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緊眉瞧着戀蝶擔憂的雙目,心頭生疼。
“小姐當然不同於其她的繡娘,我十歲被老爺買進來的時候老爺就說了見我伶俐,買了我是讓我服侍自己女兒的!”戀蝶細聲,墨婉緊眉。
終於塗抹好雪花膏,墨婉擡起左臂細細的瞧着燙傷的皮膚,皺皺巴巴。
“是啊,雖名爲主僕但實則是父女情分!”墨婉站起來,揭開上衣盤扣。
戀蝶連忙閣下蠶絲錦帕上前爲墨婉換上衣。
“我六歲被蒯老爺帶進蒯府,吃穿用度便和少爺沒有區別,老爺疼惜我有時甚至超過了少爺!”墨婉擡起左臂讓戀蝶爲自己穿上衣。
“那小姐的生父聖母呢?”戀蝶睜明雙目。
墨婉準過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土匪顏老大將我餵養到六歲後來就被蒯老爺帶回了蒯家。將我帶大還把蘇繡的精髓傳授與我,打小便讓吳嫂陪着我十三歲便買了你陪伴我左右!”
“小姐,我還記得你左臂上的這顆痣,現在越來越顯眼了!”戀蝶拾起君碧的衣服擱在盆裡。
“所以,待會兒我便下樓用晚飯,這事兒就當沒有發生過!”墨婉自己扣上上衣的盤扣。
“可是小姐……”
墨婉擡起左臂用手捂住戀蝶的嘴。
夜色漸漸黯淡了下來,信子鎮也安靜了下來。
“娘,我去把煙花放了!”庹鶩寬興致沖沖的跑到大廳對庹老太太說道!
庹老太太在香兒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我也累了,你自己瞧着辦吧!”
庹鶩寬點點頭出門,迅速踱步出去了。
“香兒,去把那錦盒取來我瞧瞧!”庹老太太有些支支吾吾道。
香兒點點頭,準身正欲離去。
“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庹老太太瞧着香兒正欲踱步離開的背影緊眉喚道。
香兒甚是聰慧,扭頭過來便攙扶着庹老太太。
穿過大廳,“香兒,你去幫劉媽收拾吧,我自己回房去!”
香兒點點頭耳邊白色的珍珠耳墜微微搖晃,香兒甚是伶俐所以纔跟着庹老太太這麼久,庹老太太幾乎是寸步離不了她。
庹老太太見着香兒的時候,香兒才五歲在街上乞討和衆多乞丐一起。
庹老太太跟身邊的婆子說:“這孩子才幾歲的年紀,眼神便若成年人般沉穩,只要稍加培養今後定是左膀右臂!”
煙花的聲音迴盪在庹府,空蕩蕩的,衆丫頭婆子皆跑到庭院兒裡仰着頭瞧着漆黑的天空。
庹老太太着一襲綠寶色的上衣在煙花的照射之下格外顯眼,但卻是形單影隻。
尹碧華穿過大廳,走過長廊,路過碧青苑便來到自己的房間。
“哎!”尹碧華瞧着空蕩蕩的院落不禁嘆息。
走上閣樓,“咯咯咯……”的腳步聲格外的響亮。
“蒯華笙!”尹碧華坐在鏡子前細細的瞧着自己的垂暮的容顏,心裡默默唸道。
尹碧華望着窗外絢麗的煙花,扭頭瞧了瞧鏡子裡的自己,鏡子裡似乎出現了自己十七歲時候的樣子。
一襲紫菊上衣,如瀑般的青色,一根紫玉簪子,明眸素齒。
自己就是在這般的年紀遇見蒯華笙的,那是在蒯家鎮,自己隨父母前來採茶,便遇見了他,那時自己只是一個無知的採茶女。
尹碧華低頭取出墨婉帶來的錦盒,盒子小巧是用絲絹做的面子,打開裡面是金菊做的內襯。
“他還記得自己最喜歡的花樣,不過自己現在蒯家大院兒裡最喜歡的是綠寶色,那些金菊花樣兒再不敢觸碰!”尹碧華顫抖着雙手打開錦盒,定睛一瞧!
是自己當年給他的和田玉佩,那玉佩極薄,晶瑩透亮,形狀圓潤。
纏繞編織的絲線色澤依舊,是同心的花樣,和玉佩顏色一深一淺,瞧上去素雅靜淡。那是尹碧華孃親給她的,現在它又安安靜靜的躺在這錦盒裡。
尹碧華左手拿起和田玉佩細細的瞧着它,許多美好的往事涌上心頭,在郊外的古井旁他們發誓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庹家大院兒裡迴盪着煙花的響聲,耳旁滿是衆人的歡呼聲,自己在庹家這數十年來已經磨礪的刁鑽狠辣了,再不是以前的尹碧華了。
尹碧華覺着心尖若帶劇毒的利劍穿心般疼痛,微閉雙目,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那是自己和蒯華笙的兒子,剛出生便夭折了。
想到這尹碧華咬牙切齒的恨意又涌上心間,蒯華笙卻一問不問,明知自己身懷他的孩子,明知自己臨盆日子,卻絲毫不關心。
尹碧華右手捶胸,雙目滿是淚水,終於,尹碧華趴在桌子上大聲的哭了起來:“蒯華笙,我恨你,蒯華笙!”
香兒在門外靜靜的瞧着庹老太太的一舉一動,不敢妄加走過去,緊眉牙齒緊緊的咬住嘴脣,雙行清淚在腮邊緩緩而下,流過顴骨。
香兒跟着庹老太太也算是有整整數十年了,什麼事情都可以爲庹老太太打點的體體貼貼的,但是唯有這個時候是香兒素手無策的。
香兒只能在遠處,瞧着尹碧華捶胸頓足卻無能爲力。
庹鶩寬帶着自己的女兒和三房姨太太在庭院裡放完煙花,甚是覺着開心,雖是有些疲倦但是這種家人聚在一起,女兒依偎在懷裡的歡樂之態,庹鶩寬感覺甚好。
“連芳,怎麼沒有見着二弟呢!”庹鶩寬懷裡抱着自己和李連芳的女兒疑惑道。
李連芳不在意,幫女兒擦拭脣邊的污點,“我哪知曉,今日我都快忙不過來了,他到會躲清閒兒!”
庹鶩寬搖搖頭嘆息:“哎!”
庹鶩闊在自己的軒雨苑獨自喝酒,一壺接着一壺,今日尹碧華的六十大壽,全家歡樂唯獨他在自己的院落裡。
“哈哈哈哈哈……”庹鶩闊想起了墨婉在金色光芒下的玉體,不禁歡笑起來。
福子收拾着酒瓶,搖搖頭走開了。
煙花依舊響徹庹家大院兒,庹鶩寬瞧着漫天的煙花突然想起顏墨婉來,在庹家門前踟躕徘徊,一身桃色的衣服和着門前碧青的迎客鬆,是自己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