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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學期開學,我把自己特地在煙臺買的一枚光滑美麗的貝殼送給小許。

當時在海邊聽到那個小販在高聲喊,幸運貝殼,幸運貝殼啊,立刻就想到了一直不是很幸運的小許,我不知道能不能真的給他帶去幸運,就算是祝願吧,因此買了一枚回來。

在給小許的時候,他像上個學期一樣,依然那樣面無表情,如我所料的,他沒有拒絕,收下了這枚貝殼。

他看着我,想要說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說。

從他的眼睛裡,我似乎已經感受到於他內心深處正在藏匿着的讓我不安的秘密。

女更年接到學校保衛處的電話,是一個周天的下午。

她讓陳昕找來小許,當時,小許正在圖書館看書。

小許跟着女更年到了學校保衛處,我聽陳昕說好像是哪個區的派出所打電話到保衛處,問我們學校有沒有許品邑這個人,希望校方協助調查。

派出所,小許,在我看來,這似乎是兩個根本扯不上的概念。

我的腦子裡一陣發懵,小許會有什麼事跟派出有關連呢?我和陳昕兩人在回隊裡的路上都努力地回憶着開學以來小許的種種表現。

陳昕說,開學之後除了比以前話更少之外,許品邑連什麼違紀的現象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事能弄到派出所呢,會不會是他暑假在家出什麼事了?那也不可能啊,暑假應該是在重慶啊他。

陳昕的焦急中更多的是一種不解與疑惑。

而我的心裡是那種突然被吊起來了的感覺,整個人都懸在半空中一樣,我不知道就要摔落在哪裡,不知道會要發生什麼,面對什麼的真相與恐懼。

如果知道哪家派出所,我肯定會立刻衝到派出所,去聽聽警察會和小許盤問什麼,去問問小許他做了什麼。

回到宿舍,我們班的幾個人也都在議論小許的事。大家都覺得意外,覺得小許老老實實的,一定不會有什麼事的。有一個人冷冷地來了一句,老實人不做老實事的多了,難說。

當時,我就覺得火直往上冒,就像有一次班務會上跟我們班王昊的衝突似的。但是我忍住了,我擔心他們像上次一樣奇怪我的無名火,再說,這個時候,我也沒有心情想跟這種無聊的人計較什麼,不想搭理這種嘴欠的鳥人。

我拿了本書走出宿舍,腦子裡仍然努力地從對小許的瞭解中尋找着蛛絲馬跡。

小許能去做什麼呢,我知道他可能最需要錢,給母親治病,他是爲了弄錢去做什麼違法的事了嗎,憑自己對小許的瞭解,他不可能。我突然想到自己在網上看到過的MB這個詞,小許會因爲母親而出賣自己嗎,我不確定,但我隱隱地感覺這好像也不太可能。即便是爲了母親,小許應該也不會去做這些,因爲他說過,和我做普通同學,就是因爲不想再和我發生什麼,因爲那樣他會想到病牀上母親的眼睛。他怎麼可能去面對陌生男人做一些可能會更讓他母親傷心的事呢,這不可能!!!

在教室門口遇到了五班的江嵐,她衝我招招手,一起來到教學樓外。

“剛剛聽說教導員帶小許去派出所了,發生什麼事了?”

江嵐也是一臉茫然地問我。平時和女生班來往很少,和江嵐也不是很熟,不清楚她怎麼會找我問這件事。

“我也不知道啊。”

“哦,我以爲你會知道什麼呢!”

“爲什麼,爲什麼我會知道?”

“明知故問啊你,我知道小許跟你關係不一般的。知道吧,有一次他在廣播室看到我弄的試題,我就告訴他了。不過跟他說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後來學校查這事的時候,他找到我特老實地跟我說,說他忍不住就告訴了一個人,就是你,還發誓說嚴亮絕對不會再告訴第三人的。當時我還氣得夠嗆呢。小許其實挺可愛的。”

“呵呵,謝謝你了。”

“嚴亮,你不用擔心,小許肯定沒事的。”

說完,江嵐就進了樓裡。

那個週日下午一直到隊裡收假,女更年和小許都沒有回來。

我覺得自己好像失魂落魄了一樣,晚上開完班務會後,我跟方建東說了聲去會兒操場。

夜色當中,我張開嘴拼命地呼吸,我沿着操場的跑道瘋狂奔跑,一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