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後悔今晚的決定的。”墨曦低眼看了看她，淺笑着說了一句，握着她的手掌卻緊了緊，“走了這麼久，心情可好了些？現在，可以回辰林宮了麼？”
這個人……他前陣子不是還給她甩冷眼刀子，恨不得用冷眼將她冰凍死嗎？這態度……怎麼變得這麼快？
菩淚心中縈紆着疑惑，被他握着的手動了動，下意識地想要從他的掌心之中抽回來。
卻——
墨曦驟然甩過來冷眼，菩淚不禁打了一個寒噤，立即垂下頭，溫順地由着他牽着自己往前行去。
突然，他停了下來。脣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沉默看半晌，才說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這樣的碰觸，讓你覺得很困擾，是嗎？”
“皇上……”菩淚惘然地擡頭，他秀頎挺拔的身影映在橘黃色的燭光之下，影子投在冰冷的地板上，拉得很長很長，將她的影子全部遮蓋了去，忽然覺得地上這抹影子，有些蒼涼……
“在你心中，朕到……”他的低聲模糊地嘟噥着，她未能聽清。
“皇上，您說什麼？”
“沒什麼。”
“……”
她無言以對，他態度的突然轉變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他一直高深莫測，她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更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對付誰。所以，他的情緒稍稍有所轉變，她心中警鈴便會大作。
墨曦不再說什麼，拉着她徑直向辰林宮走去。
將她送進寢宮內，他這才鬆開了她的手，不冷不熱地說了一聲:“好好歇息吧。”
“臣妾遵旨……”菩淚遲疑地低聲應道，思緒有些混亂，依舊未能從他的轉變之中徹底反應過來。
“你……還有沒有話要對朕說？”
菩淚看到他隱隱期盼的目光，怔了怔，忙不迭地應道：“沒、沒有了……”
墨曦站在那裡，抿脣，脣角的弧度冷了冷，眸中似有某種東西迅速暗了下去。他不再說話，轉身就朝外面離去。
“娘娘，皇上他在這兒等了您一個晚上，您就這樣讓皇上走了啊？”瀲雨跑近坐在牀榻上微微發怔的菩淚，有些焦灼地問。
菩淚擡起眸，有些狐疑地看着她，“皇上在這兒等了我一個晚上了？”
“對啊！”
“他爲何要等我？”前段子他不是快被她氣死，連多一眼都不想看到她嗎？
“自然是擔心您啊！”瀲雨的神色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這娘娘平日裡精着呢，怎麼到了情感這事，就裝傻充愣起來了呢？
“皇上下令讓公公們在辰林宮外，一路上懸了恁多的燈籠爲您照明，就是擔心您一人走夜路不妥全啊！方纔他左等右等不見您回來，害怕您出事，便又急匆匆跑了出去——”
“你們把今日之事告訴他了？”
菩淚突然淡淡地打斷她們，瀲雨愣了愣，臉迅速漲紅，低聲支支吾吾：“……奴婢們只是……只是擔心娘娘。”
所以，他方纔期盼的，便是希望她能夠主動交代今日之事？怪不得消失了大半個月之後，會突然出現！
菩淚心中涼涼一笑，突翻身仰臥在柔軟的牀榻之上，拉過被子就要蓋上——
“娘娘。”站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瀲煙忽然走上前，柔聲勸道，“天色已晚，今晚就留皇上在這兒宿一夜吧。”
“對啊對啊，皇上奔波了這麼久，也該疲憊了！”瀲雨在一旁附和，心中卻是極其不解的。
別宮的娘娘哪個見了皇上不是趨之若鶩，一心討好的？哪個不千盼萬盼着皇上能在自己的寢宮裡多留一宿的？怎的……怎的到了宸妃娘娘這兒，就行不通了呢？難道非得像上回那般搞得頭破血流，她纔開心？
“這腳長在皇上的身上，且皇宮又是他的，他想在哪裡就寢，何人敢有異議？在這宮中，本宮本就是客，哪裡有客留主之說？本宮可不敢做出這等喧賓奪主，越俎代庖的厚顏之事。”菩淚翻了身，面朝着裡面，閉眸假寐，對旁邊二婢不滿的情緒視而不見。
“這……”瀲煙瀲雨對視一眼，眸中皆是萬般無奈。
墨曦在辰林宮外站了一會兒，裡面漸漸歸於寧靜，再也聽不見聲音。他眯了眯眼，脣瓣微微上揚，勾勒出來的笑蘊含了揮不去的澀然——
鬱夢竹，在你的心中，朕到底算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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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
菩淚遠遠便看到蘭淑妃向她走來，一身華麗的絨袍，外披紫色披風，她今日梳了一個垂雲髻，飾華釵，金步搖，配上她臉上的盈盈笑意，還真是國色天姿！
在她身後，緊緊跟隨着琉璃。
這些時日被楊皇后逼得緊，差點忘了還有這麼一號危險的人物，而且在她身邊，還放了這麼一個清楚自己“底細”的琉璃。
菩淚勾脣，似笑非笑地睨着跟在蘭淑妃背後，深深埋着頭的琉璃。恁長時間未見，這丫頭倒出落得愈發的水潤起來了！
“妹妹——”蘭淑妃站定在她的面前，笑容可掬，“本宮與妹妹多時未見，心裡早就念想得緊，本還想着待會兒去辰林宮看看妹妹來着，卻不想在御花園就碰着了！看來，本宮與妹妹真是有緣分啊！”
睇着眼前與自己容貌相似的一張臉，菩淚含笑緩緩應道：“確實，我與娘娘，倒真的很有緣分呢。”
“前陣子聽說妹妹在承天殿摔傷，還是頭破血流地讓公公們擡了出來，嚇壞了一衆宮女太監呢！妹妹現在可好些了？”
“自是好多了，否則也不會得以踏出辰林宮，不是麼？”
“那本宮便放心了。妹妹也真是的，怎會如此不小心摔倒呢？若真將你這‘嬌貴’的身子摔出個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菩淚總覺得蘭淑妃這“嬌貴”二字咬得甚是意味深長呢！
溫潤攜揉縷淺笑靨，菩淚看着眼前這個明明一臉溫柔關切，講出來的話卻耐人尋味的蘭淑妃，忽然轉頭對身後的瓔珞說：“瓔珞，你與琉璃也有些時日沒見面了，定是有許多話要說吧？”
瓔珞怔了怔，旋即低聲應道：“是。”
“那你們尋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說說話，恰巧，我與娘娘也有話要說。”
“是。”瓔珞擡眸，望向蘭淑妃身後的琉璃，“琉璃！我們找一地兒，好好敘敘舊，如何？”沒有錯過她眸中驟然閃過的寒芒，菩淚淡抿脣瓣，微綻梨窩，笑看着她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