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蒼等人站在皇城裡,看着明朗的天空,嘆了一口氣。
江山要換主人了……無所不能的女皇陛下,終於要退位了。
玉傾魅躺在牀榻上,隔着簾帳看了玉傾顏很久。許久之後,她的眼中終於閃出一抹狠厲,再次看向玉傾心,她開口道。
“心兒,進來。”
玉傾心道了是,便小心的走了進去。
“這是太女的玉璽……你拿着吧,登基那天,我會讓恆軒將另一半女皇玉璽交給你。可是……你要記得,做帝王,要無情無義,不要相信任何人,對於你有威脅的,母皇已經交你如何做了,你今日做完之後,明日恆軒會將一切安排好的。明白嗎?”
後面的話,她貼近着玉傾心的耳朵,很小聲的說完,便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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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頭了。與其給自己留個麻煩,不如殺掉的好!
玉傾心點了點頭,接過玉傾魅遞到自己手中的玉璽,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母皇藏了那麼久的太女玉璽,原來一直在她身上。
“你們三姐妹要好好相處,母皇已經不行了……你們先退下去吧。”
昨晚她已經將鬼兵派遣到只有她與玉傾心所知道的地方,就讓那些鬼兵,陪着玉傾顏一起死去吧……
玉傾魅現在就等着楚玄辰來帶她離開這裡,讓她悄聲無息的就消失在這個皇朝吧。所有的一切,真的要結束了呢。
想着楚玄辰,玉傾魅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微笑。昨晚將華蓮手中的東西十二軍令符交給了楚玄辰,但是玉傾心,她總得留一些給她,免得到時候被晉元與西鳳聯手攻破皇朝,連逃跑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她只交了東西十二軍,東西十二軍一共有十來萬人,那也是玉傾魅的心血。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無論楚玄辰給誰,或者是拋棄,也與她無關了。
玉傾心回去的路上,一直回想着玉傾魅的話。玉傾雪與玉傾顏就跟着她,她腦中千迴百轉,終於轉身看向了玉傾顏。
“九妹,母皇有一些話,一直想跟你說,可是一直沒機會與你說,你隨我來,我告訴你。”
玉傾顏雖然有些不信任玉傾心,但是她只是與自己說話,應該不會對自己出手的。更何況,母皇連太女玉璽都傳給她了,她真心沒必要再防備自己了。
“是,二姐。”
玉傾心如今是太女身份,玉傾顏與她說話,都恭恭敬敬的。玉傾心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帶着玉傾顏往大殿的後花園走去。
大殿的後花園玉傾顏從未去過,那對於她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
“九妹,我昨晚的話,還未說完,皇兄的屍體,你知道的吧,曾經消失了。進入墓地的,並不是皇兄本人,而是皇兄的衣物。
後來母皇告訴我,皇兄的屍體就在這後花園的龍山裡。”
玉傾心語氣溫柔的在前面說着,嗓音中沒有任何的悲喜,甚至,還有一絲釋然的味道。玉傾顏跟着她,沒有說話。
母皇的後花園後面,龍山是她經常去遊玩的地方,可是龍山裡有一個很大的山洞,從山洞下去,第一層是放皇兄骨灰的地方,再下面是三層地下室。
是母皇訓練鬼兵的地方,鬼兵是母皇的利器,曾經她被母皇丟進了這裡面,訓練了三個月,從只想輕生變成現在這樣。
兩個人慢慢的走過後花園,再到了一個很大的湖前,湖的對面,就是龍山,玉傾魅沒事的時候,也會帶着華蓮等人泛舟,去龍山遊玩。
兩人撐起一艘小舟,玉傾心在前面划着槳,兩人一路無話,只有木漿拍打着水的聲音。快到上岸的時候,玉傾顏忽然開口道。
“我不明白,爲什麼我們非得如此。”
玉傾心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沒有回答她。玉傾顏沒再說話,她一直以爲玉傾心與她該是和平相處的,可是事情的最後,總是令人難受的。
兩人走在風景秀美的林間小道上,玉傾心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看這山川多美好,多想時間再多一些。但是……也許另一個世界的風景,或許比這更美呢。”
仰頭看着頭頂的風景,樹葉間的縫隙,太陽灑落下來,將她秀麗絕色的臉映得無比的安詳。玉傾顏心中動了一下,隨後便開口道。
“是啊。”
“皇兄叫我好好照顧你的,我沒做到,真的很抱歉,九妹。”
收回視線,玉傾心溫聲說着。玉傾顏沉默着,沒有回答她,其實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只是覺得今天的她,有些奇怪。
“女皇玉璽在女皇的牀榻裡,將垂落在簾帳旁的珠繩拉兩下,就可以解開機關。這是我的,現在我交給你了。”
轉身,她將放在袖子裡的太女玉璽遞到了她的手中。玉傾顏有些不敢相信,玉傾心卻只是笑了起來。
“一切都要結束了,姐姐做了那麼久對不起你的事情,不過是爲了取得母皇的信任,希望她能將皇兄還給我。她雖然還是不信我,但是……到底還是讓我找到了她的女皇玉璽,這點也就夠了。”
玉傾魅其實都沒打算要將太女之位傳給玉傾顏,這是早就註定的,因爲她是楚王楚玄辰的女兒,玉傾魅寧願將這月印交給玉傾心這樣只會兒女情長的人,也不會給玉傾顏。
“她終於告訴我,如果我去與你爭太女之位,就告訴我皇兄的骨灰在哪裡。我終於可以去見皇兄了,過去了那麼久,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怨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怪我這般對待你。”
玉傾心帶着玉傾顏走近了一座不高的山前,山的下面,有一個石門。玉傾心輕車熟路的走到室門前,將石門旁的一個圓石頭扭了一下,石門便開了。
“去看看皇兄就回去吧。”
玉傾心繼續說着,玉傾顏喉嚨有些發硬,拉住玉傾心的衣袖,她捧着玉璽,看着玉傾心,眼眶很紅。
“二姐……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語氣哽咽的說着,玉傾顏總覺得玉傾心似乎要離開自己了。玉傾心笑了笑,轉身將她擁入了懷中。
“傻瓜,二姐和皇兄一直都在你身邊。你是曾經的月印王朝的王,楚玄辰之子,記得,這江山是姓楚的,而非姓玉的!母皇的所作所爲太無人道,只希望,你往後繼承了皇位,能將這天下治理好,做一個明君。母皇讓我帶你到這裡來,就是想要殺掉你。可是有我在,你就不會死了。”
玉傾心溫柔的撫着玉傾顏的後腦勺,玉傾顏的眼淚忍不住就涌了出來。
“我不想當皇帝,我只想平淡的生活,我希望二姐在我身邊,跟我說話,和我聊心事,二姐……你不要走好不好?”
玉傾顏像個孩子一般哀求着玉傾心,玉傾心點了點頭,輕聲道。
“我不走,現在我們去看看皇兄吧。”
玉傾顏點點頭,放開玉傾心,隨着她進入了潮溼的山洞裡。山洞很簡陋,左邊有臺階往下,如玉傾心所說,下面是三層地下室,此刻地下室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的聲音。
而往前看,就是一個孤零零的石臺上放着一個白色罐子。玉傾顏想起玉傾城離開時說的一句話,眼眶又酸澀難受,胸腔也悶悶的。
玉傾心拉着她,慢慢的靠近那石臺前,玉傾心的手心,似乎都溢出的汗水。玉傾顏看到她肩膀微微的顫抖着,不自覺的握緊了她的手。
兩人靠近那臺子之後,玉傾心伸手,撫摸着那白色的骨灰罐。雙脣顫抖,她的臉色慘白。
“傾城……傾城……”
低低的叫着,她眼中的淚水氾濫,那日日夜夜的思念,在此刻長成了藤蔓,將她整個人的理智淹沒。
“二姐……”
玉傾顏輕聲叫着,鼻子紅紅的。玉傾心卻只是一個勁的撫摸着玉傾城的骨灰罐,臉上的淚水肆意氾濫。仿若眼前躺着的,就是玉傾城本人。
“二姐……”
玉傾顏的眼淚不止的流淌出眼眶,看着玉傾心,她只覺得玉傾心一定很痛苦。世界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與心愛的人,生死相隔。
“傾城,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九妹,我是來向你賠罪的,不要怪我,傾城,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傾城……”
一個人低聲哭着,玉傾心的思緒都有些亂了起來。
“二姐,皇兄不會怪你的,我們將皇兄的骨灰拿走吧。”
一句話,使得玉傾心的身子震了一下。拿走……是啊,母皇是叫玉傾顏來拿皇兄的骨灰的。可是,這骨灰拿不走的……
“九妹……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要當一個明君,知道嗎!母皇要死了,你回去的時候,就說我不當太女了,已經將太女玉璽傳給你了,你讓她修改聖旨,讓她將皇位傳給你!”
站起來,玉傾心看向玉傾顏,目光堅定的說着。玉傾顏搖了搖頭,道。
“二姐……我不想當帝王……”
“你沒有選擇!聽到沒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太女玉璽,爲了女皇玉璽,都是爲了你,你明白嗎!”
玉傾顏搖了搖頭,咬着脣,她臉上滿是淚水。玉傾心眉目冷冽一片,忽然伸手,一掌將她打出山洞。看着玉傾顏,她嘴角微微翹起。
“九妹,好好活着,二姐……不能陪你了,但是二姐與皇兄,一直都在你身邊陪着你,你一定要當個好帝王,答應二姐。”
玉傾顏被她一掌打出山洞,口中溢出鮮血,她分明看到玉傾心拿起了玉傾城的骨灰。石門緩緩而下,刀光劍影之間,她看到很多個穿着奇怪盔甲的人,將玉傾心的身體分割開來。
眼睛猛地睜大,她看到玉傾心抱着玉傾城的骨灰,痛苦的叫喊着。
身子撞到一棵樹上,玉傾顏再次吐出一口鮮血。手中的太女玉璽飛了出去,她顧不得疼得快要裂掉的五臟六腑,從地上爬起來,瘋狂的衝上去。
“二姐!二姐!二姐……不要!二姐……”
眼睜睜的看着石門關上,她看到玉傾心被躲在山洞裡的鬼兵生生分割成一塊塊……
“嘭”的一聲,石門關上,玉傾顏的頭撞在石門上,撞得七暈八素,嘴上卻依舊喊着。
“二姐……二姐……”
玉傾心想好了要與玉傾城一起去的,只是因爲玉傾魅,她遲了那麼久。在昏黃的山洞中,她心中的思念,比身上的痛苦更加強烈。
黑暗中,那與自己離別許久的玉傾城似乎對她伸出了溫柔的手,輕聲道:“心兒,我們成親吧。”
最後一口氣嚥下去之前,她嘴角輕輕勾起了一抹微笑,在心中回答着:“好。”
玉傾顏跪在石門前,放聲的大哭着,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都是玉傾魅害的!她讓玉傾心帶自己到這裡來,就是佈置好了一切。
跪了一會兒,山洞裡傳來轟隆隆的響聲。玉傾顏心中一驚,立即站了起來。地動山搖,整個龍山都開始晃了起來。
玉傾顏剛站起來,步子不自覺的趔趄了一下,往後退了幾步。她發現龍山開始倒塌。快速的轉身往回跑,她抓起地上的太女玉璽,躲在了一個巨石後面。
龍山倒塌之時,她分明聽到了裡面很多慘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從裂開的山縫裡傳出。甚至她還看見了一些穿着奇怪衣服的人要從山裡跑出來,卻被落下的石頭,一下子砸個稀爛。
捂着嘴巴,她脊背一絲絲寒意不斷的往上爬。一個人縮在石頭後面,她不住的顫抖着。玉傾魅到底在裡面安置了多少人給自己陪葬?
她就這麼恨楚玄辰的女兒嗎……
眼中的淚水不斷的溢出,玉傾顏狼狽異常。只是不遠處忽然響起了聲響,玉傾顏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扭頭便大聲喝道。
“誰!”
“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玉傾雪從一個石頭後面逃出來,滿臉恐慌,眼神沒有一點焦距,明顯……被嚇得神智都開始出問題了……
“八姐……”
玉傾顏沒想到是她,語氣頓時柔弱了起來。玉傾雪抖了一下,爬起來轉身就跑,一路跌跌撞撞的,恐懼異常。
玉傾顏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越來越遠,倏爾握緊了手中的太女玉璽。
還未走到玉傾魅的寢宮,華蓮就擋住了玉傾顏的去路。
“公子說……時機成熟了,楚玄辰是我們的王牌,怎麼做,就看你了。楚玄辰在玉傾魅喜歡的紅樹林裡,你去與她說說吧,這是她最後一次機會見楚玄辰。”
玉傾顏一臉的狼狽,思緒恍惚。聽得華蓮的話,她點了點頭,低聲道。
“我知道了……”
華蓮有些擔憂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事情容不得他們猶豫了,也不允許他們再浪費時間。
玉傾顏去寢宮換了乾淨的衣服,拿着太女玉璽,來到了玉傾魅的寢宮,她看到玉傾魅還躺在牀榻上。
周圍宮女沉靜的照看着她,她就那樣沉沉的睡着。宮女看到玉傾顏居然不通報就進來了,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你們下去吧。”
玉傾顏的聲音忽然響起,躺在牀榻上的玉傾魅微微一愣,隨後便坐起來,猛地掀開了簾帳。眼中有不敢相信的神色一閃而過,她眉頭皺得很緊。
“母皇看到我很意外嗎?”
玉傾顏的嗓音有些陰森,宮女們都有些害怕了起來。恆軒剛拿着一碗藥進來,看到玉傾顏如此說話,也是愣了一下。
“你們退下,恆軒留下。”
玉傾魅的嗓音低沉,眼中滿是殺意。恆軒低聲說了是,正要將藥送給玉傾魅,玉傾顏卻一揮衣袖,將他手中的碗給打掉了。
“都要死的人了,還喝什麼藥,浪費!玉傾魅!二姐已經將太女玉璽傳給我了,你知道怎麼做的!”
玉傾顏冷眼瞧着玉傾魅,話語更是不留情。玉傾魅身子微微顫了一下,眼神兇狠的看向玉傾顏,幾乎想要將她立即碎屍萬段一般。
“你想謀權篡位!”
玉傾顏聞言,忽然開口大聲的笑道。
“哈哈哈……你說對了,今日你不退位也得退位!讓恆軒重新擬聖旨吧!”
玉傾顏說完,走近了玉傾魅。玉傾魅放在牀榻上的手,緊緊的抓着牀單,眼神陰鬱異常。
“你想死嗎!!居然逼寡人退位!這皇位,怎麼樣也不可能輪到你來坐,恆軒,去把傾雪叫來!”
玉傾魅心中其實是有些害怕的,玉傾顏的眼神太過於冷冽,最主要的是,她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玉傾顏要掐死她,輕而易舉。
“不用去了……”玉傾顏淡漠的說着,湊近玉傾魅的臉,她伸出手指,挑着玉傾魅的下巴,接着道:“若是還想見楚玄辰最後一面,你就現在重新擬聖旨,不然……你見到的只是一具屍體。讓你擬聖旨,是給你最後的尊嚴,你的女皇玉璽之位,我也知道了。華蓮已經帶着軍隊守在外面了,女皇陛下若是聰明的話,就乖乖的擬聖旨吧。我要你親手寫聖旨,我要你帶着恆軒,親自向大臣宣佈!若是你不照做,我就將楚玄辰帶到這裡來,一刀一刀,在你面前剮了他!”玉傾顏的話語冷冽異常,帶着極致的恨意,玉傾魅側頭看着她,卻見她眼神陰鬱,其中夾着狠厲,令她也有幾分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