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明朝的會試

會試是由禮部主持的全國性考試,因爲是春天舉辦的,也稱“春闈”。參加會試的,必須是全國各省的優秀學子,就是各省鄉試中突圍而出的強者,就是舉人。會試要考三場,第一天領捲入場,最後一天交卷出場。考試的程序和入場的規矩都非常地嚴格。參加考試的總人數達到上萬人以上。主要考四書五經,八股文,作詩和寫文章。會試發榜時,正值杏花盛放,又稱爲“杏榜”

明代考試的考場叫做貢院,其實從我爹給我描述的結構環境來看,我覺得就是牢房。貢院裡有幾萬間房間,每年,一般只錄取前一百多名左右,大家可以毛估一下錄取率,都是單間,這種單間叫做號房,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大家用心估量一下就可以感覺到,這幾乎就是一個小型籠子。

我爹說,爲了保證考試的絕對公證,任何考生在進去前要先搜身,只能帶文具和燈具進去,每人發給三支蠟燭,進去後,號門馬上關閉上鎖,自此你所有的舉動就在無數雙眼睛的監視下了,裡面是層層重兵把守,這時候,什麼人除了好好考試,別想有任何動作。考生就在裡面答題,晚上也在裡面休息,但由於房間太小,考生只能蜷縮着睡覺,吃喝拉撒我爹沒說,門是鎖的,還用問麼,我估計肯定全在裡面,不然怕你作弊啊,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就是打這起說的吧。

然而就在這樣的艱苦小格子間裡,在那盞孤燈下,在難以忍受的苦寒和孤寂中,這些優秀的學子們,滿懷着報國的理想,用堅強的毅力寫出了多少優秀的文章,寫出了心中的抱負,確實值得我們所有人尊敬。

通過會試的精英們面對的最後一道考驗就是殿試,其實殿試在我看來就不算啥了,因爲會試錄取名單的一兩百人的名單下來了,那會試就已經定生死了。

殿試由皇帝主持,殿試很簡單,只考策問一場。考題先由內閣預擬,並在考前送皇帝欽定。考試時間以一天,日落前交卷,參加殿試的人只分等第而不落選。 一個讀書人,中了進士,功名就算到了最盡頭,也就是風光無限,全國出了大風頭,拉風啊,這一輩子都得讓人擡着臉看你了。

真是好複雜,好枯燥啊,我爹費勁扒啦地告訴我半天這年代的考試製度,聽得我都困了,經我爹這樣中過進士的資深專家給我這一通形容解釋好半天,我還是一腦袋漿糊,都說現代的小孩學習任務重,我覺得明代的小孩是真的更可憐啊,這一天過五關斬六將的,都考到皇帝眼皮底下去了,這纔算有當官的資格,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我好容易研究通這個明代這考試製度以後,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簡單的說,進士不就全國性的大型統一考試唄,每三年考一次,名額非常有限,每次招的人還不一樣多,簡單說,在幾萬人的優秀的考生裡,你還得排在這一羣最最優秀的人的前面,就是全國考試的前一百多名或是前幾十名纔有戲,才能當上進士。這姓於的小子今天才23,又眼睛瞎了一年多,我看來報考的好多舉子里老中青什麼年紀的都有,他這年紀這樣輕的,就別指望了,他纔讀幾年書,人家都復讀多少年了好不好。我記得以前看到網上有狀元的卷子圖片流出來過,媽呀,不說內容,就那字體美的,就象計算機打出的漂亮楷書一樣,不服不行啊。用毛筆,還一個字不帶錯的,姐們兒大寫一個字服啊。

我明白這些以後,看我爹的眼光都不一樣了,我爹也當過進士,不是牛,是真牛啊。 我爹也高興,湊過來和我說“女兒,於廷益這孩子非常優秀,爹這次向朝廷請假帶你來看他考試,就是想讓你多瞭解瞭解他。這些天他要準備應考,沒時間來陪你,你不要怪他,等他出了考場,肯定能來找你的。”住下來,我才知道,於廷益不和我們的旅店住在一起,因爲他考慮到我的名聲,未婚前刻意把住的地方隔遠了兩條街。這男人,有的時候心思理智的可怕。

說起來,我爹這個男人,纔是這個世界上愛我至深的人,我爹估計這輩子上班到現在都沒有請過一天假吧,就衝着這份心,我也不好意思和他提起我想和姓於的那貨分手的話。這一年多了,我爹爲我能定下來與於大少爺的親事,走路都帶風,頗有了一生的心事都落地的那種放鬆和滿足感。再看看我爹那熱切的眼神,我每次想開口想編排於廷益好男風那事,都沒敢吱聲,我這一計太陰暗了,這怎麼張開口啊。

可能是因爲我爹給我解說的這一大通,我知道了這場三年一次會考的深刻意義,莫名的,我就融入到這熱切的考試氛圍裡去了,這京城的百姓啊,這幾天就跟要看中國男足正面硬扛德國隊一樣的莫名的激動歡喜,熱血沸騰的,這是啥啊,會試啊,一大羣優秀的老爺們兒的終極對決啊,能考過會試的,那都是幾萬個優秀的男人裡再挑出來的人上人,是男人中的戰鬥機啊。這幾天我和爹租旅店的房間住下後,我都沒怎麼能看得到那小子,說真的,我心裡對他是有一點小小的敬仰之情的,眼睛瞎了一年多,還能這麼積極考試,定了親,也能對我愛理不理,不粘乎的,男人裡,也就這貨了吧。別的男人,稍稍對自我要求不高的,都沒這麼高的定力。我這輩子,什麼都不服,就真心的服氣優秀又有定力的男人,打心眼裡服氣。

其實他這幾天不來找我和我爹,我也挺高興的,爲嘛呢,我怕我和小珍兒說話那一段被他給聽去了,萬一真的人家毛了,拉着小珍,找我和我爹當面對峙,我這實在不好給自己解釋的通啊,不見就不見吧,萬一他複習迎考忙,這事就給忙忘過去了。

初春的北京城,早上一起牀,外面已是大雪紛飛了,京城外馬上變成了一片童話一樣的世界,可我昨天一晚上真沒有怎麼睡塌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腦袋裡,全都是於廷益那哥們兒騎馬陪在我們轎子邊,和我們轎子並馬而行的樣子,搞得我真的沒睡好......一大早冒着大雪,我揣着我口袋裡十幾兩銀子,就拉着我爹帶着我去京城最好的毛筆和墨汁店----青松軒去買東西,我沒辦法不拉着他啊,我不懂,怕買上當了,會考在即,洛陽紙貴,這些文具是真貴啊,我在我爹驚異又讚許的目光下,眼睛都不眨滴買了最好的兩套毛筆和墨汁,還買了最好的燈具什麼的,一共花了三兩多銀子,又去京城最好的成衣店,給我爹和於公子一個人買了兩套最上好又厚實的棉衣和棉靴,花了二兩銀子,一路上,買東西時我爹要付錢,我沒要,我知道他沒什麼錢,那些姐姐的聘禮什麼的,如夫人爲了面子都變相的陪嫁了回去,如夫人是卯足了心勁要給我姐姐爭口氣,怕她在婆家沒臉,以後不好混,我知道,也能理解。

我讓我爹幫我給於廷益送去。他硬是不肯陪着我去,非讓我自己去送過去。我爹還以爲是能讓我增近和於大少爺的交流呢,他哪知道我不敢去的這其中淵源啊,我不是因爲轎子裡吹牛人家好男風那事正心虛着麼,背地兒裡,我給別人描述他是同性戀那事,萬一他真聽到了,在內心小本本上已經記下我的仇了,就那貨那冷冰冰的德性,我這次過去就等於自投羅網啊,真的落他手上,我這下巴兒還能有好麼。

沒辦法,人家沒兩天就要考試了,我不敢再拖了,這買的毛筆還有棉衣燈具什麼的,不就是爲了考試才送給他麼,考試前不送過去,那我還買個什麼勁啊,這些東西都是錢啊。

小珍幫我抱着我這些東西時,我數了數手上還餘下的銀子,只有五兩三錢的銀子了,這錢啊,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一個德性,不禁花啊。我把三錢的銀子留下,五兩揣手心裡。大義凜然,比上刑場的烈士心情還要複雜怪異,就這樣我就去客房找於廷益了。

不就離我們兩條街以外,南邊的正德樓旅店,天字七號房麼,好找的很,就是姐們兒這大雪天的,踏雪而行,容易麼,這次,姐們兒真的是明知道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我吃準了他哥們兒是個大氣的主兒,知道現在大敵當前,前途爲重。不應當這個時候,生生要和一個弱女子計較我在馬車裡和小珍瞎吹牛的那點事情吧。

我在心裡暗暗盤算着,這次的會試,看來是真難考啊,上萬人裡面選出前一兩百名,我估摸着是沒什麼戲的.......

這些天盤旋在我心底就一個問題:這個人到底這次能不能考上呢?

如果這次我和爹這麼爲他保駕護航,於大少爺都考不上,以後萬一真和這貨成親了,我在這家裡是不是就地位最高了,想怎麼叫他幹活就怎麼叫他幹活.以後婚後明確跟他說:都是你挑水,你澆園,你做飯,你洗碗,誰讓姐姐曾經給過你機會考試作官,但是你就是沒這水平啊,以後就認命吧,老實當家庭主夫算了,到時一定贈給他一個圍裙,一個鍋,一個鍋鏟,以後給本姑娘好好學習一下川菜吧,哈哈哈哈哈,那場景,想想我就覺得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