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生?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胡亂摸着,卻摸到黏糊糊的東西,放到鼻間一聞,那是血的味道,墨生受傷了!
“噓,別出聲。”他小聲道,喚歌趕緊捂住了脣。
只聽見洞外不遠處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音,像是從某個龐然大物口裡發出的哼哼聲,只見洞口外,一個身形巨大,長着八根長腿的東西慢慢挪了過來,她嚇得又險些尖叫起來,那烏黑的東西長得真是嚇人,一雙綠色的大眼睛朝這邊看了過來。
它像是聞到了什麼氣味似的,忽然加快的腳步。
“糟糕,我身上有血的味道。”墨生的語氣變得緊張起來。
她下意識覺得事情變得糟糕起來,猛的發覺手裡正拿着師傅的酒,喚歌二話不說就打開了酒,一隻手胡亂摸着他的身子,只想摸到鮮血涌出的位置,眼看着那妖怪正一點點的朝這邊過來。
墨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突然抓起她的手朝腹部的傷口摸去,那是最接近男子尷尬之處的地方,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就將酒盡數倒了下去。
“呃”烈酒漫過傷口,他疼的不禁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音,喚歌一手壓他的傷一手倒着酒,而墨生的兩隻手緊緊拽着她的衣裳。
“墨公子忍着。”她小聲安慰着他,見他像是有些忍不住的樣子,她想都沒想就便他吻了下去,感覺到他猛的一怔,便再沒了聲音。
洞外那東西靠近之後,只是徘徊了一下就慢悠悠的爬開了,確定它走遠後,她才離開他的脣,而自己的手還壓在他的傷口上,喚歌的臉一下子紅了個徹底,她支支吾吾的解釋道:“方纔……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怕你叫出聲來……我……”
“我知道,謝謝你,餘姑娘。”墨生溫和一笑,要不是她急中生智,以酒的味道蓋過血跡,想必兩人早就葬身此地了。
“那就好,對了,剛纔那是什麼東西?”
“是一種叫做八靈的強大妖怪,方纔我險些喪命。”他虛弱道,顯然是失血過多了。
“強大的妖怪,連你都不怕嗎?”她一直以爲所有的妖怪聽到墨生的名字都會嚇得逃之夭夭。
“我不是神,況且有些妖怪是連神都不怕的。”他笑了笑。
“不要說了,我帶你去給我師傅療傷。”她說着就要將他扶起,剛要起身時,洞口外不知何時已經站着個黑衣女子,她高高的站在那裡,肩上的雪白色小東西面露擔心的神色。
“不用了,已經有人來接我了。”他說着,小心翼翼的起身鑽了出去。
是她,那個黑色長袍的女子,臉上帶着淡淡的表情。喚歌看着他們榻上馬車離去,從始至終沒有與那女子說過一句話,頓了頓,她才反應過來,又得去給師傅打酒了。
只是墨生,到底是什麼來歷,還是那個黑色長袍的女子,總是出現在墨生身邊。
瓊雨殿內,十皇子百無聊籟的坐在宮門口,歪着腦袋問着正靠在軟榻上看書的晚晴娘娘:“母后,夫子昨天沒來,今天也沒來……”
“她不會來了,昨天謝大人過來稟告,阿餘染了重病,不能進宮。”宮裡有規矩,染了重病便禁止進宮,原是怕傳染到宮裡的妃子皇子們。
“怎麼會病了呢?上回見她還好好的呢。”十皇子失望了嘆了口氣。
“母后再給你挑了好夫子。”
“母后,兒臣可以出宮一趟嗎?我想去找景哥哥,亥時之前就回來,母后,您看成嗎?”十皇子頑皮的蹭了蹭自己母親,他想去赫祁王府找阿餘姐姐,他覺得他的夫子一定在赫祁王府。
“想去就去吧,多帶些人去。”晚晴娘娘今日心情似乎不錯,對於兒子那都是有求必應的,十皇子開心一笑,隨即歡快跑出來瓊羽殿,招呼着侍女趕緊去備了下來就趕忙前往赫祁王府。
接到消息說十皇子要來,赫寒景正好在與容天漫用膳,一接到消息就趕緊到王府大門迎接,遠遠的就看見十皇子的輦駕過來了,到大門處停下之後,十皇子迫不及待的就跳了下來撲進他懷中:“景哥哥!”
“不知殿下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他牽着十皇子的手就往院內走去。
“宮裡的人說阿餘姐姐病了,我過來瞧瞧她啊,她病再不好,母后就要給我換夫子了。”十皇子說着,眼睛瞥見身旁跟着的女子,他歪着腦袋疑惑道:“你不是阿餘姐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殿下,這是容家小姐。”他隨即解釋道,心裡卻想着,餘喚歌居然這麼快就跑了,居然謊稱病了沒去給十皇子授棋,看着她是怕極了他。
“容家的小姐,怪不得阿餘姐姐說和景哥哥鬧得不愉快,原來是景哥哥身邊還有別的女孩子哦。”十皇子癟癟嘴,有些不高興的看着容天漫。
赫寒景一愣,這又是怎麼回事?餘喚歌那個女人到底是和十皇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殿下說笑了,我與十皇子的夫子哪裡有不愉快的時候?”他雖有疑惑,還是溫和的笑着。
“阿餘姐姐說
喜歡景哥哥呀!”話剛說完,何止容天漫嚇了一跳,就連赫寒景自己也下了一跳。
“殿下,您在說笑吧。”容天漫不高興的問了一聲,阿餘姑娘?她怎麼不知道赫寒景居然在宮裡又結識了個別的女子!
“阿餘姐姐親口說的,景哥哥和阿餘姐姐都認識,景哥哥你說是不是?”十皇子坐了下來,隨手拿了桌上一塊點心吃了起來,赫寒景沒有否認,他確實認識餘喚歌,但是要說那個女子喜歡他,這真是個有趣的話題。
“阿餘姐姐真的不在這裡嗎?”嚥下最後一口點心,十皇子還是有些不信。
“的確不在這。”他搖搖頭。
“唉,那我回去罷,我答應了母后要在亥時的時候回宮,母后說阿餘姐姐患了重兵,以後可能都不來宮裡了。”十皇子說着就跳下了凳子,牽着赫寒景就出門而去,沒能見到夫子,他心情看起來很不好。好不容易能找到個自己中意的夫子,哪知這麼快就又要換了。
“靜兒看起來很喜歡阿餘夫子呢。”送十皇子上輦駕的時候,他笑道,這話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當然啦,阿餘姐姐不禁棋下得好,她長得很好看,關鍵是她也喜歡景哥哥,靜兒也喜歡景哥哥,要是阿餘病好了,景哥哥會娶阿餘姐姐嗎?”十皇子顯然還沒明白過來,依舊堅信着喚歌說的話。
“這個嘛,先保密好嗎?”他輕咳兩聲,只能盡力迴避這個話題。
看着十皇子的輦駕離去,他實在不明白,到底是因爲什麼?居然讓他與餘喚歌扯上了關係。
“阿餘?”容天漫冷笑道,他轉身便看見了她一臉醋意的樣子,不由的低低笑了起來,也不回容家小姐,而是徑自走了王府。
“我以爲你除了喜歡她,就不會再喜歡任何女子了呢。”這個任何女子中,自然也包括了自己。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人都已經死了,沒意思。”他忽然冷聲相向。
“確實死了,卻活在了你心裡,你後悔了,那一劍,對不對。”她喃喃自語一句,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眼前,容天漫真是難過了,她居然比不過一個死人。
他竟那樣輕易對那個女人動了心。
“她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女子啊。”容天漫冷笑起來,他卻又繞了回來,對她就是淡淡一笑:“天漫,我與黛夏相遇的時候,那會子我還沒來楚定,更別提認識你容家小姐了。”
是啊,那時候她在樹上,他在樹下,一擡頭便看見了一雙精緻的小腳,樹上的少女笑似陽光,天真可愛。
即便是這樣,有必要再回頭再刺她一刀嗎?容天漫哭笑不得,看來他還是在怪她,怪她三年前發出的那聲尖叫聲,如果她不叫,他的長劍就不會出鞘,黛夏也不會一劍穿喉。
說到底,還是在怪她。
喚歌跟着小老兒已經有好幾天的時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除了每日歌師傅打酒,還是打酒,她的師傅就像是個酒癮成性的老頭子,帶着她和上青四處漂盪,直到有一天,也就是墨生受傷後的第三天,她再一次與那個名爲小巫的神秘女子相遇了。
此刻她就坐在師傅的對面,優雅的拿去茶杯輕輕抿了一小口。
“我別無他法,墨生是被妖物所傷,沒有雪殘子根本無法癒合傷口。”她淡淡開口,時不時的看向小老兒身後的喚歌,那種眼神總讓喚歌覺得怪異無比。
“你唬誰呢!你本事那麼大,居然救不了區區一個墨生?”小老頭懶懶的喝了一口酒,他不是不知道眼前這個神秘女子的來歷身份,天際最強大的女巫。
“我無法走出那個地方,我想你該知道,思來想去,還請老先生幫忙。”小巫淡淡一笑,喚歌以爲自己聽錯了?她說無法走出那個地方,卻又能來這裡?
“墨生哥哥會死嗎?”一直站在師傅身邊的上青終於忍不住插話了。
“不會,但是沒有雪殘子,他的傷口就永遠無法癒合,你該知道墨生的性子,他傷得太重,恐怕以後都不能再除妖了,這對一個除妖師來說意味着什麼?”對方依舊是平靜無比的語氣。
“活着比死了更加難受。”喚歌喃喃開口。
“師傅,你就幫幫墨生哥哥吧。”上青搖了搖小老頭,傷者可是墨生哥哥呢!
“不行不行,那小子傷到了師傅就是天下第一,說不幫就不幫。”小老頭趕緊搖搖頭,起身就要離開,又被上青扯了回來。
“師傅,墨生受傷,你就是贏了也勝之不武呀,如果你救了墨生一命,這不就讓墨生欠你一個人情咯?”喚歌笑嘻嘻道。
“你們兩個怎麼總是幫外人說話。”小老兒氣得從地上蹦了起來,抱着酒葫蘆一下子就躍到了樹上,還不忘損了兩個徒兒:“你們倆要是想幫就幫,總是爲師不幫。”
“小氣鬼!”上青與喚歌同時氣惱不已。
“那就不打攪了。”小巫緩緩起身就往馬車方向走去。
喚歌心繫墨生的傷,她二話不說
就追了出去,“小巫姑娘,等等。”
那抹黑色的身影停了下來。
“墨生……還好嗎?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幫幫他。”她沉吟了片刻,終於決定開口,上青立刻湊了過來,“我也要幫墨生哥哥。”
小巫看了樹上那個小老兒一眼,忽然微微一笑:“墨生能結識你們,真是件不錯的事。”
“他救過我,我理應幫他。”喚歌回以一笑,緊緊牽着上青的手。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忽然被一縷青魂捲住,迅速消失在原地。
“把徒兒還我!”小老兒大驚,那個女人就這樣將自己的兩個徒兒帶走了,但是雪殘子豈是那麼好找?他之所以不肯幫忙,就是不想讓上青搭上性命,如今看着兩個丫頭就這樣被帶走了,他怎麼能不急。
“想要找到她們,那就跟上來。”天空裡傳來小巫的聲音,小老兒氣得不行,不得不掛起酒葫蘆迅速追了上去。
喚歌兩人暈頭轉向的被放回地面,兩隻腳剛剛着地,一股冷得刺骨的風吹的她瑟瑟發抖,原來這裡竟是一片雪域迷城,周圍就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白茫茫的一片。
此刻她與上青就站在冰山腳下,“雪山?”她喃喃一聲。
“沒錯,雪殘子就在這裡,雪殘子是千年冰雪靈氣幻化而成,就藏在着雪山之中,我不能進去,就交給兩位了。”小巫的聲音傳來,人卻不見蹤影。
喚歌冷的不禁抱住了身子,這個地方是極寒之地,她的身子很快就受不住了。
上青乖巧的幻化出一件雪白的長袍給她披上,她蹲在原地許久,身子回暖着了些才站了起來,朝上青點點頭。
兩人便朝着雪山深處走去,既然開口要幫墨生,就不能退縮。
剛剛進了冰山入口,迎面撲來的就是比剛纔更加冰冷的風,那悠悠雪山深處,似乎快速飄來了一羣東西,上青大呼一聲:“是雪女!”
只見那長着一條條長尾,裸着上身的白色妖物飄了出來,從它們口中緩緩吹出冰冷無比的風,上青拉着喚歌就朝另一個方向跑去:“雪女是這裡的精靈,我們不能得罪它們,快跑。”
沒想到喚歌聽到這句話卻忽然止住了腳步,她回頭朝那些雪白的女子大聲問道:“你們肯定知道雪殘子在什麼地方?請告訴我。”
它們面面錯愕,忽然鬼笑起來,就像是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她在開玩笑嗎?”
“又是一個想偷雪殘子,不能原諒。”
它們揚起爪子就朝她撲了過來,上青正想使用妖術帶着喚歌逃跑,忽然眼前卻出現一個青色身影,頓時白雪紛飛,喚歌忍不住遮住了眼睛,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她定神一看,墨生高舉着長劍站在雪女們的中間。
墨生來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的劍在陽光底下映出的耀眼光芒……
他沉着冷靜的聲音響徹整片天空:“這把劍無論是妖還是精靈,那都是無法躲開的,識相的就快離開!”
雪女們驚呼一聲,卷着尾巴紛紛逃離了,她們知道那把劍,那是除妖師們最引以爲傲的東西,雖是雪山深處的精靈,卻也害怕那樣的劍,一旦刺穿身子,那將是萬劫不復。
看着那些東西離開,墨生拿着劍倒了下來。
“墨生!”她趕緊跑過去,看着他的傷口還沁着鮮血,喚歌心裡很不好受。
“爲什麼要答應小巫?我這傷還……死不了。”他喘着氣,微微側過臉看她,雖然着雪山很冷,墨生的額頭上卻沁着細細的汗珠。
他沒有想到,她爲他來了這裡,知道時,他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上青,快來幫忙。”見墨生的身子忽然倒在地上,她急急喚着上青,兩個人將墨生扶起,看着墨生虛弱的身子,方纔他是強忍着救了她們一命,現在想來該是沒了力氣。
“得找個地方讓他休息一下。”她們一路扶着墨生,在冰山腳下找個一個山洞,裡面卻是極冷無比,她身披厚厚的長袍尚且都受不住,何況是衣袖單薄的墨生。
上青看着兩人凍得發紫的嘴脣,她乃妖物化身,自是感覺不到冷的,卻能微薄的妖力讓這個山洞變地暖和些。
“上青只是一隻小小的妖怪,妖力很弱,給師妹變件長袍都已經是難事了,現在只能盡力讓這個山洞變得暖和些,真是對不起。”她難過起來,爲自己的無能而感到心裡不安。
“小師姐,謝謝。”喚歌理解的笑了笑,漸漸覺得這個山洞變得暖和了些,至少沒有外頭那般寒冷。
喚歌將長袍取下蓋到墨生身上,兩人靠在一起相互取暖,但是有些冷的禁不住牙齒打顫,她的小手不小心碰到了墨生的傷口,疼得他一陣皺眉。
“我……我看看你的傷。”她支支吾吾道,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感覺到他傷口處有些沁溼的衣裳,她更加擔心。
“別……”墨生小聲回着,無力推開了她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