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影展就在明天,葉真真跟凌寒回了他在舊金山購置的宅子,她住在二樓,他在一樓。每天她都會先陪他做上一會復健,然後到療養院去大哥,之後會去醫院,miracle明天就會出院。
早上傭人拿了一張帖子過來,說是有人送過來的。葉真真問是誰送的,那個菲律賓的傭人說不清楚,真真也就不勉強了。打開帖子一看,竟然是影展的邀請函。
她想了一想,自己並沒有什麼電影要在影展上展出的,更加沒有參賽作品,加上她這段時間居無定所,這一張邀請函究竟是誰送過來的,不禁要叫她心裡打起大大的問號來。正在發怔的時候,凌寒洗了澡出來。
他現在行動比之一個多星期前好了許多,他做復健很積極,再者他本身也不過是因爲在牀上躺了太久導致個機能的不便,跟因爲事故導致的行動不便區別還是大得多,也容易得多。現在走路基本看不出什麼異常,不過其他一切譬如跑跳之類的,還不能夠自如罷了。
真真看到他出來,忙的要上前去扶他。凌寒擺了擺手拒絕,他更想自己走到她跟前去。葉真真也就不堅持了,只在他過來的時候習慣性伸了一隻手去挽住他的肩膀。雖然是爲了防止他摔倒,可是這樣的親密舉動還是讓凌寒心高興不少。
他看到葉真真擱在一旁的帖子,問:“是舊金山影展的邀請函?”
真真一奇:“你怎麼知道的?”
“昨天有人打電話給我,問我你是不是在這裡,說影展主辦方想要邀請你參加”凌寒頓了頓,“是姚女士。”
“姚安?”葉真真沒有想到,“她也在舊金山?”
自從加拿大一別,已是許久沒有見到姚安了。葉真真沉默下來,自miracle出世以來,她就沒有跟賀沈敏之聯繫過,不是忘記,是不敢。賀沈敏之倘若知道她生了孩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她跟賀鈞遠離婚的。
不禁心裡忐忑起來,她不曉得姚安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生了孩子,倘若知道,又怎麼會不過來找她?倘若不知道……姚安看似不過問她跟賀鈞遠之間的事情,可是葉真真明白,他們的一舉一動她沒有不關心的時候。恐怕,她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既然如此,那麼這一回影展邀約,大約就是姚安想要見她的緣故。
心中很快就想到那個人的名字,賀鈞遠。他既然已經答應放她,必定不會允許姚安來打攪她。這麼看來,倒不是姚安不來見她,恐怕是賀鈞遠不允許她來見她。想到他,心中不禁是酸苦翻攪,一時之間竟有些控制不住。葉真真微微閉了下眼睛,別開視線看向別處,不叫凌寒察覺出自己的情緒變化。
她說:“那我不去了。沒有作品去走地毯,還要落個蹭紅毯的嫌疑。再說,我的身材也實在不適合再到鏡頭前去丟人現眼。”
她生產之後較之以往其實並沒有多少變化,因爲懷孕的時候身體一直不好,吃得也不多,除了滾圓的一個肚子,別處竟是沒有長多少肉。別的女星懷孕是拼命控制自己的體重,她那時候是拼命想要增加體重而不能。現在依然是一幅瘦纖纖的身條,不過胸前較之前是大了不少。可就算這樣,她也沒有奶水,不能對以母乳餵養miracle。想到這裡她就覺得抱歉。人家的孩子從孕育到出生無一樣不是最好的,簡直可以說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在她這裡,卻是從一孕育就跟着她顛沛流離的吃了不少苦,到出生還得在保溫箱裡待上那麼多天。
“在想什麼?”
她怔怔的模樣太明顯,掩飾不過去。凌寒出聲詢問的時候,她眼中已有不少水花。葉真真擡手揉了揉眼睛:“沒什麼,就是想miracle了。”
凌寒默了默。這段時間以來她的異樣皆在她眼底,她確實是掩飾得很好,卻不能無時無刻在顧及到自己的情緒。在她以前他看不到的時候,其實他將一切看在了眼底。看來,醫院裡的那段時間,她跟賀鈞遠是發生了些事情的。
前兩天他打電話回家,竟是他母親接的電話。他許久未與母親通過電話,自手術後醒來,每每打電話回去不是父親就是家裡的傭人接電話。問到母親,無一不說很好。昨天聽到母親在電話尖利的叫聲,凌寒嚇了一跳。她接起電話的第一句,秦羽,我殺了你。凌寒翻來覆去睡不着,那句話好像魔咒似的一直在耳邊迴響。父親告訴他,母親受了點刺激,精神狀況不是很好。母親曾有段時間不知什麼緣故,人是有點恍惚,那還是他年紀很小的時候,當時全家人都還在國內,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父親說的時候,他未在意,後來突然想起來,葉真真的母親似乎也叫秦羽。葉真真跟葉一元的父女關係曝光的時候,有一家報紙上曾經刊登過她母親的詳細信息,凌寒看到過的。
之後就是毫無懸念的調查了,凌寒握着葉真真的手猛然一緊,指甲掐到了葉真真的手掌心裡,她低低呼了一聲,把他的神思給喚回來了不少。
“怎麼樣了?弄疼你了?我看看。”他忙的鬆手,葉真真已經把手收了回去,藏在身後,連連搖頭:“沒什麼要緊的。”
“邀請函處理掉吧,反正不去的。”她站起來要走,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看凌寒的眼神有點閃躲。大約是想起他母親的惡行吧。凌寒心中生起一種悲涼的無力感。他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強硬的抓過她剛剛那隻手來看。
掌心中一條極深的紅痕,竟是嵌到了皮肉裡面。凌寒心驚,他未想到自己使力使得那樣大!忙起身喊人拿了藥箱過來,親自替葉真真消毒包紮。
消毒水淋在傷口上焦灼的痛,她咬着下脣不吭聲,唯恐凌寒心生內疚。可她哪裡知道,他此刻的心裡早就糟糕成一片荊棘。自以爲能夠護她周全,點滴傷害不叫她沾染,卻沒有想到自己在無意中竟也傷害了她。
賀鈞遠的傷害,她可以逃可以躲,可以遠離。可是他的卻不行。他自詡她的保護神,讓她連拒絕與逃避的可能也失去。他以爲自己是造了一座銅牆鐵壁的宮殿保護她,誰在無意中造了座華貴的囚房禁錮了她。凌寒上下牙齒緊緊咬着,咬得牙根發酸,手上力道還是輕柔仔細的,他不願意再度讓她傷痛。
半晌纔將傷口處理完畢。他放下棉籤與醫用膠布,深深吸了一口氣,擡頭微微笑看着葉真真說:“去吧,真真。影展,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