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試探xing地望了望蘭淑妃，見她含笑默允，便欣喜地跑過去，拉着瓔珞離去。
待瓔珞和琉璃離去後，菩淚行至前面的蘭亭之上，素手放在欄榭之上，望着池中自由遊蕩的魚，淡笑：“娘娘，如果我說，我那日負傷，並非無意摔傷，而是皇上親手所致，你可相信？”
“怎會如此？”蘭淑妃看起來一臉訝然，“皇上一向待妹妹如珍寶，怎捨得傷了妹妹？且傷得恁嚴重！”
“都怨我不識擡舉，駁了君顏，惹得龍顏大怒，這才遭了罪。”菩淚幽幽輕嘆一聲，秋眸怨嗔，“那日，皇上手舉花瓶對準我便擲來，我當場便頭破血流……可這樣還不解氣，他點了我的穴道，將我武功封住，全身的經脈氣流不通，導致手腳皆使不上勁兒。前些時日，我一直躺着不能下榻，便是因着這無法解去的穴道。若不是前天皇上格外開恩幫我解了穴，估計直至今日仍未能走出辰林宮……”
“妹妹這是什麼歪說？身上的穴位被封住大半個月，氣息不暢，豈還有活路？”蘭淑妃不做思慮，直接衝口而出。
“哦？娘娘是如何得知這些的？莫非，你還會武功不成？”菩淚微微挑眉，淡然一笑，目光卻深深地盯着她。
蘭淑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神色先是微微一僵，而後揚脣哂笑，“妹妹說笑了。本宮長這麼大，連把菜刀都沒有拎起過，又怎會武功？之所以會這麼些東西，僅是因爲本宮出自武林世家，自小看了不少的武學書籍，所以略懂皮毛罷了。”
“娘娘是出自武林世家的？”菩淚饒有興味地挑眉，“不知道娘娘是哪位英雄的千金？”
“這個……不提也罷。”蘭淑妃的笑容有些僵，“家父默默無聞，即便是說了，你也可能不認識。”
“我曾跟隨師父在江湖上游歷過幾年，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也認識了不少。娘娘還是說說吧，指不定我還認識令尊——”
剛講完這話，菩淚就有些後悔了，這不明顯把問題往自個兒身上引嗎？
果然——
“妹妹闖蕩過江湖？還拜過
師父？”蘭淑妃眸光一閃，立即抓住機會轉移了問題的重心，“鬱堡主竟捨得妹妹吃苦，讓你隨着令師到外奔波流蕩？”
“兄長爲人一向嚴肅苛刻，從不苟同女子無才便是德之說，一直以來他都希望我能有所爲。人啊，總是吃點苦頭方能成長。所以，沒什麼舍不捨得的。”
“話是不錯，可……”蘭淑妃盈然笑語，雙頰恍若牡丹綻放，“爲何本宮聽到的與妹妹所說截然不同？本宮聽說是鬱堡主平易待人，從不刻意爲難他人……唉，如此說來，有些東西，說她是真的，卻原來不一定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妹妹，你說對吧？”
菩淚幽然撩起澤脣款款的弧，雙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笑意翩飛的蘭淑妃。
她，知道什麼了嗎？
亭外冷風呼嘯，枯枝迎風搖曳，瑟瑟的寒意讓人心意漸冷。
沉默半晌，菩淚轉身回坐到亭中的石椅之上，提起放在石桌上面的紫色砂壺，方纔她吩咐瓔珞準備了一壺熱氣縈繞的香茗，至今還燙着手呢。
“娘娘走了這麼久也累了吧，不若過來坐會兒，待夢竹給娘娘斟杯熱茶暖暖身子，你覺得如何？”淡淡地勾脣，菩淚在一個杯子上倒滿了茶，擡眸微笑地看着一邊的蘭淑妃。
對於菩淚突然轉變話題，蘭淑妃神色微微一怔，但也給面子，很快便盈盈笑着向前，坐在了菩淚的對面。
“妹妹既然有這個心，本宮若不領受，則顯得矯情了。”
桌面上茶杯裡的茶水瀰漫出一股白煙，嫋嫋升騰。
“夢竹手藝生疏，還望娘娘不要嫌棄。”菩淚隨手端起桌面上的茶，遞到蘭淑妃的面前，“娘娘，嚐嚐這杯茶的味道如何？”
蘭淑妃眯了眯眼，靜靜地打量了一會兒菩淚的表情，猶豫了有半晌的時間，才伸起手來去接那杯茶——
“娘娘！娘娘不好了——”突然，瓔珞悲痛的哭叫聲由遠及近，菩淚聞聲擡眸，手下的茶杯有意似無意地一偏……
“啊——”蘭淑妃慘叫一聲，整個人從石椅之上跳了起來，她捂着自己被燙
紅的素手，臉色有些難看。
“娘娘您沒事兒吧？”菩淚“驚愕”地站起跑過來，剛要伸手去抓她的手，瓔珞已經一拐一拐地跑了過來，雙手拉扯着她的衣角，眼淚盈滿了整張清秀的臉龐。
“娘娘，琉璃她……她方纔不慎掉進池塘之中，搶救不及，溺水身亡了——”她哽咽着，手緊緊地揪着菩淚的依舊，渾身都在顫抖，眼淚瘋狂地往下掉。
菩淚知道，這淚水是真的，那是悲傷的淚水，是愧疚的淚水，卻，不是後悔的淚水。
她早就知道，爲了沐天堡，瓔珞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不惜一切。
————————————————————————————
回到辰林宮，瓔珞丟下菩淚，雙手掩面就跑回自己的房間，用力將房門合上，背抵着門慢慢滑下，她跪坐在地上肆無忌憚地大哭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她低低地喃着，不斷地掉淚。想起往昔那個活潑天真的女孩，想起她銀鈴般的笑聲，想起她單純不設防的甜美笑容……那樣一條鮮活生命，竟……竟就這樣被她親手扼殺了！
她們，一起在沐天堡長大，她們情同姊妹，所以，琉璃從不會防她。她怕是在池塘中掙扎的那一刻，也想不通，那個像姐姐般疼惜她的瓔珞，爲何要對自己下毒手吧！
“琉璃，琉璃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對不起，對不起……”她掩着面，淚水卻從指縫涌出。
“篤篤篤……”不緊不慢的敲門聲驟然響起，瓔珞一驚，忙擦乾眼淚，從地上跳起來，伸手拉開門。
門外，菩淚一襲雪白的絨袍，一臉平淡，眸光卻頗有深意地凝着臉上淚痕未乾的她。
瓔珞垂下放在門把上的手，轉身回到自己的榻上坐下，睇着窗外，通紅的眼睛漸漸冰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錯，是我做的，琉璃是我推進池塘之中的，是我親手殺了她的！你若容不得我，若想替她報仇，大可以去向皇上舉報我！我既做得出，就不怕遭報應！”
“如果遭報應的不僅僅是你，還有沐天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