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軍雖然敗了,但是卻沒到一敗塗地的地步,畢竟主將顏良尚在,中軍大纛也還在手裡,加上後方的淳于瓊及時派出了援軍,顏良軍的頹敗最終並沒有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潰敗。
不過白馬城也攻不下去了,合計一番,自知不能與曹軍主力爲敵的顏良軍當日便退了,白馬之圍解。
雖然成功解圍了白馬,且重創了袁軍大將顏良部,但是曹操並沒有繼續固守白馬城的打算。原因自然是因爲白馬距離袁軍主力所在地黎陽太過靠近,絕難堅守。於是由劉延和于禁領着白馬的軍民保着軍資糧草先撤,曹操親領大軍斷後。
那邊袁紹在黎陽接到了顏良的敗績卻是有些惱怒了。不過袁紹自己卻也不好意思也不會將此役的勝負降罪於自己的心腹愛將,畢竟根本上還是因爲自己戰略判斷錯誤,中了曹操的聲東擊西之計,這才讓曹操鑽了空子救了白馬。
那邊因爲中計而派出去的兵馬此時已經是到達了延津渡口附近,袁紹也不將其召回了,仗着自己兵馬數量上的絕對優勢,袁紹索性直接再派一支輕騎前往延津,由自己的另一愛將文丑統領,去狙擊撤退的曹軍。
這一日,劉延帶着手下兩千東郡郡兵以及兩倍的民夫,押解着糧草走在沿黃河岸邊的官道上。
因爲黃河的天然阻隔作用,延津北岸的袁軍並沒有派出騎兵斥候偵查曹軍控制下的南岸區域,而僅僅在河岸邊矗立起了幾座瞭望樓以監視曹軍動向。
黃河經常氾濫亦或改道,因爲一次嚴重氾濫決堤,東漢末年的黃河中游卻是分流的。即黃河在某一處一分爲二,雙流相隔數裡或上百里而並向東驅,又在某一處合流最終東歸入海。
延津、白馬都是黃河渡口,不過這兩處渡口都只是分流之後的北流的渡口。曹操之所以敢在放棄黎陽等河北重鎮之後還敢放棄白馬渡口繼續向南收縮防禦,就是依仗着還有黃河南流作爲最後的屏障。
這一點袁紹方面也是很清楚的。畢竟如果在黃河南北兩條分流之間的土地上決戰的話,一方面極其不利於曹軍本就不足的後勤供應,另一方面如果曹軍作戰失利敗退,那曹軍上下就只能跳進黃河南流。
因此,袁軍在白馬之戰的失利就有的解釋了。畢竟袁軍上下都沒料到曹操會大張旗鼓來救在全局上已無關痛癢的白馬城,更沒有料到曹操不僅帶了全部主力來救,還耍了一次聲東擊西的詐計。要是以往正常交戰,袁紹自恃也不至於像這次這麼容易就中了曹操的拙計,但是此次只能用大意兩個字來形容。
好在救了白馬城之後的曹操還表現正常了點,懂的見好就收的道理,及時率軍帶着繳獲的兵甲輜重往黃河南流南岸撤退,不然等我袁本初七十萬大軍從白馬津壓過去,一戰可擒曹賊梟首!
不過因爲袁軍首戰告敗的緣故,袁紹此時卻是沒有與曹軍主力立刻交鋒的準備。而排位當屬河北第一大將的文丑自然也清楚曹軍的戰略打算和自家主公的心思,因而雖然同樣領兵十萬,但是文丑的任務卻只是襲擾曹軍,看袁紹給顏良撥付的數千輕騎主力便知道了。
延津附近修有堤壩,但是有一段官道卻是建在堤壩內側的,因而劉延的後勤隊伍很容易被袁軍哨兵發現。得信的文丑卻是絲毫沒有猶豫,即刻率領手下的五六千輕騎渡過黃河北流。
當曹軍斥候報告給劉延顏良軍的異動,劉延當機立斷命令手下車馬隊伍分散開來各自擇道而行。
倘若這若是平時,大隊的運糧隊伍碰上少股的精兵來襲的話,這種化大隊爲小隊各自分散的策略雖然不能殲滅抵抗敵兵,但是將損失減免到最少卻是可以的。畢竟大多數的劫糧戰,都是以少劫多,以精劫弱。這種情況下被劫者就必須學會揚長避短,盡力發揮己方的人數優勢,用對方的數量劣勢抵消對方在戰力上的優勢。
但是此時,袁軍不論在兵馬數量和精銳程度都和劉延本部的兵馬不在一個等級上,因而劉延的應急之策卻是全然無效。面對民夫和馬步卒加在一起不過六七千之數的曹軍,顏良將麾下六千輕騎分成左中右三隊,分開來追趕曹軍。
劉延分散了手下兵馬之後更無一戰之力,但是又不願也不敢輕易捨棄糧草,猶豫之間被袁軍輕騎追上,在裝備精良精力充沛的袁軍輕騎兵面前,劉延部毫無招架之力,一個照面卻是被袁軍衝潰,劉延也是在拼命奔逃之下才免得做了河北雙煞文丑的開刀血刃的第一個曹將。
殺得劉延手下的東郡郡兵奔潰而逃,文丑卻是來不及收繳物資和追殺曹軍,因爲斥候探報,後面卻是由一支曹軍兵馬要來奪回所失糧草。
文丑本來在迎戰與否兩個選擇之間是猶豫的,不過在聽說曹軍的領兵將領是于禁之後,文丑卻是在哈哈大笑數聲後令麾下輕騎整鞍待馬,準備迎戰。
趕來救援的于禁顯然沒有料到劉延會敗的那麼快那麼徹底,只是統領了三千輕兵和少量騎兵便殺來了,這點雜兵在文丑面前自然是不夠看的,又只是一個回合,于禁本人便被文丑殺得丟盔棄甲狼狽而逃,于禁麾下的兵馬也非降即散,對於袁軍再無威脅。
俗話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文丑自然不肯放過這樣一個邀功請賞的大好機遇,當即再次分兵擴大戰果,並親領一軍去強襲于禁所押解的輜重車隊。
可憐堂堂大漢益壽亭侯、曹司空愛將於禁於文則,剛逃回自己後軍還沒喘兩口氣,就得再次迎戰河北第一戰將文丑,萬萬不可抵擋的情勢下,于禁只得命手下各自駕着車馬逃命,自己也是領着僅僅十餘人的親軍騎兵倉皇而逃。
文丑也不去追于禁,畢竟擒殺曹軍上將這種事件的概率太小,還不如多追一點曹軍車馬,繳獲更多的糧草輜重的好。
畢竟身爲河北集團最高層的文丑卻是清楚的很,劉延與于禁兩人分別押解的糧草輜重可是相當“豐厚”的,不僅有原先最早曹操囤積在白馬城預備留着抗擊袁軍的大量物資,而且還有着前幾日從顏良手中繳獲的大批袁軍物資。這些要是都搶到手了,那務必會記爲袁軍南征數月以來的第一大功了!
有主將的許可和鼓勵,連戰連勝的袁軍輕騎們再無顧及,紛紛踊躍去搶掠糧草輜重。適逢亂世,各家諸侯軍中或多或少都有着繳獲戰利品按一定抽成獎勵給當事將卒的成文或不成文的規則,因而在這一相當數量的糧草輜重面前,心紅眼熱的袁軍兵卒們甚至於自相爭奪起來。
針對手下兵將對於繳獲物資的爭奪,一般而言身爲主將都是不會過多去幹預的。畢竟武人大都尚鬥,這搶戰利品和上陣殺人都是一個道理,誰有本事就誰建功!
要是一般情況,文丑這一放縱之舉卻是極有利於激發部下士卒的好鬥爭勝之心的,但是今日的文丑,卻是貌似忘了,自己這次面對的敵人卻是以奸險狡詐著稱的曹操,向來嚴謹細膩的曹軍,怎麼會在戰局本就極度不利於己方的情況下出了這麼大一個紕漏?
于禁確實是不敵文丑敗逃了,但是于禁只是縱馬奔逃了兩里路,卻是突然向右調轉了馬頭,進入了山後的一片樹林中。
叢林中潛伏着足足三千曹軍精騎,此刻卻都是下馬待發狀。這個數量級別的兵馬並不好藏,尤其是騎兵,而且還要藏身於這片並不茂密的疏林中,隱藏性實在太低。
但是如果要細算的話,六千袁軍輕騎最多不過有三百斥候。這三百斥候先要打探劉延的押糧隊伍,還要在文丑襲破劉延的時候呈擴散狀撒開,緊接着還要打探于禁部的虛實,並放出人去打探其後的曹軍主力的行軍動向,如此下來,哪有閒散人員去探查其他!
曹操完全有理由相信,文丑絕對料想不到就在於禁的輜重隊伍附近不過兩裡的這麼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包後面,會藏有數千曹軍伏兵!畢竟若是常人打仗,想設伏的話自然會在敵人最有可能殺到的地方設伏。而很明顯的,袁軍最可能也最先殺到的一定是劉延部,至於後面的于禁部並不一定去攻擊。那麼一般情況而言,要設伏的話怎麼也不會是不一定會被攻擊的于禁部。
但是曹操是誰,究其歷來用兵取勝之道,莫不過一個不按常理出牌可以形容的。文丑要是真能猜到曹操的虛虛實實之計,那曹操今後也別提什麼對抗袁紹了。
“幸不辱命!”粗喘着氣,于禁回持着自己的佩劍稟手低頭向曹操說道。
曹操也不細看于禁的狼狽相,只從于禁並未隨身帶着自己的拿手兵器心中便是已經對這傳言中更勝顏良一分的河北第一名將文丑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並不加思索,曹操卻是直接下令:“李典樂進兩位將軍,你二人便與孤一同去會會着這文丑。文則將軍,延津那邊的糧草,卻是還要勞煩於你了!”
曹操一句話便對曹軍的戰術部署做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調整,不過在場的衆人卻是毫無遲滯疑惑之色,當下紛紛稟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