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衣小姐

接下來的事蘇維斌覺得像是一場夢。他和王小莉、蘇芷言、吳珏、習清、路琪一同上了六分儀,按照蘇芷言所提供的路徑進入了靈能區域,在一片漆黑中前行。這裡被稱爲“魂域”,顧名思義,是靈魂的聚居處。無論是生靈還是死靈都可能在這裡停留,運氣好的能找到方向回到原本的身體裡去,運氣不好就會迷失在茫茫黑暗中。然而,大多數魂靈的運氣都很差,很少有能回去的。

對塵世有強烈眷戀的魂靈都會在黑暗中徘徊不願離去,尤其是死靈,他們大多希望能得到重生的機會返回人世,但沒人成功過。瑾瑜就生活在這片領域中的其中一個臨界點內,如果沒有神量或者特殊的異能是無法尋到的。

吳珏和習清合力爲路銘邱儘可能延續生命,書寫了層層護心符。路銘邱臉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依舊和數日前一樣沉睡着。

覺的魂魄封印已經到了最脆弱的時候,大量的聖靈氣散失會衝開堆積如山的靈魂,便於找到最接近離魂殿的路。能不能得救,全靠這一次的機會。

“銘邱,”吳珏提高了聲音,對着路銘邱說道,“無論如何,你都不要放棄自己。即使再難的路,也絕對不要放棄,如果這個時候被征服,以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

“老路,你可千萬要撐住。”蘇維斌握了握路銘邱冰冷的雙手,“我還想和你,還有幾個朋友一起去旅行呢,你當初可答應得好好的,別失約啊。”

“哥。”路琪抵了抵住他的額,“……話說,你好久不和我一起訓練了,是不是打不過我,害怕了?如果不是,就快點醒過來,和我痛痛快快地比試一場。你別睡了,快醒來,求你,快醒來!”

——視覺切換——

好冷。是冬天來了嗎?

是哭聲。

他們在哭泣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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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啊。

漆黑一片。

連一絲星光也沒有,這地方會有人嗎?

喂,有人嗎?

身上越來越輕,好像快要變成鳥飛翔在天空裡。可是我不想飛,不想動,只想守在一個地方,靜靜地呆着。

我是誰?

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銘邱……銘邱……”

哭泣聲越來越大。

眼前出現了光亮,雪發的年輕女子站在牀邊,施展着術法。躺在病牀上的青年並沒有甦醒,呼吸和心跳還是消逝了,右腕骨上的印記不再發亮。

“哥……”

他們在叫誰?

是我嗎?

那個人,是我嗎?

銘邱?路銘邱?我是路銘邱?

爲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哥哥,對不起……我不想殺你的……”我驀地回頭,墨發的少年抽泣着,腳下躺着渾身是血的青年。

“紹陽,怨恨我吧,憎惡我吧,我是你的敵人。把你的潛能發揮出來,與我爭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是我說的話麼?我是一個殘暴血腥,逼親弟弟和自己相互殘殺的人?

我想要去觸碰紹陽,卻在即將碰到的一瞬間落入深淵,到了另一個地方。我環顧四周,只見一個墨發的青年遍體鱗傷得站在懸崖邊,潔白的衣衫都映出了血色。

“如果要承擔這個罪責,你將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遠處傳來渺茫的聲音。墨發青年闔上雙眸,嘴邊多了一絲笑意,“我沒有別的選擇。”

“不要!”他的後方傳來悲慼的叫喊,墨發青年沒有回頭,毅然從陡峭的懸崖跳了下去,沉入海底。他的魂魄被撕碎,飄散各個方向,他的血肆意流淌,染紅了海水。

“瑾顏……對不起……”我條件反射地說出了這句話,巨大的悲傷充斥着我的心扉,淚水從我的眼眶涌出。數層結界禁錮住我的步伐,使我寸步難行。我被困在紅色的結界中,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黑色的霧侵蝕我的身體。

“路銘邱!”我一怔,前方出現了一個身形高挑的青年。他的身邊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年輕女子,正在對我微笑。

“楊、洋……江來……”

他們身邊多了兩個和我年紀相仿的人。他們都發現了我,卻看不見楊洋和江來——明明是楊洋江來用自己的能量,照亮了他們通向我的路。然而,除了我,沒有人知道。

“老路!我終於找到你了!”其中一個人興奮地撲了過來,另一個人拉住了他。沉穩的青年走到我的結界前,默唸着咒語。我覺得越來越困,記憶在迅猛復甦。在結界崩塌的那一秒就順勢向外倒去,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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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雙眼,猛地咳出許多黑色的血,看起來十分滲人。“毒素全部清出去了。”隱約聽到一個人這麼說。我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勉強向聲源望去。是一個雪發的年輕女子,和剛剛見到的一模一樣。

“銘邱,現在感覺如何?”是吳珏的聲音。我連點頭都沒有力氣,只是閉了閉眼睛。

“再有第二次,再多的神量也救不了。他現在虛弱至極,你們還是快點把他送回極曦之地,不要在這裡呆着。這裡畢竟不是活人該留的地方。”雪發女子說完,看了看我,“小子,你的身體已比之前幾代覺差了很多,再這樣下去,恐怕連尋常人的壽數都到不了。好自爲之。”

“……咚。”忽然傳來重物落下的聲音,我發覺小莉和路琪忽然摔倒了,習清他們的臉色也不太好。

“快走吧。”雪發女子又催促了一遍,最後還是蘇芷言、習清和吳珏把我抱上六分儀的,然後又扶着小莉和路琪進了艙門。

臨行前,雪發女子送了一個水晶盒給我,什麼話也沒說就讓人把房門關上了。

我想起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我剛從五樓墜下不久。

當時,他們都叫她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