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美是成熟的,它不像春天那麼羞澀,夏天那麼袒露,冬天那麼內向,秋天的美是理智的。
青年姓堵,單名一個字叫虎,堵姓很少,在園林縣城也是獨門獨戶,據父親堵老漢講;是從河南方城縣逃荒來到此地,由於父輩基礎差,給後代沒有留下什麼財產,唯一的家產就是一間茅屋。
堵虎今年二十一歲,方臉龐,黑黑的身體倒還結實魁梧,他個子不高,下中等身材,那是自小失去父母造成他營養不良,餓成了矮小個子。不過他的性格不像名字那樣帶有虎氣,膽小如鼠,可能因爲個子矮的原因,才使他遇事不夠大膽,怕人怕事,特別怕女人,給女子說話就臉紅,所以見到女子那光光的身子,他不敢睜眼觀看。
他有個哥哥叫堵龍,比堵虎大五歲,今年二十六歲,不管是身材還是性格都比弟弟堵虎強,與弟弟堵虎站到一起,誰也不會說他們是弟兄兩個,哥哥身材高大愧偉,膀闊腰圓,身高丈餘,長方形臉龐,濃濃的眉毛,有稍微的絡腮鬍須。
還有一個與衆人不同特點,他的前額處右側長了一個包,又不像是包,如果是包的話早該好了,它的包從小到大不見縮小,是生下來就有的,胎生的,天生的,估計是個肉瘤,用手按一按是硬的,不疼。只因爲不疼就沒當回事,也沒請醫生檢查一下到底是包還是瘤。
不管是什麼,鼓出額頭凸凸的像個犄角,爲此大家給他送個雅號---獨角龍,再加上他姓堵,也有叫他堵角龍的,因爲他的角是獨一個,爲此叫成了獨角龍。
隨着年齡的增長,再喊獨角龍不太好聽,因家裡貧窮一時不能把角去掉,大家爲了尊敬他,就稱他獨龍,爲此,落了個獨龍尊稱。
據說獨龍的名字還有一層意思,他的命相獨,犯克衝,十二歲那年剋死了父母,這些都是迷信的說法,沒什麼根據。
不過,父母確實在十二歲那年因血吸蟲病無錢醫治去世了。這種病是慢性*病,當地人叫大肚子病,由於病的時間較長,把個家庭拖累跨了,只留下唯一的家產,一間茅屋。
同年母親也因肝病去世,撇下獨龍和七歲的弟弟堵虎。
這下可苦了哥哥獨龍,十二歲就承擔起家庭的重任,在那封建社會剛剛過去的民國初年,兄弟二人住在祖輩留下的家產---茅屋,睡在一張不知多少年代的破牀上,相依爲命。
獨龍當爹又當娘,照護起弟弟堵虎細緻入微,使他從小就養成了會操心持家的習慣,裡裡外外一把手。艱苦的日子促使兄弟二人早日走向成熟,懂得了做人處事實屬不易。
只因爲家裡貧窮,兄弟二人都沒能進學堂。你別看獨龍沒文化,但,他聰明伶俐,點眼即過,點子也多,而且有着超人的膽量,只因爲膽大,才使他遇事不夠冷靜,帶着魯莽,可能是年輕的原因。
獨龍是個有志氣有抱負的青年,從小立志改變自己貧窮命運,畢竟無人幫助提拔,始終未能如願。
隨着歲月的流失,兄弟兩個長大成人,和獨龍一起大小的青年都相繼成家結婚,唯獨他不能如願,那是因爲家庭太窮了,哪個姑娘跟着他不怕捱餓呢。
直到二十四歲那年,一次偶然的機會,在附近十多裡的鄉下遇見一女,一見鍾情,不圖貧窮只圖本人。
可能是看中他的個頭了,他人高馬大,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她自願跟獨龍結婚,感動得獨龍痛哭流涕,立志一定要混出個人來,改變貧窮落後面貌,否則怎能對得起賢惠的妻子。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獨龍的隔壁住了一戶鄰居,大家叫他吳老二,吳老二也不是什麼大門大戶,只是稍微比獨龍家庭強一些罷了,要不然怎會與獨龍這樣的窮小子做鄰居住在郊區呢!
吳老二有個兒子叫吳百強,比獨龍大十歲,今年三十六歲左右,自小調皮搗蛋,不幹好事。
可是,調皮孩子有調皮的本事,那年軍閥狗咬狗的戰爭攻打江陵城,他跟着混進了隊伍,聽說在國民革命軍里弄了個官,是個什麼營長,後來又升任爲團長。
吳百強回家探親,轟動了整個園林縣城,神氣得很,騎一匹棗紅馬,腰扎武裝帶,頭帶大檐帽,身挎盒子炮,腳蹬高腰黑皮靴,耀武揚威,還帶着衛兵呢!
據說那把盒子炮還是德國造,好多年輕人見了都眼熱,當然哥哥獨龍也包裹在內。
當獨龍來到吳百強家,十分羨慕,好奇地擺弄起吳百強的盒子炮來。
面對眼前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大個,吳百強擡頭看了看,瞄了一眼問:“你是誰?那麼大膽子。”
“隔壁鄰居,”他笑着繼續擺弄,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我叫獨龍。”
“獨龍?”吳百強怎麼不清楚,他是隔壁鄰居,隨口講了一句,“嘿!你小子幾年不見竟然發育得那麼高大魁偉,”
他的合子炮竟然被他卸開了,槍栓和彈夾、槍體分開,一樣一樣很有次序地擺在桌子上,而後,拿起一塊布,把各個零件都擦了擦。
“小心走火,”他一邊看着一邊笑,鄰居嘛,見他是那麼回事,也不好意思訓責。
“嚇唬誰啊,”他開始組裝,“這裡面根本沒子彈。”
“你玩過?”
“沒有,”他搖了搖頭,很利索地把盒子炮裝起了,“我玩過打兔子的獵槍,這和它差不多,只是小巧玲瓏一些罷了。”他拿起裝好的盒子炮對着牆,扣動扳機,嘴裡念着:“啪!啪!”
“小子,還真行,”吳百強看了看他從新裝好的手槍,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道:“是個當兵的好材料。”
獨龍拿出毛巾,擦了又擦,愛不擇手。
吳百強看他愛槍如命,即笑着問:“怎麼樣?想不想也弄一把挎挎?”
獨龍不好意思地點頭笑了笑,並沒答話。
那時他剛剛結婚才幾個月,正處於新婚燕爾,小兩口如膠似漆,恩愛有加。
雖然獨龍未作回答,可吳老二的兒子吳百強記在心中了,臨走,非要獨龍跟他當兵去不可。
同城的青年對吳百強的穿戴打扮好奇,好多人求之不得,獨龍哪肯錯過機會,就這樣他被吳老二的兒子拉去當了壯丁,一走就是兩年有餘。
“馬要騎,人要闖,生鐵不練不成鋼。”獨龍果然是個當兵的好材料,到了部隊勤學苦練,兩年間學了不少軍事本能。
那時,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剛剛結束,赤色革命在江西井岡山一代活動,此地戰爭很少,部隊只有訓練,他練成了一身好武藝,格鬥擒拿,左挑右擊,前攻後防,刺刀拼殺,還是實彈射擊,那是百發百中,在一次全軍比武中,獨龍奪得頭名狀元,從此落下個好名聲;“神槍獨龍”。
神槍獨龍雖然與團長吳百強熟悉,但,並不巴結他,靠的是自己真本事,他的出名,得到團長吳百強的賞識,最後有戰士提升爲班長,排長,沒出一年已是百十號人的連長。
如今說起來已經離家兩年多啦,與新婚妻子分別的神槍獨龍何曾不想家,只要到了晚上,妻子就出現在眼前,他思念妻子,更思念自己的同袍弟弟,那是他一手拉扯大的,怎麼辦呢?軍人有軍人的紀律,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所有的戰士都是年輕人,哪個不想家,沒有上級的批准誰敢私自離開部隊呢,如果被抓到那是要殺頭的。
神槍獨龍也曾私下裡向團長吳百強請假,“已經離家兩年多了,我想回家看看,哪怕看上一眼立馬趕回呢。”
團長吳百強就是不批准,他的回答令他失望,“我不是和你一樣嗎,也是離家兩年多了,要回去的話,等有時間了我們一起回去。”
“什麼時候有時間?”
“到時我會通知你。”
團長吳百強說過此話之後,早已拋到九霄雲外,獨龍左等右等哪裡等得到,吳百強怎麼會回去呢?暗地裡養了一房嬌妻,要回去的話還得嬌妻同意才行。
“英雄難過美人關”別看吳百強是團長,在全團戰士面前是英雄,在附近百姓面前耍起威風比老虎都厲害,可見了嬌妻比兔子都乖。真他媽的一物降一物,回到嬌妻那裡,如同老鼠見貓似的,乖的很,連大聲講話都不敢。妻子年輕漂亮,離不開他,每天要他陪伴,纏得吳百強神魂顛倒,哪裡還想回家探親之事。
神槍獨龍自得到團長吳百強那句話後,一發不可收拾,想回家的念頭一刻不能容緩,左等右等不見團長迴音,爲此天天悶悶不樂,經常喝起悶酒。
有一天晚上,吳團長去師部開會去了,神槍獨龍一人無聊,找幾個同級軍官喝起酒來,目的散散心,說說心裡話。
他端起酒杯嘆了一口氣,“唉,我多麼想回家一趟啊。”
這幾位要好的軍官和獨龍很熟悉,對他的家庭情況比較瞭解,經常在一起開玩笑,都是年輕人,一個個光棍無聊,湊到一起窮開心,
一位歪嘴的軍官端起酒杯過來給獨龍碰杯,開玩笑道:“是要回家看看了,剛剛結婚的年輕妻子,一丟下就是兩年多不管,妻子能受得了?你就那麼放心?”
“怎麼不放心,獨連長家裡有個弟弟,是弟弟給看着呢!”又一位端着酒杯也過來了,他不知喝醉了還是故意開玩笑。
“弟弟看着,胡說八道,怎麼看?他們家一間茅屋,一張牀,他妻子睡在上邊,那他弟弟睡哪兒呢?”另一位軍官提出疑問。
“哎呀,這事還用得着你操心,弟弟爬到嫂子牀上了……”
“哎,這算不得什麼……”另一位大板牙的軍官也笑着講。
“哈哈……”逗得在場的人員一陣鬨堂大笑。
本來是句笑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可獨龍心裡泛起了嘀咕,“是啊,弟弟住哪兒呢?真像他們講的那樣……”
一句話倒成了獨龍的心病,弟弟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對待弟弟勝過對待我自己,沒有二心,難道他忘恩負義,竟然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來,那弟弟纔是豬狗不如呢。
又想了想妻子,我們夫妻那麼恩愛,我才離家兩年,你就背叛我,感情另移,還是人嗎?他越想越生氣,一股怒火不由得從兩肋騰地一下子竄上來,他強壓怒火,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睛裡閃出一股無法遏制的憤怒,好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我一定要回去探個究竟,愛情是自私的,決不能摻進一粒沙子,若是真的,我一定……”
他沒有等到大家散場,就扯個理由離開了。
酒勁繼續衝昏他的頭腦,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擔心,終於做出大膽的決定,“回家,立即回家。”
隨即從馬棚里拉出一匹戰馬,他要連夜回去探個究竟,爭取天明前趕回。並帶上平時戰場上用的那把指揮戰刀,以防走夜路萬一碰到土匪攔路搶劫的緊急情況。
他快馬加鞭奔跑在淡淡的月光下,望着天上的繁星,越過一片片蘆葦蕩,一叢叢樹林……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裡出現妻子溫柔賢惠的身影,又出現弟弟那憨厚的模樣,他們二人決不會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來,她們到底是個怎樣的情況?
此番回去一定要好好地給妻子親熱親熱,畢竟兩年多沒有見面了,多麼想念妻子啊……
欲知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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