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的談話,並不是抱山散人的分身。
城鎮裡跟林唐碰面的,正是抱山散人。只是來到高山,林唐便察覺到面前的人氣息大變。不過並沒有拆穿。
如今兩人徹底撕破臉,林唐自然毫不吝嗇地鄙夷抱山散人。
竟然在這個世界做着掌控世界的美夢。
不過也暴露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全天下的邪祟,妖魅歸抱山散人管,這句話,他自己定然不是說說而已。
很顯然,如今這個世界的邪祟妖魅,已經是他所掌控了!否則不會說出這種話。
林唐的目光變得有些玩味起來,他想起某些事情,突然覺得事情變得十分有意思了。
現在,自己真的是舉世皆敵了。
玄門百家,一兵一卒;
妖魅邪祟,一草一木;
都會是自己的敵人。
這種被無數人拎着大砍刀在身前身後大砍的滋味,還真是過癮!
離開那個城鎮之後,林唐並沒有急着去找抱山散人,而是仍舊閒雲野鶴一般在這個世界逍遙。
一匹馬,兩壺酒。
馬何時停,何時留。
酒何時空,何時醒。
江湖偌大,任逍遙。
一路遊晃,從雲夢jiāng shì,到了清河聶氏。
途經幾座城,遭受妖邪潮亂,手中三尺真靈劍,盡皆斬斷。逍遙倜儻的風流模樣,自然引得無數美人趨之若鶩。爲了追隨林唐跋山涉水者,不計其數。
這不,到了清河聶氏境內,林唐特地讓馬兒從窮山惡水之中穿過,但仍有一名女子不畏艱辛,甚至躲過了邪祟妖魅的追擊,在林唐以爲她大概香消玉殞的時候,突然出現在林唐面前。
“仙人公子,只要讓我跟在你身邊,我什麼都願意做!我什麼都會做!”
女子誠懇萬分。容貌算不得傾國傾城,但在自己的城鎮,十里八鄉也是一枝獨秀。自從見到林唐一劍破開天上烏壓壓的邪祟潮,神情瀟灑的模樣,就鐵定了心要跟着他。
江湖的逍遙劍客,都有這麼個夢想:
騎最野的馬,喝最烈的酒,娶最美的女人,做最強的人。
而這個女人的夢想,說出來時,林唐也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竟然是征服世界上最強的男人,做世界上最能幹的女人。
這樣的理想,讓林唐刮目相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沒想到這個女人的毅力,比他想象中還要強。
橫跨數座大山,經過幾次妖潮,仍舊跟在自己身後。
不僅如此,每次出現,都會給自己帶上幾份下酒菜。
只是她連自己姓名都不知道,只會喊一個仙人公子。
再次看到這個女人,林唐想笑又笑不出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遙遙追了上千裡。
面前得女人,眼眉之間透着憔悴。秀美的臉如今光華不再,但爲了在林唐面前形象好點,還是擦了些胭脂水粉讓自己有些精神。放着大好年華,排幾十裡的追求者不要,非得跟上林唐這個無根無萍的浪子。
林唐喝了口酒,開口道:
“從今天起,你叫我公子就行。”
林唐的話,讓女人眼睛大放光彩,她激動地渾身發抖,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昏倒過去。
不過她不敢昏過去,怕一閉眼,林唐就從面前消失了。
整個人精神抖擻的爲林唐忙前忙後。
林唐自然有些哭笑不得。最後還是他親自施法,讓這個女人沉睡過去。並讓她風塵僕僕的臉,重新變得光滑細膩。
自己身邊的女人,怎麼能一臉滄桑?
於是乎,從這天起,江湖上關於林唐的傳聞從一個逍遙倜儻、斬妖除魔的公子,變成了雙宿雙飛的神仙眷侶。
只是好景不長。
進入清河聶氏地界之後,關於林唐真實身份的傳聞飄散開來。
殺人不眨眼,屠村滅戶的魔頭。
滅了雲夢jiāng shì和清河聶氏,將玄門百家逼到雲深不知處和蘭陵金氏地界的大惡之人!
根本就不是曾經傳聞的大亂之世,出山平亂,仗劍江湖拯救百姓於水火的逍遙公子哥!
他纔是這一切混亂的源頭!
於是,林唐所過之處,人們望風而逃,哪怕是遇到了妖潮,他們寧願往妖潮裡鑽,也不願靠近林唐。
哪怕是林唐再次出劍滅了妖潮,他們也是如此。
林唐並不在意這些,這種事情,早就習慣了。當惡人,又不是一條兩天。
不過有人在意。
身邊這個叫姜竹的女人,聽到了這些傳聞,據理力爭,堅信林唐是個好人。
哪怕是林唐當着所有人的面,將那些出言不遜者殺了,她也並不覺得有錯。
在她心裡,林唐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不過林唐親口告訴她:“他們說得沒錯,那些人,是我殺的,玄門百家,也是被我逼得走投無路,退守一方,纔會導致如今大面積的妖潮出現。”
女人神情前所未有的堅定,她微笑看着林唐道:“公子若不是好人,難道這羣靠嘴逞強的人,就能拯救黎明百姓麼?公子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如果世界沒有玄門百家,妖潮邪祟就能爲所欲爲,這隻能說明黎明百姓根本只想依賴別人。玄門百家的存在,邪祟的存在,都應該是黎明百姓進取的動機。”
“如果一個玄門世家,一個妖潮就讓所有人只能喊救命,等死。這和那些圈養在籠子裡的豬有何區別!公子你滅了玄門百家,這應該是好事。
打破籠子,這羣豬才知道怎麼活下去!”
姜竹的話語有些激動,聽得林唐都若有所悟。
難道說,這就是系統發佈任務的原由?
讓平常百姓,作爲主宰世界的個體。而非是靠着玄門百家。
這讓林唐想到控制天下邪祟妖魅的抱山散人,如果沒有玄門百家,沒有邪祟妖魅,這個世界最多也就是普通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也不會存在什麼山巔之上,無人可望其項背的可笑場景。
也就不會有抱山散人這種靠一人就能牽着全世界鼻子走的人吧?
這讓林唐不禁感慨,這姜竹不愧是想征服最強的男人,做最能幹女人的人。開口說話,就是與常人不一樣!
事實上,世界的確像姜竹所說。
在玄門百家退守一方數月後,所有的百姓都開始找對付邪祟的方法,他們沒有靈力,只有氣力,但會一點點鑽研。
沒有玄門百家的庇護,他們只能摸索前行。
爲了生存,人會極速進步。
數月後,林唐離開清河聶氏地界,途經一座小城。就在他們還在吃飯喝酒的時候,一場不小的妖潮籠罩過來。
方圓一里,都在烏雲籠罩之下。這對於這個小城,絕對是致命的。
不過讓林唐有些意外,小城所有的人沒有跑,而是戰戰兢兢從自家屋裡抱起各種瓶瓶罐罐就往城牆跑。眨眼間,城牆上站滿了人。
“跑不掉,不如大幹一場!生而爲人,怎能任其宰割!不過是邪祟,我們怕什麼!”
各個城牆上,都有領頭人在激勵人心。
百姓們還是害怕,他們有些哆嗦,但沒有退縮。
他們知道,跑,是跑不掉的。
面對籠罩過來的妖潮,一架架好似大炮的東西被推上城牆。
他們往裡面裝東西,嚴陣以待。
城牆上的所有人,都有些恐懼,但也心生期待。
沒有了玄門百家的庇護,只有靠自己努力生存下去!
就像沒了錢,就去賺。
沒了吃的,就去挖土根,挖草皮,哪怕是偷和搶。
人們爲了活下去的力量,往往是無窮盡的!
妖潮烏雲越來越近,一陣陣陰風颳過來,人們肩靠肩,形成一道人牆,身後,是老弱病殘,是他們的家人和財產。
戰鬥很可能會死。
但是徒勞的跑,是一定會死!
更何況有自己想守護的東西!
妖潮裡,邪祟妖魅尖銳刺耳的聲音響徹天地,他們害怕,但沒有後退分毫!
離得近了,人們甚至能看到妖潮裡邪祟們的猙獰模樣。
但他們還是緊咬牙關。
還有數百米的時候,各方城牆上的領頭人大吼道:“放!”
“砰!”
大炮似地東西一聲巨響,從裡面射出一個巨大的球,它鑽入妖潮,然後轟然爆碎。
隨着那聲巨響,人們看到無數邪祟在bào zhà之下慘嚎起來,中心位置的妖祟,直接出現了一個巨大空洞!
攻擊時奏效的!
人們心中大喜。立刻拉滿手中的長弓,弓箭尖端,一團火焰在陰風狂吹之下仍舊沒有熄滅。
漫天箭雨射向妖潮,每一箭,都有一隻邪祟墜落在地!
還是奏效!
他們又射出一張巨網,網撞進妖潮裡,頓時有無數的邪祟被罩進去。它們扭曲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仍舊奏效!
所有人士氣大增。他們將手中所有的弓箭,大炮,還有網一股腦的射向妖潮。
有人倒下,眨眼有人替補。
有人被附身,爲了不傷害其他人,竟能憑藉意志自我了斷。
這場百姓與妖潮的戰鬥,持續了很久,但最終,仍是妖潮佔了上風。
小城的人,用盡了所有的工具。最後甚至憑藉一腔熱血衝進妖潮。只是會被無情吞噬。
當小城的工具資源用完,百姓們知道自己敗了,快失去活下去希望時,無數道雷霆從天而降。
妖潮應聲而滅,天地恢復清明。
一座城牆外,有人看到一男一女先後騎馬離開。
天上落下溫暖的陽光,他們相擁而泣。
原來,妖潮也不是不可戰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