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和朋友永遠只是一線之隔,沒有絕對的敵人和朋友。
三人像久未相聚的朋友一般對飲至天矇矇亮,該商量的都商量好了。
穆文起身道:“天亮快亮了,也是時候了。”
“那我就靜候大人的佳音。”銀盞笑着送他到了門口。
穆文突然轉身說道:“媚兒離開這裡有些日子了,她很想念小公子,不如王爺容我帶小公子去穆府住上幾日如何?”
木易之一直不明白爲什麼銀盞隱忍着不提及媚兒?沒想到穆文居然要了媚兒還不夠,還想用公子恆做人質,真是豈有此理,頓時怒上心頭,剛要發作,卻聽銀盞笑着說道:“應該的,應該的!”
“小童,你帶着小公子隨穆大人一起回府!”銀盞鳳目中的怒意一閃而過,聲音坦鎮定自若。
穆文這才放心頷首對着銀盞行了個禮道:“王爺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公子的。”說完眸光斜睨過去,見木易之怒目視之。
這時銀盞也意識到了,忙擋住木易之的視線笑着道:“時辰不早,穆大人看來要儘快進宮,好早做安排。”
穆文附和着輕笑道:“王爺,既然我答應你的,自是不會食言,不過有句話我要告訴你,不要以爲一顆毒藥真的能控制我,沒有人能威脅我。”說完後,他又轉頭對木易之道:“不管你和涵涵是什麼關係,以後你都不要插手她的事,這是我給你的最後警告。”
木易之故意忽略掉銀盞眼中的暗示,他氣銀盞居然不顧妻兒,此時又見穆文話語帶刺,咄咄逼人,他冷冷的答道:“穆大人,於公希望我們合作愉快;於私,我和涵兒的事也輪不到你管。”
“你?”穆文剛想發作,銀盞忙阻止兩人的話題,道:“兩位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怎麼說葉姑娘還在嘉王手中,沒有大權,何以救得美人?還是儘快行動吧。穆大人請!”說完他對着木易之喏了喏嘴,示意他先離開。
木易之冷哼了一聲,拂袖離開。
穆文一愣,對着銀盞施了個禮,滿臉怒容的朝着門口走去。
銀盞見穆文如此不可一世,心裡對這次能否合作成更是忐忑,轉而進屋對着木易之道:“你太沖動了,我們說好的,事成之後,一切都會好的,你怎麼……”
“哼,你還好意思說,你應該知道,他這種人回去肯定不會放過媚兒,你隻字不提,還將孩子讓他帶回去,你什麼意思?”木易之打斷他的話質問道。
“你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了,你就等着媚兒回來和孩子團聚吧!”銀盞笑着道:“你不去看看恆兒?天明一戰生死難料,我早已安排好退路,你就放心吧!”
木易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端正,不似說謊,忙跟着銀盞的貼身侍衛魏志峰往後院走去。
穆文帶着小童和公子恆剛到穆府門口,就見離要迎了出來:“大人你可回來了,小的一直擔心來着!”此人是穆文的另一心腹,爲人機警的很,原本今夜是他值勤因爲肚子疼,讓金俊代替了自己,沒想到如廁回來正好看到穆文帶着他出門,心裡想莫不是錯過了什麼好事?就一直守在了門口。
離要忙給穆文牽馬,卻見穆文臉色不善,沒有下來的意思,也不見金俊,心裡七上八下,又憋見另一匹馬上的陌生男子,神情緊張的抱着一個孩子,正想問,卻聽穆文道:“離要,你讓管家安排一下,帶小童和公子恆去見媚兒!”
“是!”原來是荊王府的人!離要喚人帶他們去見媚兒,自己則站在穆文旁邊。
“大人,時候不早了,你也休息會,就要進宮了!”離要見穆文呆立不動,忙小聲道。
“離要,你是不是很奇怪金俊爲什麼沒回來?”穆文突然問道。
“他爲大人辦事去了吧!”離要揣測道,卻聽穆文冷冷的道:“他死了!”
離要雖驚出了一頭冷汗,口中卻冷靜的奉承道:“爲大人死,是他的福分!”
“好!”穆文眯着眼,眸光犀利的盯着他道:“你不怕死?”
“說不怕死是假的,小人只是願意爲大人而死,不過小的也相信大人不會讓小的隨便就這麼死了的,小的對大人的忠心是上天可表,日月可鑑哪!”要離說完已是滿臉淚水,擡頭憋見見穆文神色好轉,心裡踏實了許多,忙又伏地磕頭。
“你起來吧,我又怎麼會不相信你呢!我要你爲我去辦一件事,你可願意?”
“爲大人赴湯
蹈火在所不辭!”
“那就好!”穆文在離要耳邊幾句,最後又慎重的道:“你要是誤了事,只怕不僅是我,連你和你的家人小命都會不保的!”
“是!大人,小的不會有差錯的。”離要嚴肅的點頭回道。
穆文這才放心的策馬向皇宮方向行去,看了看四周,天還沒有亮,到處灰濛濛的,寂靜的怕人,寒氣凌骨,原本想加快馬鞭,卻又收了手,任由着馬緩步前行。
皇城外圍是一條人工挖掘的護城河,河兩邊修着高高的堤壩。穆文每日都會爲皇上診病,有自由進出皇城的令牌,不多會,吊橋便緩緩落下,守門侍衛,恭敬的問了安,笑着招呼道:“穆大人,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天都沒亮呢!”
穆文緊繃着臉,沒有搭理他。侍衛知道他素來清冷,自然不敢再多說一句。忽聽穆文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侍衛一愣,忙回答道:“現在已是寅時,你看這月亮還在!”
穆文擡頭望了望,浮雲如絲薄如紗,明月含羞半遮面,柔柔的撒下清冷的光輝,印的護城河上波光粼粼,更顯得幽靜而深邃。
穆文這一路行來,還是有些擔心事成之後銀盞會反咬他一口,好在他留了一手,對他們剛纔的對話做了錄音,以備不時只需,這絕對是一個最好的砝碼,沒有一個君王會願意讓人知道他的謀反過程,穆文不自覺的嘴角微微一翹,將身上的大衣緊裹,向南王就寢的紫宸殿走去。
南王身邊的太監小德子,遠遠的看到穆文走來就迎了上來,表情誇張的道:“哎喲,穆大人你來的好巧,我正準備去找你呢,皇上一直咳的厲害,正難受着呢,你趕緊去看一下吧!”
“好!”穆文也不多說,就跟着進去了。剛踏進了門就立刻停住了,環顧四周,緊緊的皺起眉頭,煞有介事的掐着手指,看的小德子心裡直打鼓。
“大人,怎麼了……”小德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大事不好,德公公……恐怕……”穆文故意將聲音壓低。
小德子很識相的將頭湊過來道:“請大人明示!”
“皇上得的是肺癆,現在邪毒入體恐怕神仙也難治了!我觀這房內黑氣淤積,恐怕皇上他過不了天明啊!”穆文眉頭愈加皺的厲害,口氣含着隱憂,擔心的望了一眼小德子:“公公,你看……”
“咱家得馬上通知太子去!”小德子急急忙忙的招來身邊的小太監,對着他耳朵輕聲細語。小太監聽完後一驚,被小德子踢了一腳罵道:“愣着幹嗎,還不快去啊!”
“是,是!”小太監連滾帶爬的出了紫宸殿。
穆文拉着小德子道:“德公公,我還有一事要說。”
“穆大人,你急死咱家了,有話你就趕緊的!”
“公公,還要煩你將所有的人屏退,”看着小德子一臉的疑惑,穆文又道:“皇上這病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是要傳染的,公公也不希望死很多人吧!”
小德子嚇得臉色煞白,結結巴巴的道:“咱家知道了,馬上去辦,只是皇上他……”
穆文忙對着內裡拱手道:“德公公,皇上對我有恩,就讓我爲皇上盡最後的綿薄之力!不然我怎麼對得起他的恩德啊!”說着已是淚流滿面,一臉忠誠之相。
“是,那是自然!”小德子原本就害怕自己被傳染,現在正好有個臺階下,自然高興的點頭離開。“只是,這個死後還會不會傳染?”
穆文對着小德子鞠躬行禮,一臉肅穆道:“公公放心,在下會施法控制。”說完後又拉着小德子耳語道:“德公公有句話想告訴公公,可是又擔心……”
“瞧你,又來啦,穆大人,咱家和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小德子知道他話中有話,忙熱絡的抓住他的手。
穆文看了看四周這才道:“我觀天象得知,帝王星今夜將隕落,而正東方的紫魁星卻漸往南行,欲有取代之勢,故速速趕到宮中,沒想到皇上真的快不行了,哎……”
小德子聽着也跟着一起嘆了口氣,隨後想到了什麼,忙道:“不對啊,不是還有太子呢,帝王星怎會隕落啊,這東方的紫魁星莫不是指太子?”
穆文不答,只是搖頭道:“天機不可泄露啊!”
小德子看着天空無意中憋見穆文愁眉不展的望着皇宮的正東方,他幡然醒悟,荊王爺小的時候異常聰明,詩詞歌賦無一不通,皇上曾高興的稱他是紫魁星下凡,而穆大人望着東
方不正是荊王的府邸嗎?難道他要造反?
思及此,小德子的心跳的異常的快,他試探的說道:“穆大人,這紫魁星真會代替帝王星嗎?”
穆文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心裡暗道,牆頭草!口中卻道:“德公公,這就要看你的了,你可是關鍵啊,這日後你要是飛黃騰達了,千萬別忘記提攜小弟啊!”
見小德子仍然在猶豫,穆文又笑着道:“誰能掌握皇宮兵權,必能先登大寶!公公,你說對嗎?”轉而又對着小德子拱了拱手:“小弟言盡於此,我要爲陛下醫治去了!”說完進入了南王寢室,關上了門。
小德子思來想去,丞相乃三朝元老,皇上病危是一定要告知他的,有他在也好說話,於是對着小太監道:“你去通知丞相,前來候着,就說皇上病危了。”
見小太監走後,小德子也在他後頭匆匆出了宮,荊王有謀反之意,在這京城之中他絕對鬥不過太子,他最終決定去密報太子,立下這汗馬功勞那將來可是……
他沒有想到的是身後有一張巨網已經張開等着他往裡頭鑽。
穆文站到南王牀前,此時的南王早已沒有了往昔的帝王風采,眼前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頭,大口喘着粗氣,發音都已經困難了。
穆文剛來的時候就是用β2激動劑暫時穩定了他的病情,可是他帶來的藥物有限,坐時光機來回一次需要20天,南王也等不及了,這也是他決定和銀盞合作的一個重要因素,對太子來說他的重要性是不夠的,況且太子的舅父王仁和對他早就有意見,又怎會重用他?與其這樣還不如博一次和銀盞合作,說不定是一次轉機。
“愛卿,你來了,快救救朕。”南王見到穆文後,眼中就泛起了希望的光芒,強撐的坐了起來,伸手索要道:“快將藥給朕,快!”“咳,咳”他一激動,咳的更加厲害了。
穆文沒有伸手,只是後退了一步,看着眼前這個曾經呼風喚雨的老人,皇帝又如何?隨即面露嘲諷道:“皇上,藥我是不能給你了,你也不要怪我啊,要怪就怪你的位置太吸引人了。”
南王顏侵何等精明,又怎會不知他話中含義,他震驚的用手指着他,幾秒後,他緩緩的放下手指,大笑起來。
穆文沒想到他是這種反應,一驚,憋見他那含笑的眼眸中居然暗藏着一滴晶瑩的淚水。
顏侵又猛咳了幾句,聲音沙啞的問道:“是誰已經等不及了?”一夕之間他又蒼老了許多。
穆文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對着他道:“你聽到外面的聲音沒有,來的可真快啊!你的兒子已經來逼宮了,看來你真的是佔着位置太久了。”
顏侵不敢相信的掏了掏耳朵,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啪”被推開了,太子顏荊烈猛的將門推開,見南王端坐在牀上,呆了一下,愣愣的道:“父王,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你這個逆子!”顏侵氣的一口氣接不上來,捂着胸口,翻着白眼:“逆子……”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已經嚥了氣了。
顏荊烈聽了小太監的話,生怕被人搶了先機,急急忙忙的就往皇宮趕,沒想到半路上又遇到小德子,聽說銀盞要謀反,他憤恨交加,早就得知,銀盞在城外私練精兵,只是一直沒有證據,沒想到他還真會挑時機。
顏荊烈忙吩咐人去通知自己的舅父王仁和,他乃是南國的兵部尚書。
“太子,爲今之計還是先去皇宮,若是讓荊王爺改了詔書,那就麻煩了!”太子謀士張世超說道。
顏荊烈向來是有勇無謀,大多事情都是王仁和在幫着他決定,現在一下子就慌了神,聽張世超這麼一說,忙點頭,帶着幾個人忙急急忙忙的往宮裡跑去。
沒想到他的突然出現居然氣死了南王,可是已經這樣了也顧不得許多,顏荊烈忙跨步上前抓着被子假意的大聲哭喊:“父王啊,你怎麼都不等兒臣來見上一面啊!父王……”
穆文撇了撇嘴,對着太子道:“太子殿下,皇上臨終之前吩咐微臣擬了分旨……。”
太子一驚,停止了哭聲,看了一眼小德子。
小德子心想,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呢?疑惑的對穆文道:“大人,可否將遺旨拿出來?”
穆文沒有說話,走上前去爲南王合上了雙眼,湊着他耳邊輕聲道:“皇上,好戲還在後頭呢,相信你的位置惦記的不止他一人!”
南王眼中那滴淚終於滑落了!最是無情帝王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