麼回事?還興直接搶的啊?”
“徐媽媽人呢?出來解釋解釋,萬花樓說話不算話還是怎樣?”
“就是啊,哪能這樣壞了規矩!”
徐媽媽賠着笑迎出來,作揖道:“各位大人息怒,息怒啊。姑娘們趕緊讓各位大人消消火,今夜這事兒是奴家不對,沒有控制好場面。以後啊,奴家概不讓來歷不明的女子掛牌了可好?”
吵鬧的聲音小了些,衆人餘怒未消,卻還是道:“月涼姑娘可以做例外,等她回來,咱們還是來捧場。可是徐媽媽,這萬花樓的門檻你可是看好了,別什麼人都放進來。”
徐媽媽連忙應着,一揮手絹兒,香氣滿溢的酒就挨個呈了上來。空空的臺上也重新站上了美麗的舞姬。萬花樓又重新熱鬧了起來。本來麼,來這地方不過圖個樂子,天仙似的美人兒自己得不到,看看也是好的,也就不計較太多了。
軒轅子離抱着顧涼月一路飛向城郊的樹林。
帝王的武功不弱,輕功更是卓絕,雖然抱着一個人,但也不是太礙事。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侯三一直跟在後面,竟然沒有甩掉。
涼月看了看後面,微皺了眉頭,喃喃道:“如若是這個人…”
如若當初在西郊別院的書房裡的人是侯三,那倒真的有可能矇蔽了她去。這人的武功很好,不是一般親衛的水平。若是易了容、不說不動地坐在那裡、斂了氣息的話,她完全就有可能被蒙過去啊。
抱着她的手緊了緊,前行的速度突然加快。涼月疑惑地側頭,卻只看見軒轅子離緊繃的下頷。他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如果她現在告訴他她的猜測,估計會被他丟下去也未可知。
很快,帝王在一顆古樹前站定,沒有放下涼月,而是打量了一下樹林,繼而進去,尋了一棵枝葉茂盛的樹,抱着涼月飛了上去。
侯三的影子已經沒看見了,估計是剛剛被帝王甩開了。涼月鬆了口氣,軒轅子離也就放開了她。
“陛下這是玩的哪一齣?”涼月嘆息一聲,看着帝王道:“奴婢按命行事,也有不對之處麼?”
軒轅子離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道:“你要怪就怪獨孤臣,若不是爲了尋他,朕也不會去那種地方。偏生你的行爲太過放蕩,朕看不下去。”
“放蕩?”涼月慢慢地重複了這兩個字,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冰冷神情,嗤笑道:“陛下忘記了,我是江湖女子,過的都是不入你們這些貴人眼的日子。若是嫌我髒了你們的眼,大可以當作沒有看見我。”
軒轅子離一怔,繼而別開了頭去,悶聲道:“非得這樣說話麼?”
“先說的是您,不是我。”涼月扯下面紗,看了看四周道:“皇上若是無事,還是回宮罷。外面危機四伏,您不宜久留。”
帝王沉着臉,寒聲道:“朕想山上清苦,母后也不該久留。”
言罷,飛身下了樹,擡頭看着一身妖嬈的涼月道:“不要再讓朕生氣。”
涼月挑眉,看着帝王的背影漸漸遠去,不禁搖頭。
這是威脅她的意思麼?還要縮短在宮外的時間?涼月在樹上站了一會兒,伸手撫摸着粗壯的樹幹,不明所以地想:她今天哪裡惹他不高興了?至多是曾經的王妃如今在青樓掛牌,他面子上過不去而已。但是不回萬花樓,她如何接近得了那侯三?
“月涼姑娘。”
帶些焦急的聲音在樹下響起。涼月回神,低頭去看。說曹操曹操到,下面這位不是侯三是誰?
見只有她一個人,侯三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問:“那個人呢?”
“走了。”涼月不慌不忙地戴上面紗,朝侯三一笑,道:“我傷了他,估計回來會找我麻煩了。”
侯三皺眉,神色有些凝重地道:“的確很麻煩,那人看起來來頭不小。月涼姑娘如何會惹上他?”
“我不想惹,偏偏就是躲不開而已。”涼月說着,想下去,哪知腳下卻一滑,毫無徵兆地摔下了樹去。
“小心!”侯三臉色微變,上前就想接住涼月。
可是他忘記了,旁人都是輕信不得的,尤其是女子。容貌越美,便越是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