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魏忠賢進宮 (2)

魏忠賢將錦盒包裹狠狠地砸在牀上,“印月!印月!我的印月哪去了?”他兩隻手下意識地在牀上亂摸着……錦盒“躥”出了包裹,滾落在地上,盒裡面的“東西”也滾了出去……

他忽然停住跪到地面上,抓起錦盒用油燈照着,錦盒裡空空如也。

魏忠賢一把拋開錦盒,舉燈在地面上找起來,“在哪?在哪?在哪……”

終於,他摸到了那個“東西”。

魏忠賢慢慢把油燈放到地面上,兩隻手捧起了那個“東西”,高高地舉起,聲嘶力竭地喊着:“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哈哈大笑,笑得涕淚橫流,笑得比方纔見到的閹人們還要歇斯底里。

奉聖宮燈火通明,寢宮內客印月不時端起酒盞飲着,她坐在几案前,翻看着布衣的畫像冊。

幾天前楊天石對她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布衣若是不認你,把我這腰牌給他看,再跟他說鴿子的事……”

“他爲何這樣說?”

門口的宮女稟報:“夫人,小爺來了。”

客印月欲收起畫冊,忽然止住,任畫冊就那麼展開在几案上。

“請小爺進來。”

朱由校笑嘻嘻地走了進來:“給夫人請安。”

“小爺請坐。”

朱由校坐到客印月對面,瞅着几案上的畫冊。

客印月示意宮女:“你先下去吧。”

客印月撫摸着畫冊上的“布衣”,“小爺什麼都知道……”

“是,不敬之處,請夫人見諒。”說着,給客印月的酒盞斟酒。

“那你爲何……”

朱由校放下酒壺:“爲何不告訴父皇?”

“是。”

朱由校瞅着畫冊:“因爲我是布衣的兄弟。”

客印月驚訝萬分:“什麼?”

朱由校指着畫冊上的布衣:“我與布衣已結爲金蘭。”

客印月更加驚訝:“怎麼可能?”

“這麼多年,夫人以爲由校是什麼人?”

“你父皇的皇兒,我名義上的乳兒,你兩位皇兄的御弟,公公們的小爺……”

朱由校忽然提高了聲音:“我娘呢?我是我親孃的什麼人?她又在哪裡?”他扶着几案,手哆嗦着。

客印月一怔,忽然眼圈紅了,她伸手撫摸着朱由校的手:“小爺,我沒想到……”

“夫人如何會想到。”他指着布衣的像,“夫人畢竟有自己親生的兒子,如何會想到我怎麼想。”他端起剛剛斟給客印月的酒,一飲而盡。

“小爺從來不曾這樣……”

朱由校滿臉通紅:“可我還能怎樣?沒人疼沒人愛……”

“不能這麼說,你父皇是疼愛你的。”

“那是因爲我娘!”客印月聽了點點頭。

“我聽說過,你父皇很喜歡你娘。”

“我曾經恨過你。”客印月聽了又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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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出來。”

“知道爲什麼嗎?”

“我從來沒有哺乳過你……”

“因爲你不是我親孃!”

“我本來就不是。”

“可我從小就好想喊你一聲娘,可我從來都不敢。我只能叫你夫人,夫人!父皇叫你夫人,我也得叫你夫人!可我不想喊你夫人。我只想叫你一聲娘。”

客印月難過起來:“我也好想有人喊我一聲娘,可就是我親生的兒子,也沒叫過我一聲娘。”

朱由校慢慢平靜下來:“就快了,我會安排夫人與布衣相會……”

客印月脫口而出:“不要!”

朱由校一怔。

“我,我不想這個樣兒,不想在宮裡頭見我兒子。”

朱由校給空盞裡斟酒:“那就在宮外。待有朝一日夫人走出這深宮……”

客印月渴望地問:“若真有那一天,小爺真會放我出宮嗎?”

朱由校放下酒壺,驚訝地說:“天石沒告訴你?嗯,時間太短了。我跟天石說過,到了那一天,讓你們兩情相守,母子團聚。”

客印月忽然跪下:“多謝小爺!”

朱由校趕緊去扶:“父皇造的孽,我也就聊補萬一罷了。”

“小爺這等慈悲心懷,印月無以爲報。”

朱由校滿臉至誠:“我只想叫夫人一聲‘娘’。”

客印月已滿臉是淚:“我,我答應你……”

朱由校張開雙臂,緊緊地摟住客印月,深情地喚道:“娘……”

山洞內,布衣猛然坐起,冷汗淋漓,他記得自己剛剛在夢中喊娘……

洞內加了一張牀,洞中間掛起一道布簾,將洞室一分爲二,兩邊的巖壁上點着油燈。簾子拉開一道縫,金枝的腦袋伸了過來。

“又做夢了?老是喊娘,你娘在你夢裡頭,到底什麼樣兒啊?”金枝調皮地看着他。

“其實就是嬸孃那樣……”金枝聽了,一撩簾子過來了。

“倒也是,我娘待你比親兒子還親。”她坐到了布衣身邊。

“不知爲什麼,自從給關在這鬼地方,想娘比想爹的時候多。你呢?”布衣摟着她。

“我全都想。”

“總有的多些,有的少些。”

“都一樣。”

布衣捧起金枝的臉:“想得最多的,怕是你那三殿下吧?”

金枝的臉騰地紅了,猛然推開布衣的手:“你又胡說!”

布衣悻悻地說:“我說對了……”竟是有些難過。

金枝看出來了,哄他:“布衣哥,妹子謝謝你。”

“少跟我假惺惺的。”

“人家是真的嘛!這麼些日子,都是你讓着我,從來不欺負我。”

“我以前欺負過你嗎?”

金枝環視四周:“這些日子不一樣嘛。”

布衣也瞅着四周:“……若是咱們沒遇見過三殿下,這些日子還會不一樣嗎?”

“你又瞎說。”金枝摟住布衣。

“我在蟠龍洞裡說的,都是真心話……”

“我知道。”

“可我不想難爲你。”說着還是有些難過。

“我知道。”

“有時候我想,那蕭雲天還不如就把咱們關死在這裡算了,這樣,你就不會再出去,也不會再去見他……”

金枝慢慢鬆開布衣:“宮門深似海,他不出來,我又如何見得到……”

布衣又捧住金枝的臉:“所以金枝,不要再想什麼三殿下,那是你的癡心妄想,他是皇子皇孫,咱是布衣百姓……”

“你不是。”

“那也是他在天上,咱們在地下,咱們跟他不是一路人!”

“你們倆不是兄弟了嗎?”

布衣放開手:“嗨!該跟你怎麼說纔好呢。”

金枝又摟住布衣:“其實我懂,我什麼都懂。我就是,就是自從見到他,心裡頭就再也放不開。可布衣哥,其實,其實我心裡頭也有你……”

布衣忽地站起:“我不要半個!”

布衣朝滴水處走去,捧着石槽裡的水,往臉上撲灑着……

金枝嘟囔着:“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布衣挺起身,臉上滴答着水:“行啦,咱們還是想想怎麼才能逃出這鬼地方吧!”

金枝仍是喃喃地說:“你說得對,要是永遠都出不去,也好……”

布衣環顧着洞內:“也不知那蕭雲天讓我爹幫他什麼忙……”

金充及家,楊天石端着油燈,走進了皇后住的側屋,關上了門。

“本宮估摸着,你也該有個信啦。”

楊天石走過來,將油燈放在牀頭,坐在牀沿上:“心裡亂得很,沒個人商量。”

皇后輕輕拍拍楊天石的手,鼓勵他接着說。

“還是要微臣刺殺三殿下的事,就在陛下觀虜典兵那天。”

“不是暗殺嗎?!”皇后一驚。

“就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

“你若是做了,他就是釋放了布衣,布衣也活不成。”

“是,那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之罪。”

“幕後主使還是大殿下嗎?”

“他有兩條最得力的狗,錢仕達和魏公公。”

“聽說錢仕達有個兒子,是你好友?”

“錢寧,恐怕毫不知情。”

“怎麼會?”

“就像皇后娘娘和微臣的事情,我爹也毫不知情一樣。”

“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皇后要微臣綁架他們?”

“你是錦衣衛指揮使,你做得到。”

“沒有用。”楊天石略事沉吟,搖搖頭說道:“我早已派出錦衣衛秘密監視錢府,但沒有用。蕭雲天得到的是‘死令’,就是說,指令一經發出,雙方絕不再見面,直到指令被完成。在此期間,只要三殿下不死,綁架者就絕不會放人。再說,他能找到我,我找不到他。在三殿下被刺之前,他不會再露面。我就是綁架了那兩個人,也毫無用處。”

皇后一時無語。

“我只有留下一封奏摺,稟奏陛下,刺殺三殿下乃微臣一人所爲,與我家人無關。陛下知我楊家三代忠耿之士,或能網開一面,不殺我爹和布衣。”

“本宮不要布衣死,也不要你死。”

楊天石深深地瞅着皇后,忽然在牀下整衣而跪。

“皇后娘娘,事出兩難,微臣只有死,我爹和布衣或有一線生機,今日便算告別,往後微臣不能再侍奉皇后娘娘了。好在金家夫婦都是淳厚之人,皇后娘娘但能終老天年,微臣便死而瞑目了。”說着,深深叩首。

皇后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悽然地說:“本宮,本宮想聽你再叫我一聲娘。”

楊天石握住她的手,深情喚道:“娘……”

京城閹市上鑼聲響起,那一排“租”幌的破房子裡,擁出老老少少至少上百個閹人。

鳴鑼開道者越來越近,魏公公威嚴地走在傘蓋下,身邊是劉公公,身後跟着持梃的太監。

一路上“給公公請安!”之聲不絕於耳,閹人們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魏公公了。

魏公公視而不見,充耳不聞,踮着腳,昂然而行。

房屋租戶的夥計們扛着桌椅跑了出來,在廣場中央擺好,幾個太監將閹人登記冊和文房四寶放在擺好的桌面上,左右侍候着。

魏公公走到桌案前,閹人們蜂擁而至,劉三夾在人羣中,四處張望。

持梃太監開始維持秩序。

“去去去,都給我排好了!”

“你,進去!”

“擠什麼?搶幡呀你!”

魏公公坐下了,對身邊的劉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說:“劉公公也有這等雅興?”

劉公公恭敬地道:“小爺的工房裡頭缺個搭把手的,所以奴才也來瞧瞧。”

“有手藝的,難找啊。”

“是,小爺的吩咐,大海撈針,可也得撈不是?”

身邊的秉筆太監俯身報告:“魏公公,好啦。”

閹人的隊伍,隔着桌案,足有兩丈多遠。

魏公公瞅瞅閹人隊伍:“行,開始吧。”

秉筆太監衝着閹人們喊道:“今日待選入宮的奴才,名額一人!”

閹人們明知如此,猶是喧譁着:“奶奶的,還是一個啊!”

“不知哪個狗日的今日有此福分。”

“還能是哪個,錢最多的那個唄。”

“都給我住口!”持梃太監喊着。

秉筆太監指着排在第一的人喊道:“你,過來!”

排在最前面的閹人看上去已經很老了,歡喜無限地上前一步,衝着魏公公便跪:“小的魏老五叩見魏公公大人!”

魏公公一怔:“姓魏?”

秉筆太監翻開名冊,很快發現魏老五的名字,“近來這些個待選的閹人都改姓魏了。”

魏公公面向魏老五:“起來吧。宮裡頭的規矩都懂嗎?”

“懂,懂,小的整天練習着呢,都練了十年了。”

魏公公點點頭:“見着陛下該如何啊?”

魏老五一聽,立刻又跪下了,表演着:“奴才叩見萬歲爺!”

“起來吧。見着貴妃娘娘該如何啊?”

魏老五已經爬起來,趕緊側身,低眉順眼地說:“奴才見過貴妃娘娘。”

魏公公點點頭:“若是在宮裡頭見着公公我又如何呀?”

魏老五一聽,又立刻跪下,不只是跪,簡直就是趴下了:“奴才拜見魏公公!”

魏公公嘿嘿地笑了:“過啦,過啦。”

魏老五滿臉至誠:“不過不過,小的知道,在宮裡頭,只有魏公公您纔是小的衣食父母。”

魏公公側臉問秉筆太監:“今兒個可是這個?”

秉筆太監找到魏老五的名字,指頭順着那名字朝下“走”,寫着“五十兩”。

魏公公擡頭,笑嘻嘻地面對魏老五:“好啦,繼續練着吧。”

兩個持梃太監立刻上前:“下去!”

“哎,公公大人,小的來了十年了!”魏老五心有不甘,“小的不是沒給錢!小的……”

兩個持梃太監已架起魏老五,朝外拖去。

魏老五猶自喊着:“小的都十年啦!小的給錢啦!小的求公公啦!公公大發慈悲,就允准奴才進宮伺候公公吧……”聲音漸漸遠了。

隊伍中的所有閹人都低下了頭。

秉筆太監接着喊道:“下一個!”

下一個閹人正瞅着被拖走的魏老五,這時一激靈:“小的在!”立刻上前跪下,“小的魏良叩見魏公公。”

魏公公笑道:“果然都姓了魏了。”對秉筆太監道,“可是這一個?”

花名冊上,秉筆太監順着魏良的名字滑着手指,只見數額是“一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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