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女子曾相識

他站在路心,茫然地望着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若有所失。

腹中發出一陣咕咕響,他感到有些飢餓了。

“哎,我怎麼糊里糊塗地半途下車,也許前方不遠就有一個小鎮了,到那再下也不遲啊。”一邊想着,一邊默默地向前走去。天色漸漸暗淡,他在暗中緩緩前行,他的心中有了一種特殊衝動,那是殺氣發作前的預兆。

他知道,過不了三五天,又要去追殺武林高手了。現在,他雖然還能控制,心境卻已大不一樣,兩隻腳一前一後茫無目的地走着。

到了上半夜,那種衝動暫時沒有了,頭腦變昨清晰起來,飢餓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凝神細聽,周邊只有輕輕的風和野蟲鳴叫。

沒走出兩裡地,他站住身子,向兩丈外的草叢中遙點了一下,走過去便揀到一隻野兔。

野味有了,可惜沒有火沒有鹽,要這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想找到火源跟本就不可能。他提着那隻野兔又往前走。途中他在地上睡了一覺,接着仍然走,一直打到天亮的時候,竟意外在路上遇到了一人打獵青年。那青年背後負着一張弓,腰間配着箭筒,手裡還拿着一把獵叉,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地細數着昨晚的收穫,差點撞在了站在路心的江湖雪身上。他自己倒先嚇了一跳,退開幾步,等看清是個人時,才噓了口氣,將已高高舉起手獵叉放了下來。

“喂,朋友,你並不是這一帶的獵戶吧?”青年打量着問。

江湖雪恍然而悟,對方一定是將自己當作獵戶了,隨口答道,“不錯,我是遠地來的。”

青年人看了看他手中提的那隻野兔,不由笑道,“你就捉了這麼只野兔,還是個新手吧?”

江湖雪心中暗暗發笑,口上答道,“是呀。”

“你看我,捉了多少?哈哈,告訴你吧,七隻野兔,十隻野雞,還有獐子、野羊、小鹿、小野豬、野貓子……”津津有味地說下去,江湖雪卻聽得一點也不耐煩,打斷他的話道,“你身上明明只有野雞,哪來的其他獵物?”青年臉上頓時洋溢出無比幸福之色,“這個,嗨,因爲我家的內人只喜歡吃野雞呀,所以其他獵物我雖遇上,但都放了生。況且眼下又不急着要銀子花,留着小野豬小鹿什麼的,長得肥肥胖胖,到了冬天再打,那纔好呢。”停了會兒又說道,“你一定還不知道,此地離鎮上極遠,方圓兩百里通常只有我一個人打獵,所以獵物極多。縱然有別的獵戶來,一年也就四五次。”

江湖雪不禁好笑道,“所以你不愁吃不愁穿更不愁打不到獵物,銀子花光時,只要打一隻小鹿什麼的到鎮上賣了,又可以懶在家裡睡半個月。”

青年大奇,“我以前就是這個樣子的呀!”看了看江湖雪,“想必你也是這樣子的,看你那身衣服,亂七八糟的,一定還沒有娶妻吧?你看我,渾身上下多整齊,我家內人,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還有啊,”那種流光般的幸福又盪漾在青年臉上,紅着臉道,“告訴你吧,我家內人已有了我們的孩子,再過幾個月我就要當爹了。”原來這青年平時極少遇見人,心中快樂無人分享也覺寂寞,陡見江湖雪,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

江湖雪也不忍心掃他的興,隨口說道,“恭喜你呀,恭喜你將來當爹!”

青年聽了大樂,“你真夠朋友,真夠朋友!嘿嘿,我真的很開心!”

江湖雪趁機道,“可不可以借給我一個火?”

“當然可以呀。”青年伸手往腰間裡掏,哪知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來,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朋友,我的火熠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掉了。”

江湖雪大爲失望,錯開身要走,那青年忙道,“朋友一定是餓急了,要將野兔烤了吃吧?我看這樣吧,不如到我家裡去,反正我家離此地不遠了。”

江湖雪略一猶豫,青年又誠懇地說,“去吧。這一帶附近沒有人家,再往下走,要走百多裡纔有村莊,到鎮上更遠呢。”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一條山道。說是不遠,卻也有好幾裡地,直到天色大亮,纔來到一座木屋前。這座屋全是由杉木建成,倒也別有風格,只是有些破舊了,估計是青年祖上的產物。屋前平地也以木柵欄圈住,一邊是晾衣服的木架子,另一邊堆着木柴。靠近柵欄底放着幾盆瓦壇栽着的零星小花。

青年在窗外輕輕喚道,“鈴鈴,起牀沒有?來客人了,快來開門。”

“哎,就來啦。”裡面有人答應。

江湖雪只覺得聲音十分耳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是誰。

吱地一聲,門開了,裡這出來一位女子,打了個照面,兩人都驚住了。

這女子竟是平劍山莊的二小姐楚鈴。

最驚駭的還是楚鈴,想必還沒聽到過江湖雪已經復出江湖的消息,失口驚叫了起來,“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江湖雪苦澀一笑,“我當然是個活人。”

“可是別人都說,你已經不在了。”

“那是別人說的,事實上我一直都活着。”

“江大哥!”那楚鈴一陣激動,差點就要忘情地撲過來。

“鈴妹妹!”江湖雪忽逢故人,不免也興奮莫名。

青年感到驚奇不已,“原來你們兩個竟是認識的。”

楚鈴抹着淚眼道,“當然認識,他是我的江大哥!”

江湖雪微笑道,“我與鈴妹妹早就認識了。”

“這麼說,我們是一家人了!”青年大喜,忙與楚鈴將江湖雪請入屋中,隨後青年又去做飯做菜,讓楚鈴陪着江湖雪在屋中詳談。

故人相見,在江湖雪來說,除了驚喜,倒沒什麼。可楚鈴就不同了,因爲她也曾經暗中鍾情於江湖雪,這次相見,彷彿天外來客,心中的感慨依戀可想而知,遂問起了江湖雪的一切。

江湖雪便說到了成魔經過,說到了離開盤龍山莊的全過程,說到傷心難過之處,楚鈴也陪着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