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毅閉上雙眼,太陽穴冒起了幾條青筋,兩頰上的肉綁緊綁緊的。但隔了一會,他再次睜開眼,平心靜氣地向趙闌珊解釋:“也許在你心目中,我一無是處。這次的事情,我承認是我疏忽大意。不過,我要強調,這件事絕不是你所想的,或者子銘的班主任對我有意思,但是我知道在適當的時候該做什麼。再說,我決不是勾三搭四的人。”
“小偷永遠不會承認他們是賊。”闌珊說完,轉身走進病房,留下百口莫辯的秦少毅。
秦少毅跟着進來:“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談,關於子銘。”
對於孩子的事情,家長決不能意氣用事。所以秦少毅向她解釋清楚:“一,若千不在本市;二,我和子銘的班主任是清白的。不管你信與否,爲了子銘,先靜下心來商量。”
兒子爲重,闌珊欣然接受提議。更何況秦少毅如此堅定的口氣,甚至連她都覺得自己是錯怪他了。
神奇地,子銘倒下過一次之後,病情漸漸有起色。連醫生都感到意外,但也說不清是什麼情況。病情雖好轉,但依然要堅持兩個星期輸血一次,而除鐵針由三天一次改爲五天一次。這着實鼓舞了闌珊的士氣。
維持了半年的輸血打針,醫院方面又傳來了好消息,終於給子銘找到合適的骨髓,且有人願意捐贈。醫院方面密鑼緊鼓地籌備這一趟手術,主治醫生的臉上像是塗了一層金子,閃閃發亮。
闌珊卻感到不安。
手術前一個星期,子銘必須入院進行鉅細無遺的體檢。闌珊每天醫院家裡兩點連一線地跑,這樣的日子,還沒結婚之前常常如是,闊別了將近五年,讓她吃不消。而且她又堅持親自給子銘做飯,連續一個星期下來,人消瘦不少,臉頰旁的肉神奇地消失了,下巴又長又尖,倒有點像羅志祥版本《梁山伯與祝英臺》裡的祝英臺扮演者樑冰冰。
有天半夜,闌珊從空白的夢中驚醒,月光溜了進來,打在她半片身上。她下意識地尋找東西,左看右看,卻記不起自己到底要找什麼。自從半年前那一架後,她和秦少毅分了房。她繼續盤踞主臥室,而他則搬進去書房。書房有張摺疊牀,是她後來從宜家買回來的,結果把秦少毅氣得臉上一塊青一塊黑。
不過,說實話,這半年來,秦少毅的陋習改變不少。以往幾乎不黏家,現在倒是每晚都回來,若果不是要緊事,情非得已他絕不外出。大概是多留在家裡的關係,子銘更愛黏他了。
闌珊上了躺洗手間,重新躺下來,才記起原來是要提醒自己明天去一趟華山寺。最近她總會忘東落西的,記憶衰退地如同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家。所以她在筆記本上記下來。
華山寺是本市遠近馳名的寺廟,據說此寺的籤文特別靈,因此香火十分鼎盛。闌珊到達華山寺的時候,正碰巧了是農曆十五,香火旺盛,佔地面積近五百平方米的寺廟竟被前來參拜的羣衆塞得水泄不通。看得闌珊目瞪口呆。如此的大場面,她還真是頭一次碰到。
出人意料,她在這裡撞上了顧涵森,他一個人前來參拜。起初,她以爲自己認錯人了,但是眼見他向自己走來,並報以微笑,才確認這個人就是顧涵森。
“你怎麼來了?”闌珊問,她實在好奇一個男人跑到這種地方做什麼。
“來求道平安符。”顧涵森說。
“你也信?”
“不是有句古話,信則有,不信則無嗎?”顧涵森笑得有點意味深長。
“不過,你今天來得真不是時候!”闌珊說。來往走動的人不時把他們衝散開來,她捂緊財物,又要避免被衝散,再加上逆流而上,實在吃力。
顧涵森只笑不語。
兩人結伴而行,逆流而上。從寺院出來,天已經黑了。下山的路並不明亮,沿途還有少許的人。顧涵森求一道黃色的平安符,一直握在手心裡。闌珊求的是一支不分吉凶的籤,籤文空白一片,解籤人認爲自己忘記上籤文了。
空白的籤文,到底是解籤人出錯了,還是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