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
聽着這話,周峰不覺皺起了眉頭。
縱使他對冥界陰司的體系並不瞭解,可關於生死簿的傳說,在下界卻是不少!
能掌管生死簿的陰司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儼如閻王。若那崔鈺果真如他所說,哪怕同那秦廣王蔣意向不和……
也沒道理枯守在枉死城‘吊命’吧?
“你覺得他留在那裡是有目的的?”
意識到這點,周峰不由回頭望向劉川道。
只劉川對此,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就是覺得太蹊蹺了。你不也說過麼,事出反常必有妖。怎麼剛好就那麼巧碰到他,還聽他說了這麼多冥界變故?”
“有詐?”
這時,一旁的李少君也回過神來。
“總之多留個心眼吧!畢竟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可是那傢伙指引的。萬一出現個差錯,弄得個全軍覆可不好玩!”
劉川深呼吸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這個時候,周峰不由緊皺眉頭……
冥冥之中,他總有種熟悉的錯覺。這種錯覺確是不怎麼好,總感覺走到這裡,一切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李少君尋郎君的事只是個引子,甚至是龍族密圖,都不過是這些被設計情節中的一環。
至於在枉死城的變故,好像也跟在菩提世界的詛咒有所相似——李少君等於李雀兒,崔鈺等於李鋼?
不對,這裡可沒什麼詛咒,都是實打實的災變!
佛說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這裡,周峰所遇到的,豈是擦肩而過那麼簡單?
“依你所言,這個崔判官的問題或許不小……”
思來想去,周峰不由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什麼。
聽他這麼說,倒是李少君挑起眉頭。
“說起來,你們難道沒發覺這個判官前後表現很古怪麼?從發現我們,再到動手,最後又是那般……”
這話一出,周峰陡然驚覺——對啊。從頭到尾,看似他們順理成章的於崔鈺那邊得知了冥界種種。
然而換個思路去理解,他們纔是被牽着鼻子走的那類人,那崔鈺變化無常,豈能無鬼?
“唔……我本來也就是那麼一提,可現在聽你們這麼說,好像真是那麼回事!那崔鈺處於靈體狀態,但動輒百鬼呼嘯,手段着實了得。縱然是李姑娘道法勇猛,可說到底,他也沒怎麼地啊!”
驚覺種種,卻是劉川琢磨出了漏洞。
“等一下!這個崔判官在你說的地獄奇書中,屬於哪一殿的人?”不明所以中,周峰很快想到了什麼。
按理說,這纔是他們一開始該注意的問題:既有十殿閻羅,判官亦理應有所劃分!
或許,先弄清楚這個崔判官是哪一殿的陰司,方爲‘保險’。
“這你可問到我了,《玉曆寶鈔》中可沒講這個崔鈺隸屬哪一殿,籠統來說,他應該算是十殿閻羅中最有名的生死判官,與他齊名的,好像還有個姓陸的傢伙,但具體我就不知道了!”
劉川聽聞他問,兀自想了許久纔回道。只是這一回,終究是無頭無尾,周峰凝眸思想下,終究想不出個眉目……
枉死城,地藏菩薩,生死判官,這些真的只是隨機出現的麼?
“要不,我們先不忙按照那崔判官的指示去秦廣王殿?”
與此同時,李少君揣摩不得解,說着有些遲疑道。
這卻是把周峰同劉川‘難’住了。
話說回來,李少君才應該是那個最放不下的人。按照崔鈺的說法,只要她的郎君真的在這裡,那除了秦廣王殿,再無他處可尋,可偏偏是這般……
“你們有沒有想過,那崔鈺就是在引導我們去秦廣王殿?”
參不透的疑雲,隨着周峰這番話語變的詭異起來,異中有鬼,只說不得是那崔鈺在‘搞鬼’,還是他們想多了!
“額……即便如此,我們不去那秦廣王殿,還能去哪呢?”
劉川頓了頓,旋即又是放出了‘難題’。
這個難題,正是周峰等人眼下面臨的處境——他們似乎去不得,也得去瞧瞧……
‘冥中引’麼?
恍恍惚惚,不得其舒,只此番變故,猶似曾相識!
周峰忽而想到了獼猴所化。
不管是在夜叉底層的相遇,還是雞鳴寺的‘論道’,這個原佛門尊者與他說過的那些話,直到此際猶然未去。一說因果難斷,恰似崔鈺的‘引導’……
他會是那位輔佐地藏王菩薩的蓮花尊者所化麼?
恍惚下,周峰有所聯想。
此一聯想,可能多少有些匪夷所思,可一想到他們來到此處的經歷,又何嘗不是詭譎多變?
“我知道了,待會還是按照我的計劃行事。等看到那秦廣王殿時,你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先,這樣最起碼我有事,你們還好。”
思來想去,周峰終究沒有打消原本的想法。
不管那崔鈺到底有沒有搞鬼,眼下襬在他們面前的路只有這條……
而面對他的這番“獨斷”,劉川同李少君只得咬牙默許。
就這樣,三人重新出發。不時間,前方天空顯出一陣魚肚白。那本該是東方黎明生出時的日光,卻違和的顯現在西面!
西方只在目前?
“停一下。”
周峰窮盡目力望去,隱隱約約捕捉到了什麼。那一抹魚腹般的白色下方,似有海水漣漪,‘海面’爲黑,應當就是黑海。
“怎麼,快到了麼?”
李少君與劉川的目力不比周峰,陡然見他停下,不由同聲道。
“應該就在前面了。差不多你們就在這等我,如果一日光景不見我回來,或者前方沒有動靜的話,你們即刻原路返回!”
周峰略微一頓,旋即果斷道。
“這……”
李少君同劉川聽了,不由有些不甘。
“我不想說什麼我不會有事之類的話,這話太假。不過如果我一個人成不了,加上你們也無用,所以,請相信我。”
這時,周峰又看出了兩人的心不甘情不願,遂如是道。
這番話,李少君同劉川卻是無言以對。
即便不說某人在枉死城剛得了地藏光輝,就論目前狀況而言,人多隻會礙事。
指不定他們跟着去,不但起不了作用,還會給周峰帶去麻煩!
不過就在某人打算獨自前行時,彷彿又想到什麼,轉瞬回頭望向李少君。
“若我記得沒錯,之前在枉死城的時候,你說他經常會念叨一些話,大抵就是嚮往鬼道的意思。能把原話複述給我聽麼?”
周峰神情平靜,只問出這話時,目光有所變化。
這裡的他,自然是李少君的郎君,而驀然問起這個,或許不是沒有原因!
至於李少君聽他這麼問,不禁有些發怔,那像是想起了同她心愛的郎君相依相偎的時光,再到這會,卻是滄海桑田!
“他經常說:人道渺渺,仙道茫茫,唯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兇;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只願天道成,不欲人道窮……”
或是越想越不得自拔,李少君甩了甩頭,似欲揮去那些再也回去的時光,一字一句的把那些話複述了出來。
“聽上去,你的這位郎君的確挺嚮往鬼道的。”
“可就這些麼?”
聽着這些,周峰神情依舊無變,只接着點了點頭,而後卻又好似認爲其話尚沒完!
果不其然的是,李少君想了又想,旋即接着道:
“他好像還說過:北都泉苗府,中有萬鬼羣。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妖魔精,斬或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北都泉苗府麼……那應該指的就是鬼城酆都吧?”
周峰聞言,腦念飛快轉動。
這些看似搭不上邊又無比晦澀的段子,恰恰暗指着什麼,就像那些隱藏在符號中的秘密……
那崔鈺沒說出枉死城變故前,還提及要他去一個地方,可直到他們走到了這裡,崔鈺都沒說出要周峰去哪!
這是遺漏麼?不!恐怕這個判官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李少君的郎君應該不是莫名失蹤。
如果周峰沒猜錯的話,他也不是以亡魂之軀來此的!
“我不清楚……總之,他的名字叫李逍遙。另外,我不奢望你能打敗那位秦廣王蔣。但如果他真的在那裡,還望你能大喊一聲,就當替我告訴他。”
“君不在,我心依舊,隻日夜悲痛願君歸!”
直到這時,李少君才道出,她苦苦尋找的郎君的名字,連帶着淚珠滾落。
那令人肝腸寸斷的淚水,是比劉川癡情更甚的深情……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問……不過,這番話還是等你見到他再親自說吧。雖然我沒自信一定能打敗那位秦廣王蔣……但是,”
眼看着美人垂淚,周峰卻是有些‘沒心沒肺’的笑道:
“打不過,不代表我會死……縱使肉身被滅,但只要‘心’不死,我便會存在,而我不認爲,有誰能讓我‘死’了心……”
已經‘死過’一次的自己,怎麼可能死在陰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