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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怎麼這麼點兒背呢?”我說?

“呵呵,是我的運氣不好,我的運氣不好。”小許黯然的表情特別讓我難受。?

“要我不再去跟隊長說說讓你打封閉上吧?”儘管我知道這不可能,但總想爲他做點什麼。?

“學校領導都已經定了讓教官上了,找隊長說有什麼用啊。”小許說。?

“操,真他媽沒勁,真的。”在我的腦子當中那麼有吸引力的護旗畫面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亮色。?

“你們剛纔跟教官練的怎麼樣呢?”小許像是反過來安慰我似的,微笑着說。?

“教官沒問題。”?

“那就好啊。千萬別因爲影響了大家。”?

當時覺得小許特別懂事,又特別可憐的樣子。我知道他的微笑是不想讓我太擔心,如果不是在宿舍,如果宿舍裡沒人,我一定會緊緊地摟住小許,讓他別這麼苦苦的微笑着了讓他想罵就罵想操就操想哭就哭,讓他好好地發泄他擱在心裡的種種抑鬱。但是是在宿舍,我們只能在燈光的昏暗處用眼神撫慰彼此。?

大家是怕宿舍其他人聽到吧,小許突然靠近我,輕聲說:“明天好好表現啊,你去了就等於我也去了。?

聽到這句話我竟然眼眶一熱。?

我想,會的,明天我一定會拿出自己最飽滿的狀態,因爲在行進的行列當中不僅僅只是三個人而已,還有小許予我的的種種假想和寄託。?

日期:2007-3-9?12:57:22?

天空像我和小許的心情一樣,並沒有期待那樣與閱兵氣氛相宜的豔陽高照,晴空萬里,而是從天亮開始,一直就陰沉沉的,校園籠罩在一種淡淡的霧氣當中。?

南京的五月好像總是這種感覺,也許是上天在這個季節,給這個城市裡中山陵雨花臺明孝陵大屠殺紀念館這些或是帝王將相或是革命烈士或是平頭百姓們的亡靈以一種哀傷的氛圍吧。?

不知道小許的腳好些了沒,如果他一個人呆在隊裡,聽着閱兵場上傳來的音樂,孤零零的,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呢??

第二天一早小許告訴我,說腳已經好多了,慢點走路沒問題他說他跟女更年講過,要和他們廣播站擔任這次閱兵解說的解說員一起去操場,他在那兒看閱兵。?

吃完早飯後,小許一瘸一拐往廣播站那邊兒走,大概知道我從背後看着他,他頭也沒回,舉起右手,給我做了一個“v”字的手勢,看着他的背影,很有點出師未捷腳先傷的悲壯。不過知道他能去操場,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上午九點。?

所有學員隊在操場的另一側跑道上列隊完畢。?

教官、我、吳滌非站在第一個方隊的右側。?

我們的對面就是閱兵主席臺,四隻碩大的汽球掛着紅色的條幅,一動不動的懸在空中。主席上的領導們也都已經正經八百地坐那兒了。?

離主席臺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就是小許說的解說臺,一對解說員坐在桌子前面,小許和另一個女生坐在後面。我似乎能遠遠的感覺到小許的目光正穿過操場,落在教官肩扛的軍旗上,落在軍旗邊我的身上。?

“報告××同志,閱兵隊伍集合完畢,請指示。”?

“開始。”?

在校長的陪同下,總部某某部門的副部長吧,走下主席臺。?

兩位少將走到我們跟前,舉起他們的右手,向軍旗莊嚴行禮。我們三個人筆挺地站在那兒,最先接受首長檢閱。?

我看到了他們肩頭的閃閃的金星,這應該是這個陰沉的早晨看到的最讓我振奮的顏色了。?

“同志們好!”?

“首長好!”?

“同志們辛苦了!”?

“爲人民服務!”?

首長每經過一個方隊都會親切的問候,每一個方隊年輕的學員們青春而洪亮的回答,此起彼伏,飛出校園,直上雲霄。?

更爲激動人心的分列式開始了。?

“分列式開始,標兵就位!”?

指揮員的口令下,六個標兵持槍分別跑向各自的位置,那一刻,全場鴉雀無聲,我們每個人都能聽到標兵清晰的步伐聲。?

“迎軍旗!”?

熟悉的進行曲響了。在教官小聲的口令中,我們三個人離開操場的這邊跑道,齊步向主席臺方向走去。?

快到主席臺的時候,教官沉着而冷靜的下令:“向右看!”?

我的心裡暗暗數:“一,二!”?

旗下肩!端旗!換正步!?

教官和我們兩個護旗手的動作一氣呵成。?

每一名學員的目光都跟隨着我們,行注目禮!?

主旗臺上首長和領導們全部起立,向我們致以軍禮!?

就在那樣激越的進行曲中,在所有的目光注視當中,我似乎感覺到在我的頭頂我的身體裡有一種力量將我往上提,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在一瞬間沸騰。那一刻,我真的體會到了身邊的軍旗與國旗一樣,包含着無數革命先烈的鮮血,也體會到了自己身爲一名共和**官的神聖與莊嚴。當然還有另一種感覺似乎在這樣的場合不該出現,那就是我知道在解說臺的方向,有一束清澈而溫情的眼光籠罩着我,在我行進過程中所有激動的成份中,我很清晰地感覺到有一部分是我突然間想到了我和小許的愛情。我不知道守護軍旗正步經過主席臺的過程中,閱兵與愛情這兩個概念是否格格不入,但我篤定而盲目地認爲,正在接受檢閱不止是我,還有我和小許以及我們的愛情,遙不可知的未來我無法先知,但我堅信,這樣的愛情總有人引以爲珍,總有一天會被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們接受並認同。?

閱兵就這麼結束了,操場上的各個學員隊依次撤回。?

女更年突然叫住教官和我們三個人,說:“你們等等!”然後她一溜小跑到解說臺那邊把小許叫過來。?

“練了兩個多月,挺辛苦的,也別遺憾了,和軍旗合個影吧!”女更年從她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扁扁的小像機,對小許和我們說。?

就這麼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對女更年的諸種反感,一個女性教導員的善解人意和細心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小許很開心地接過教官手中的軍旗,放在肩上,站到我和吳滌非中間。?

我們以閱兵的主席臺爲背景,在女更年的“一、二、三”中,我和小許彷彿正通過主席臺一樣,昂首挺胸,目視前方。?

日期:2007-3-9?15:34:06?

不知道爲什麼,閱兵過後,我的腦子當中似乎並沒有存留多少關於閱兵的振奮場面。上課和小許坐到一起的時候,腦子當中老是泛起他崴腳的那天晚上,他躺在下鋪暗暗的光線中喃喃自語的黯然神色,他那句“是我運氣不好,我運氣不好”的話一直隱隱約約地在我腦海中盤旋。?

儘管作爲一個軍人,我應該是一個唯物主義者,無神論者。我確實也不相信那些鬼怪神仙什麼的,但在我的潛意識中,一直相信因果機緣,相信有一種來自於自然的神秘力量。人對於大自然,對於整個宇宙而言,確實微乎其微的,一個人的力量確實是難以走出某種天生的宿命,難以與這種大自然的神秘力量所抗衡。?

小許上學前父親去世,然後媽媽身體一直不好,加上這次閱兵節骨眼上這麼點兒背,讓我很自然地想到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運氣不好啊。?

小許自己倒是很快就從閱兵的失落情緒中走出來。?

課間休息的時候,在隔壁隊部的女更年叫我們上她那兒取上次拍的照片。走回教室,他盯了照片好久,鎖緊眉頭,一臉苦惱地對我說,說:“唉,老嚴,你說說,我怎麼這麼帥呢?”?

照片上的小許扛着軍旗。青春的面孔,剛健的身形,炯炯的眼神放射而出的那種英武之氣似乎能吸引每一個注視照片的人,我想無論男女,應該都能通吃的。?

“嗯,帥,確實帥,你比趙傳要帥多了。”我說。?

“靠,看你找的這參照系。”?

小許擂了我胳膊一拳,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夾進他的筆記本里。?

那天下午從圖書館回來,小許叫我一起陪他去廣播站,說他去錄週末的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