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蟋蟀打鬥的方式是以頭部相撞進行的,因此,蟋蟀的優劣也在於頭部的顏色以及大小,陳志豪的這隻蟋蟀頭部呈凸起狀,透着青金色,屬於上品。

相比較之下,蔣焃這隻就稍顯遜色得多。只因上次與人打賭,他輸了最上品的那隻,因此才心情不暢,回家後發了頓火,現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稍次一些的。今日見到與輸掉的那隻不相上下的上品蟋蟀,心情甚是激動,如果不能與之一較高下的話,他是不會甘心的。

陳志豪一路從正堂走來,早已摔了個鼻青臉腫,導致他那張臉更加慘不忍睹,到底是紈絝中的戰鬥機,摔成這樣他也不介意,一心只想鬥蟀。

“蔣兄,你這院子裡的東西怕是花了不少銀子吧。”陳志豪揹着手彎下腰,目不轉睛地看掛在院子裡的蟋蟀籠,因他裡面穿着白錦衣,外面是件大綠褂,遠處一看活像只癩蛤-蟆。

袁沁略瞥一眼就扭過頭,掩嘴而笑,肩膀微微抖動。

蔣焃看看她又看看陳志豪,不悅的蹙眉:“臭丫頭,傻站着幹嘛,還不去給本少爺沏茶。”

“哦。”袁沁奄奄應着,用肩膀撞開他,顛顛去了。

“臭丫頭,下手沒輕沒重的。”蔣焃揉揉被撞疼的胸膛,氣得直咬牙。

陳志豪頗感有趣的盯着他們,忽而笑道:“蔣兄,你這丫頭有點意思,哪像我家的那些,呆板無趣,就像只死魚。”

“她?”蔣焃冷哼,拿根草逗弄罐子裡的蟋蟀,“不過是個沒大沒小、沒上沒下的臭丫頭,這一天光顧着跟她鬥氣頂嘴去了,整得我什麼東西都沒吃便已經飽了。”說着手下一用力,蟋蟀被他戳得一翻,吱吱直叫。

這下給陳志豪心疼的,連忙將蟋蟀從他手中救下來,埋怨道:“你爲何下手如此重,要弄壞了我的寶貝,你從哪賠我,莫不是你怕輸給我,才下如此狠心的吧。”

“哼。”蔣焃將自己的寶貝蟋蟀倒出,“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我要是輸了,甘願給你紋銀五百兩,如何?”

“蔣兄,你也太小瞧我了些,就拿這麼弱的跟我的‘殺四方’鬥,別說五百兩,就是上萬兩你都不夠給我的。”陳志豪指着那隻小蟋蟀,語氣很是張狂不屑。

“你要多少就賭多少,只要你贏了我。”

袁沁端着茶來就聽見這麼一句豪言壯語,差點被活活嗆死,無奈搖搖頭,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這個敗家子,家產萬貫也不夠他這樣敗得呀,難怪原劇情裡會落得一朝落魄的下場,五百兩銀子已經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吃穿不愁的了,他眼也不眨的就往外扔,還任別人要價,分明沒把金錢當回事。

“好,還是蔣兄爽快,那我就不客氣了。”陳志豪將兩隻蟋蟀放在一起,戰局一觸即發。

兩人的腦袋圍到了一起,眼睛死死的盯着罐裡的蟋蟀,一開始,蔣焃的蟋蟀便落了下風,殺四方來勢兇猛,速度驚人,一把咬住黑蟋蟀的腿,黑蟋蟀幾番掙扎僥倖逃出,殺四方乘勝追擊。

“哈哈,好啊,殺四方幹得好,咬死它。”陳志豪得意的在一旁大聲叫喊,大腿拍得震天響。

蔣焃此時兩眼狠狠的盯着那兩隻,也不甘示弱道:“黑子,快上,亮出你的本事。”

黑蟋蟀並不能感受到他的焦急,依然只是處於防守的狀態,面對殺四方的強勢進攻,他步步後退,直至邊緣,眼見殺四方做出了撲殺的姿勢,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其中以蔣焃爲甚,他急紅了眼,一邊厲聲叫喊着,恨不得以身替之。

袁沁瞥一眼,在心中默默嘆氣。這哪是興趣而已,分明是將蟋蟀看得比命還重,怨不得家產會被他給敗光,這要被有心人知道,隨便弄點極品的蟋蟀來,這傢伙怕是雙手將財產奉上,還對人家感激涕零。

“蔣兄,你就承認吧,我的殺四方就是強,我原以爲蔣兄是個難得的對手,沒想到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嘛。”

說罷,陳志豪將目光對向了袁沁,仔細一看,這姑娘竟有幾分可愛,精緻的五官組在一起,很是耐看,尤其是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靈氣十足,要再養一養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他摸了摸下顎,色眯眼道:“這丫鬟倒是合我胃口,銀子我不要了,不若將賭注改爲她如何。”

此言一出,不止蔣焃心火驀起,就是袁沁也難得的給了他一個正眼。

“不行。”蔣焃一雙丹鳳眼驀地眯起,言辭拒絕,“你換一個,只要我府中有的。”

“可我只想要她,這有什麼不妥麼,還是蔣兄不敢?”陳志豪原先經常與人鬥蟀,以侍妾通房爲賭注的比比皆是,只是玩物而已,大家玩膩了就會換着玩玩,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蔣焃此時看他的眼神不再是什麼哥倆好了,而是深深的怒火。他也不知自己爲什麼會生氣,不過是個丫鬟,還是與他有過節的丫鬟,可一想到她要去別人的身邊,就是有種濃濃的不爽,更何況拿個女人做堵住,他還沒下作到那個地步。

那邊陳志豪還不知死的叫嚷着:“一個女人罷了,蔣兄這都捨不得?大不了我將殺四方一塊送你好了。”

視蟋蟀如命的蔣焃,這次卻沒答應,甚至憤怒到一拳揮去,卻被人半途攔下,只見袁沁抓住他的手臂,笑得異常甜美。

蔣焃氣惱的扯回手:“你是少爺我的丫鬟,竟敢幫着外人,給我一邊去。”

“少爺你看,咱們這不是快贏了麼?”袁沁笑着擋在他面前,指向罐中被咬得半殘的黑蟋蟀,殺四方繞着它轉圈,好似貓戲弄耗子般。

另外兩人一臉黑線,陳志豪一愣,正準備大肆嘲笑。

一道青光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附在黑蟋蟀的身上,形式陡然逆轉,只見黑蟋蟀像是磕了藥般英勇無比,速度奇快的咬住殺四方的前肢,死命的不鬆口,殺四方頑強反抗,又被利齒咬住腦袋扯下,徹底分屍。

黑蟋蟀舔了舔爪子,像是得勝將軍,邁着悠閒的步子,視旁人於無物。

兩人目瞪口呆,陳志豪驚到下巴掉地,哭喪着臉撲過去,抱起罐子就嚎啕:“這不可能,我的殺四方啊,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死了呢。”

蔣焃立在一旁哈哈大笑,還刺道:“什麼殺四方,就是個沒用的玩意,陳兄不會連這麼個東西也捨不得吧,蟋蟀我可多得是,大不了,我讓你在這兒再選個回去。”

陳志豪涕泗橫流,有苦難言,掏出身上僅有的五百兩銀子遞過去,算是受了這虧。

蔣焃並不接過,反倒沉下臉道:“陳兄方纔改了賭注,不會以爲區區五百兩就可以打發我吧。”

“好。”陳志豪咬牙,“等回家後,我立即將最漂亮的小妾送來。”

“什麼髒東西,你也敢給我?”蔣焃嫌棄的皺眉,彷彿看見了什麼噁心的東西。

陳志豪氣極:“那你想怎麼樣?”

“我要你給我磕頭認錯,我的人,你也敢肖想?”

“蔣焃,你別太過分。”

“我就是這麼過分,你奈我何?”

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看得袁沁極想捂臉。也不知幫了他這把,算不算好事,關鍵是姓陳惹到她頭上來,自己忍不了纔出手而已,幫他贏比賽算是順便。

“好了,好了,和氣生財,都別吵了。”趕來尋人的家眷連忙阻攔。

孩子們玩鬧而已,幾位老友也犯不着較真,見勢不好,各自家人急忙將自己兒子給扯回來,再打個圓場,此事也算是揭過去,還是開開心心的相聚。

飯桌上,兩人相看生厭,離得遠遠的,袁沁被命令陪在一旁倒酒,眼睜睜看着美食在眼前卻無法享用。

狀如貓瞳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盤子,舌尖探出舔舔下脣又快速收回,偷偷嚥着口水,她可愛的饞貓樣取悅了蔣焃,心情瞬間從陰雨轉晴,夾起一塊肉,放在她面前晃晃,然後得意的放進自己嘴裡,挑了挑眉。

袁沁冷哼一聲,不想理會這種小人,給他倒了滿滿一杯酒,希望他最好醉死。

蔣焃失笑,端起酒杯一口飲進,隨後盡數吐出,怒吼道:“誰拿的酒?難喝死了,不知道本少爺不喝別的麼,來人哪,拿我酒來。”

如此任性的少爺也只有蔣老爺夫人能夠忍受得了,蔣夫人當即不悅的蹙眉,卻不是因爲兒子的失禮,而是責怪下人辦事不利。

新的酒很快上來,這次蔣焃沒有再鬧,揭開酒塞的剎那,竹葉青特有的香味瀰漫了整個屋子。

袁沁微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雖說竹葉青很普遍,可是唯獨只喝這一樣的卻是少有,除了熊孩子和上個世界的應衡,只有眼前這人如此。

這又是巧合麼,那未免也太多了些,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接連三個世界都出現,這就不是巧合能解釋得了的。難道熊孩子也會輪迴,纔會在每個世界看到與他相似的人麼。想到這,袁沁不淡定了。

飯後,孩子們都出去,幾位好友聚在一起聊天談話,趁着氣氛正好,一好友提起兒女們的親事,談起張家女兒,張素梅。

“哦,這位姑娘我倒是有所耳聞。”蔣老爺捋着鬍子,“她姐姐不是許配給一位放牛郎了麼?”

“誰說不是呢,張家信守諾言,姐姐也是有情有義,不捨妹妹獨身一人,非要妹妹定了親事,自己才肯出嫁。”

頓了頓,見蔣老爺有些興趣,接着道,“這張素梅也是位標緻姑娘,又極爲心靈手巧,若是將她娶回家,既能讓焃兒定定性子,得此佳媳,嫂夫人也能輕鬆許多,不必再爲家事煩憂。”

蔣老爺反應過來,大笑道:“李老,你莫不是來做媒的吧?”他還說李老怎的一反常態,竭力的去誇讚人姑娘家,原是打的這個主意。

李老的妻子見丈夫說得太急,怕起了反效果,忙接過話茬:“是這樣的,張家和我沾親帶故,願是一房表親,近些年才漸漸走動。那張二小姐性子我最是瞭解,平日裡說話溫聲吞氣,待家人孝順恭敬,是個難得的佳媳。只因張大小姐放心不下妹妹,張老這才急着給她挑一門親事,讓我幫忙相看。”

“那你這是相中我兒子了?”不待她回答,蔣老爺苦笑道,“不怕你們笑話,我這兒子最是頑劣,都怪我寵得太過,讓他不知天高地厚,無法無天,實在不敢去禍害別人家的好姑娘。”

“你這話便錯了,男兒頑劣實屬常見,待成家立業了,有份牽掛,這心自然就定下來,說句不好聽的話,難道你還準備讓兒子一生不娶不成,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列祖列宗都看着,你可不能讓焃兒擔負着不孝的罪名啊。”

要論說理,女人總有一千條理由等着,饒是生意場上的常勝將軍也鬥不過她的嘴皮子,蔣老爺沉吟半晌,同意讓兒子相看相看,若張二小姐果真如所說的那樣,便親自上門提親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