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者 二

屋子裡安靜下來,只有筆尖在紙上划動的沙沙聲。

身前男子身上有着淡淡的充滿着復古懷舊氣息,這使她微微皺了皺眉頭,是古馳的狂愛香水味道。雖然古馳一向以高檔、豪華、性感而聞名於世,時尚之餘不失高雅。以“身份與財富之象徵”品牌形象成爲富有的上流社會的消費寵兒,但此刻在她的心裡,男子給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卻只是浮誇。

孤兒院的經歷讓她有一種特殊的敏感,而這種敏感此時被男士香水的味道激發得更強烈一些,她頓時感到周圍的世界像一個口袋般收緊,一切都向她擠壓過來。

四周的人陸續的站了起來,相繼開門離去。

身前男子突然轉過身,她微微擡頭,看到他面無表情,像是從油畫中搬出來的一座冰冷的雕像。

男子有一雙細長的眼睛,散發出一種莫名的目光。

那目光給她最初的印象是疲倦和懶散,但在深處隱約透出一絲令她不安的銳利。他臉上出現了一抹笑意,但絲毫沒有使她感到溫暖和放鬆,那微笑像冰封的河面上一條冰縫中滲出的冰水,在冰面上慢慢彌散開來。

她試着報以微笑,但男子的第一句話讓她的微笑和整個人都凝固了:

“我叫英泰,你還記得小時候的“美人鯊”麼?”

她驚恐地搖搖頭,不是表示她並不記得,而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窗外的太陽依舊溫柔強烈,但她忽然感覺到有一種寒冷透過衣服,像一個巨掌將她攥在其中,她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咯咯”聲,後來這聲音也消失了。深人骨髓的寒冷使她眼中的現實世界變成一片乳白色,她感到整個屋子就是一塊大冰,自己是這塊冰中唯一的生命體。她這個將被凍死的小女孩兒手中連火柴都沒有,只有幻覺了……

她置身於其中的冰塊漸漸變得透明瞭,眼前出現了一座小樓,樓上有一個女孩兒在揮動着一面大旗,她的纖小與那面旗的闊大形成鮮明對比,那是小時候的自己。恍惚中,揮旗的人變成了院長,他的眼鏡反射着樓下的火光;接着那人又變成了小乖,變成了陳糖糖,直至變成一團模糊的黑色剪影。旗手在不斷變換,旗幟在不間斷地被揮舞着,像一隻永恆的鐘擺,倒數着她那所剩無幾的理智。

漸漸地旗幟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那塊充滿屋子的冰塊又將她封在中心,這次冰塊是黑色的。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在她模糊的意識中,她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她的名字:

“蘇淼,蘇淼,你怎麼了?”

她意識到自己仍閉着眼睛,便努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眼前沒有了那個叫英泰的神秘男子,站在面前的是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

“這是哪兒?” 無力地問,感覺聲音不是自己發出的。

“這裡是雙子星大廈“黑衣女子職業化的微笑着。

麻木消失,痛苦的感覺出現了:頭和四肢的關節都很痛,嘴裡呼出的氣是發燙的,喉嚨也痛,嚥下一口唾沫感覺像嚥下一塊火炭。

自己爲什麼會來到這裡?她使勁用手拍了拍頭,然而這並沒有使她變得更清醒,唯一的印象是昨晚睡前坐過的黑白條紋沙發,似乎當時她正在無聊的看着電視。

顫巍巍的起身,現在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莫名來到的地方。

黑衣女子擔心的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這時她注意到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張表格,旁邊是填寫的記號筆。

那是一份類似簡歷的東西,姓名那一欄寫着自己的名字:蘇淼。

她輕輕揮開那隻關切的手,左手撐着桌面,右手抓起那份記錄,忍着身體的不適,飛快的把內容掃了一遍,簡歷上詳細的記錄着自己的從小到大所經歷的一切,甚至還包括那令她曾經感覺深切冰寒與零星溫暖的孤兒院生活。

紙上確實是自己的筆跡,但是蘇淼沒有絲毫寫下這些文字的記憶。

旁邊黑衣女子用疑惑的目光望着蘇淼,此時她有着深深的好奇,當所有“朝聖者“離開小屋,只剩下這個伏在桌面上似乎睡着了的女孩,她不得不上前喚醒她,在她想來,也許這是一個因爲生活奔波而疲憊不堪的孩子。只是面前的女孩從剛剛進入小會議室的冷漠木然,到現在的驚恐虛弱,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蘇淼低頭想了一會,對她說:“對不起,能告訴我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嗎?”

黑衣女子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放大的瞳孔裡倒映着蘇淼蒼白的臉:“你難道不是朝聖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