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霍天北輕聲地笑,“的確是不懷好意,只是今日有那份心也沒時間。”
“晚間還要出去麼?”顧雲箏這才留意到,他尚未更衣,沒有歇息的意思。
“是要出去一趟。”霍天北丟下書卷,拿出懷錶看了看時辰,“過一刻鐘就走。”
“去做什麼啊?”顧雲箏好奇地問道。
霍天北坐起身來,“去做樑上君子。”
顧雲箏訝然失笑,“要去偷誰的東西?”
霍天北攬她入懷,雙脣落在她耳際,“不告訴你。”
顧雲箏愈發好奇,壞笑着摟緊了他,“不告訴我,我就不讓你走。”說着咬一下他脣角,“纏着你做點兒壞事,好不好?”
霍天北爲之大笑,順勢捕獲她脣瓣,手熟門熟路地沒入她衣襟,覆上鎖骨下曲線優美的溝壑,時輕時重地揉捏,“有本事你就纏住我。”
“告訴我怎麼了?”顧雲箏氣息不寧地嘀咕,“讓我獨守空房,憑什麼不讓我知道你去向?你要是出去尋花問柳呢?”
霍天北被引得滿心笑意,“倒是看得起我。”撩bo得她氣喘吁吁,在邪火燃燒之前,他放開了她,揉了揉她的臉,這才告訴她,“祁連城在城外十里有一所宅子,那兒存放着諸多宮廷官宦秘事的卷宗,我去一趟,看看有沒有能用到的。”
“你要把那些有用的東西全拿回侯府麼?”顧雲箏不是很贊同,“被他發現了,那以後他更會對你百般防範了,於日後毫無益處。”
“我有那麼傻?”霍天北笑道,“今夜混進去,細細查閱,記在心裡即可。再說了,他也不是沒潛入過府中竊取我手邊公文。”
“……”顧雲箏對這兩個人如此形式的禮尚往來無法置評,轉而叮囑道,“你可千萬要注意,被抓到的話,可就太丟臉了。”
“放心。”霍天北轉去更衣,換了一身尋常衣料的黑衣,出門前柔聲道,“早些睡,估摸着我要明日午間才能回房。”
“要那麼久?”
“有所收穫的話,回來後少不得要細細安排一番。”
“嗯,你去吧。”顧雲箏暗自鬆了一口氣。有些事是不可避免,能延後再好不過,拖一日是一日。沒有睡意,她取出西域地形圖觀看。
西域境內分三省:綏安,暉州,清州。
巡撫府、總督府設在地處西域中心的暉州,只是——顧雲箏回想一下,發現霍天北平日從來不去總督府。
到翌日早間,她還記掛着此事,便找來徐默詢問。
徐默回道:“老侯爺在世的時候,總督府被人放了一把大火,那場火將總督府燒得只剩了斷壁殘垣。後來找到真兇法辦,也命專人修繕。但是因爲戰事不斷,工匠們做事拖拖拉拉,直到前兩年才修繕完畢。可是侯爺在府中處理公事已成習,便從不去總督府。當然,侯爺也是不想在那兒應承各路官員。”
顧雲箏這才釋然。
用飯的時候,熠航過來了,進門後竟有模有樣地行了請安禮。
顧雲箏滿心笑意,起身過去攜了他的小手,柔聲問道:“這是誰教你的?”
“是秀玉、連翹教我的。”熠航撓了撓頭,困惑地問道,“可是,我該叫你什麼呢?問她們,她們說不知道,要我問你。”
顧雲箏把熠航抱到椅子上,“那你想叫我什麼呢?”
春桃、秀玉、連翹俱是忍俊不禁,沒見過這麼回答孩子問話的人。
熠航眨了眨大眼睛,“喚你姑姑,行嗎?”
“好啊。”顧雲箏由衷點頭。於感情上,她覺得這是熠航對自己的一份認可,否則不會在稱謂上把她和雲凝一視同仁;於淵源上,熠航本就該喚她一聲姑姑。
熠航的下一個問題又來了,“那天北爹爹呢?要改嗎?”
“隨你吧。”顧雲箏大度地擺一擺手,“天北爹爹、姑父,你怎麼叫他都行。”
熠航喜滋滋地點頭,“那我還叫他天北爹爹,以後再改。”之後看向眼巴巴望着桌上食物的肥肥,“姑姑,肥肥餓了。”
顧雲箏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轉身給肥肥挑了它愛吃的東西。
上午,她帶着熠航、肥肥去了後花園。
熠航看中了一架鞦韆,堅持要上去玩兒,顧雲箏拗不過他,只好把他放在上面,護着他輕輕推送。
熠航咯咯地笑着,特別開心。肥肥被這樣的氛圍影響,圍着鞦韆撒着歡兒地跑來跑去。
偶爾,顧雲箏會望向閒月閣所在的方向,便是因此,看到沈燕西帶着一名小廝在閒月閣附近漫步。
他怎麼對閒月閣這麼感興趣?雲凝平日其實也不是閉門不出,不時出來散散步,是他一直無緣看到,還是沒機會接近雲凝?
沈燕西也在這時看到了顧雲箏,見先前不論冷臉還是笑臉都要把人活活氣死的女人,此刻神色溫柔,笑容如花,再加上那樣清麗絕塵的容顏、窈窕的身姿,看起來是十足十的賢妻良母的樣子。他暗自咋舌,想着若她始終是這樣子,該是多討喜的一個女子,卻偏偏最喜做小刺蝟。
顧雲箏將熠航交給秀玉、連翹照顧,自己帶着春桃走向沈燕西。
沈燕西站在原地沒動,將身邊小廝打發走了。
顧雲箏在他幾步之外站定,語氣不無嘲諷地問道:“你總在這裡亂轉什麼?沒安好心吧?”
沈燕西忍着沒有蹙眉,道:“閒月閣裡的女子太過美貌,一次無意看到,驚爲天人,閒時就總管不住自己,過來轉轉,看看有無機會再次遇到。”之後裝模作樣嘆息一聲,“真是沒法子的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顧雲箏刻意把人這個字咬得很重,“你麼,還是請回吧,別玷wu了人的名聲纔是。”
沈燕西不解,氣道:“這叫什麼話?!你是不是上輩子跟我有仇,這輩子趕來報復我的?”
“我可沒那份兒閒心,只是最厭惡你這種表裡不一之人。”顧雲箏下巴點了點後花園月的月亮門,“還不走?等我喚護衛把你綁回房裡,你那點兒臉面可就蕩然無存了。”
聽話聽音兒,沈燕西明白她這兩日爲何愈發反感自己了。只是,她是什麼時候看到自己私底下的樣子了呢?不論怎樣,眼下的感覺就像是被人毫無預兆地拔去了外衣,他有些尷尬,轉身走人時嘀咕一句:“說話恁的惡毒,也不怕下拔舌地獄!”
顧雲箏不以爲意。要說惡毒,他沈燕西怕是比她還惡毒。
下午,霍天北迴來了,卻是回來取了些東西就又即刻出門去了。之後,杜若菱與章嫣過來找顧雲箏閒話家常。
很明顯,章嫣是被杜若菱哄着一同前來的。章嫣坐在那兒,寡言少語,只是出於禮貌點頭搖頭嗯啊迴應杜若菱的話。
顧雲箏也是有一搭無一搭地敷衍着,低頭翻看管家午間送來的一些賬冊。在霍府主持中饋,如今很是簡單,管家完全能夠內外一把抓,她只需看看賬冊記載的花銷進項。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可今日因爲兩個人都心不在焉,就變成了杜若菱一個人唱獨角戲。即便如此,她也不肯告辭離去,話題不斷,奇的是竟也不顯刻意,因爲她坐在那兒坦然自若,氣氛並不尷尬。
這也是功力,顧雲箏甚至有些佩服杜若菱了。
近黃昏時,霍天北大步流星走進門來,進門解下斗篷,丟給丫鬟。
杜若菱與章嫣連忙起身見禮,前者笑得溫柔得體,後者則是自心底透着恭敬畏懼。
顧雲箏因着外人在場,也下地屈膝行禮。
霍天北微一頷首,對顧雲箏道:“我去歇息,今夜不必喚我用飯。”
“記下了。”顧雲箏應一聲,便又坐回到炕桌前。
杜若菱與章嫣看得一愣,沒見過這樣的妻子,夫君去歇息,她也不跟進去服侍着更衣。只是這也正合了杜若菱的意,低聲笑問:“侯爺怎麼看起來很是疲憊的樣子?去了何處?”
“我也不清楚。”顧雲箏看看天色,問道,“你們要留下來用飯麼?”
“不必。”章嫣起身道辭,“已叨擾嫂嫂多時,也該回房了。”語聲清涼似水,很是悅耳。
杜若菱只得隨着告辭。
顧雲箏也就沒留兩個人,笑着端茶送客。
出了正房,章嫣看着杜若菱,苦笑着搖頭,“耗了這麼久,就只是爲了看侯爺回來,問他去了何處?”
杜若菱報以一笑,“你哪裡知道。昨日表哥身邊的小廝與我說,侯爺昨夜就出門了,還是獨自一人。我們寄人籬下,怕的不就是這棵遮風擋雨的大樹倒了麼?這些事自然該上心一些。”
章嫣扯扯嘴角,不置可否,只是委婉提醒道:“你想從嫂嫂那裡問出什麼話來,難。連我都能看出你的用意,嫂嫂又怎麼會看不出。日後你還是要小心些,不要惹得嫂嫂厭煩纔是。”
杜若菱漫應一句:“怎麼會,我又沒做出格的事情。倒是你,平日裡開朗些纔好,總是悶葫蘆似的怎麼行?如今不與嫂嫂親近些,來日能否出嫁都未可知。”
章嫣笑意轉冷,“我可沒你想的那麼長遠,要爲爹孃守孝的日子還長着。”隨即加快腳步,“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
杜若菱白了章嫣的背影一眼,無聲諷刺一句:“裝什麼清高!”
晚間用飯的時候,顧雲箏去看了看霍天北,見他睡得沉,又有話在先,便沒驚動他。
歇下的時候,她藉着燭光細細打量着他。
髮際線勾出個好看的桃心狀,清瘦的輪廓線條銳利流暢,眉宇舒展,濃密的長睫被燈光打出一片小小的暗影,脣角不笑也似含着一點笑意。
讓人覺得絲毫危險、威脅也無的他,也只有這種時刻吧?
她探身去熄滅了明燈,無聲躺下,在靜謐的氛圍中睡去。
恍然醒來的時候,看到淨房裡有燈光蔓延至室內,身側已經空了。是他去洗漱了。
顧雲箏閉上眼睛,想繼續睡,卻沒了睡意。很多事需要細細思量,偏偏精力集中不起來,陷入空茫狀態。
她又睜開眼睛,看着水紅色簾帳出神。
霍天北轉回寢室,丟下披在身上的外袍,現出精瘦的上身、套着中褲的修長雙腿。藉着淨房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看到她明亮的雙眸。
顧雲箏靜靜對上他視線,彎脣淺笑。
“吵醒你了?”他俯身吻了吻她臉頰。
顧雲箏輕聲回道:“不是。”
“怎麼像是變了個人?”霍天北的手覆上她臉頰,轉而輕捏住她尖尖的小下巴。感覺她像只柔順的貓兒一樣,卻又顯得心不在焉。
顧雲箏輕笑,“以爲你早習慣我一天變八回了。”她只是預感到,有些事要發生了,有種塵埃落定的解脫,又有種更加對現狀雲裡霧裡的茫然。
“去哪兒神遊了?”他手指點了點她心口,之後有點蠻橫地糾纏着她脣舌,要將她神魂拽回來。
顧雲箏的手無意識地落在他肩頭。他灼熱的氣息、體溫,沖淡了秋夜的清涼,暖了她的身,卻無法融化她的心。但是她迎合着他越來越濃烈的熱切,給予迴應,不想爲難他,更不想爲難自己。
呼吸焦灼在一起,氣息逐漸紊亂。
他的手解開她上衣繫帶,落在那方弧度柔美的溝壑,迂迴輾轉,隨即下落至她yao際,寸寸下移。
她輕擡了yao肢,由着他褪掉身下衣物。
霍天北的手勢脣齒描摹着她上肢的曲線,喉嚨中逸出低低嘆息。如此纖細柔美,這一刻她又柔順似水,絲毫也不像是自幼習武的女子。很快便又恢復了冷靜。如果她不是換了心魂性情,如果不是冥冥中的一場微妙緣分,那麼這軀體再沒,也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
顧雲箏漸漸難以再平靜對待,勾低他身形,小手笨拙地去爲他除去所剩衣物。
“雲箏。”第一次,他這樣喚她的名字,語聲低啞,含着濃烈的情慾。
“嗯。”顧雲箏含糊應聲。
霍天北身形覆上,“願意麼?”如果不是心甘情願,他可以再等。自心底,他不能夠容忍自己勉強一個女子。即便她不是無辜柔弱,他也不屑將自己的慾望強加給她。
她輕輕點頭,“嗯。”說着話,一tui彎曲,玲瓏天足代替了手,將他衣物勾下,甩到一旁。末了,展臂環住他。
此刻,淨房的燈被熄滅。隨着小丫鬟躡手躡腳地從側門離開,室內陷入漆黑。
黑暗總是讓人覺得冰冷,這一晚卻是不同,因着低啞或輕顫的語聲,急促或低低的喘息,讓室內旖旎蔓延,風情流轉。
這一夜,童貞不再,她已將自己交給了他。自此,有些東西再也無從尋回,且不知值不值得。
霍天北的手溫柔流連在那一方柔軟,細細摩挲。
顧雲箏覺得臉頰燒得厲害,語不成調地抱怨着試圖阻止。
他以吻封脣,將她言語泯滅於脣齒交錯之間,溫柔探尋她最深處的秘密。
她迷茫地睜大眼睛,爲動了情的身體莫名覺得尷尬難堪,又爲些微的疼痛對這回事心生怯意。
ang長抵上柔軟之時,她不自主地輕輕倒吸一口冷氣,隨即閉緊眼睛。到這關頭再害怕拒絕,未免太矯情,況且遲早有這一日。
疼痛襲來,遠在她預期之外,手指不由扣緊了他肩頭,指尖沒入他肌膚。
霍天北輕聲詢問:“疼麼?”
“還……好。”顧雲箏緩緩呼出一口氣,與中箭的疼痛是沒法比,可若真比較,又完全是兩回事。意識到他爲何這樣詢問的時候,她雙手擡起,在他腦後交疊,“沒事……”
他溫緩而動的時候,她又覺得難受,手就有些慌亂地沒入他發間。不經意間將他束髮銀冠銀簪碰落。
他濃密的長髮倏然散落,髮尾隨着身形起落,迂迴輕撫着她頸部。
顧雲箏覺得癢癢的,不時擡手撥開,他的頭髮卻似他此刻的需索一般,去而復返,無從終止。
到最終,她也唯有默認接受。
慢慢適應了他,慢慢開始陷入他似是無處不在的灼熱、熱切。
他不允許她始終似是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觀,時時刻刻讓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不容漠視,更不容易忽視。
她在他懷裡,終是陷入頭腦混沌的沉淪。
……
作者有話要說:變身成文藝隱晦的小青年兒了,真悲桑。但是第一次神馬的寫着是真心的煎熬加無愛,與其說男女主跨過一道坎兒,不如說我跨過一個坎兒了。
此章末尾幾百字以後可能要修改,原因衆所周知。
今天看情況,不太忙的話晚八點之前二更,過了晚八點沒更的話不要等,明天會看到肥章。
最後要說抱歉,比預告的時間晚了二十多分鐘,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