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裡再次一片死寂,僅僅是片刻之間華行天便醒悟過來——他知道就在自己死命拉扯名川千美的時候,外面也一定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句話果然沒錯,門外的不速之客雖然不是那個“隼”的同伴,但也絕不是什麼善類。自己期盼的救兵並沒有到來——來者是日本人,只不過還不清楚具體是什麼來頭!來人既然稱呼這個女人爲“黑卡”(殿下),那一定不是特高課的人了,難道會是——
想到這裡他手握南部式手槍往名川千美腰間一捅,然後左手手臂將女人反剪的雙手往上猛地一擡:“媽的!老實點兒——”
隨着華行天雙手加力,一股鑽心疼痛使名川千美險些大叫起來。她原本仰起的脖子也剎那間低垂下來,兩行眼淚奪眶而出——好狠心的男人!雖然滿腹委屈但女人卻沒有絲毫恨意——畢竟自己是入侵者!他的那麼多兄弟都死於自己之手,就讓撒撒氣又有什麼呢?想到這裡名川千美偷偷瞥了一眼身後的華行天,看着他英俊臉龐下緊蹙的雙眉,反而更加傾心喜愛了。
“我沒事!你們快去追外面那個忍者,千萬別讓他跑了!”似乎也不想外面的人馬上闖進來,名川千美顧不得被勒得疼痛難忍的手腕和脖頸,亮着尖利的嗓門對着窗外就是一陣“嘰哩哇啦”地大喊。
“請千美黑卡放心!外面那個傢伙已經被我們幹掉了!”響亮的回答再次從外面傳來,聽聲音依然是那個爲首的傢伙。
“什麼——”女人一聲驚叫然後便是一連串地搖頭:“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你們一定中了他的羣圈套!”
“但是——”
“絕對不可能!快——”名川千美使勁掙扎着企圖擺脫華行天的挾持:“你快放開我!如果讓隼逃脫了我們一個也跑不了——”
但華行天卻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隨着名川千美的掙扎他那箍着脖頸的左臂勒得更緊了。右手握着的南部式手槍黑洞洞的槍口頂着名川千美的後腦勺,大張着的機頭直頂的女人一陣生疼。
從中日開戰以來,對每一個日本人華行天都不敢有絲毫大意——因爲和中國樸實善良的農夫不同,哪怕一個普通日本兵也是一隻毫無人性的豺狼。和愚昧落後的中國部隊不同,能踏上中國土地站在他面前的日本人,哪個都是訓練有素的日本武士。
外面一片死寂,但三人都知道站在門外的人並沒有離開。此時沒能掙脫男人挾持的名川千美卻更加狂躁起來:“巴嘎!怎麼還愣着,快去——”
“哈依——”隨着一聲慌亂回答接着便是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不用說這幫人已迴轉身追剿“隼”去了。
“行天!來的好像還是日本人!”躲在最後面的上官燕輕聲在男人耳邊嘀咕了一句,吐氣如蘭的溫柔令華行天頓時心神盪漾。
她終於叫我“行天”了!上官燕一絲一毫的態度鬆動也沒有從華行天這裡溜走。雖然這可能是她根本沒有在意的一句,但在深愛着的男人心中卻被不自覺地百倍千倍地放大,直到一個清晰得不能再清晰、強烈得不能再強烈的念頭形成——她是愛我的,只不過還沒有從那次可怕的就經歷中擺脫出來。
“來的是精忠組!”似乎不想讓上官燕搶了風頭,被脅迫着的名川千美悶聲說出了一句:“你快放我出去看看!如果隼跑掉了那我們一個也跑不了!要不就這樣綁着,你們和我一起出去——”
“精忠組!他們怎麼回來這裡——”女人話音未落華行天便渾身一震,隨即更加疑惑起來——在這麼一個月明星稀的冬夜,在這麼一個被炸得千瘡百孔的南京,在這麼一個廖無人跡的兩層小樓,怎麼會走馬燈似地躥過來一撥撥人。先是“伊賀忍者”後有“精忠組”,並且張口就喊這個日本女人“黑卡(殿下)”。她到底是什麼來路。
也難怪華行天滿腹疑惑——如果說到“黑龍會”和“山口組”出現在這裡,那他並不感到奇怪。畢竟這些黑社會組織已深入蔓延到了日本社會的各個角落,並且隨着日本對外戰爭的擴張,這些黑社會組織也紛紛走向前臺和軍方建立了千絲萬縷的關係。
但“精忠組”卻不相同!在日本它是一個及其隱秘的組織,如果不是華行天在軍統受訓期間對日本歷史做過大量研究,是斷然不會知道這個神秘組織的。
“精忠組”是日本明治維新時期的藩士組織,成員由下層武士組成,創始人爲日本明治維新第一政治家大久保利通。主張用暗殺改變社會,是當時頗爲激進的日本武士組織。但就是這樣一個主要服務於幕府政治、勢力範圍在日本本土的隱秘組織,又怎麼會出現在南京呢?
似乎早已看透了男人心中的疑惑,被挾持着的名川千美突然又說出一句令華行天和上官燕更加驚詫的話來。
“他們是救我的!所以請您儘管放心帶我出去,隼纔是最大的敵人!”名川千美幾乎要哭出聲來。
“救你?”華行天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先前來的那個叫“隼”的忍者要做掉這個女人還說得過去,畢竟名川千美背叛了特高課!而這個叫什麼“精忠組”的卻爲什麼要不遠千里來到中國救一個背叛祖國的人呢?
“嗯!因爲我爸爸是精忠組的——”
說到這裡名川千美猛然回頭,對着華行天悽然一笑——那表情似乎再說:我一個豪門千金揹着背叛家族、背叛組織的罵名,還不都是爲了你嗎?可惜你卻一點兒也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