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打鬧一家

天已黃昏,慕容風和墨離在習習涼風中邊走邊聊。

“你剛剛明明喝了我的迷魂藥,怎麼會沒被迷倒?”墨離猶自心有不甘。

“我只會被你迷倒。”

“去,就會說好聽的。”墨離啐回去,卻仍是忍不住臉紅了。

慕容風笑:“都是當孃的人了,還這麼動不動臉紅。嘿嘿,我沒被迷藥迷倒很正常吧,不要忘了,我是你師父。你那點伎倆去外面招搖撞騙還行,在我這就省省吧。”

“哼,也就你不把你老婆當回事,人家橫豎還曾經是丞相呢。”

兩人說着轉進一個小巷子。

“丞相了不起啊。”

“哼,就是了不起。”

“噢。那你是想做丞相,還是做我老婆?”

“呃……”

“怎麼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呃……”

“怎麼了,你啞巴了?”慕容風回頭,失聲大叫,“啊!”

“怎麼了?”墨離皺着眉頭戰戰兢兢問老公,“很可怕嗎?”她只能感受到後背有把匕首頂着自己,卻看不到那個人的模樣。如今看慕容風的表情,難道自己背後那人長得很可怕?還是一看就是練家子?

“他媽的,別看!”背上的匕首頂得更緊,墨離聽見那人對慕容風吼。

“呃……離兒你別往後看。”慕容風無奈地安慰妻子。

然後他低下頭對那人道:“這位……呃朋友,請問你這樣……是意欲何爲呢?”

“少羅嗦!脫衣服!”那人吼,聲音裡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

“啊?脫……脫衣服?”墨離懷疑自己的耳朵,“背後的朋友,你是……男人吧?”

“少廢話!脫衣服!不然掛了她!”墨離感覺背後的匕首更緊了一些。

“我……”慕容風一臉同情與無奈,“脫外衣可以麼?我裡面還有一套小馬褂,給我留着唄。”說着開始解釦子。

“不可以!”這次吼的是墨離。

只見她眉眼間頗有些怨婦的味道:“不可以……就算是跟男人也不可以。”

慕容風立刻知道她心中所想,尷尬斥道:“想什麼呢!你以爲我男女通吃啊!”

“那你脫得那麼高興!”

“誰高興了!”

“你!你就高興!瞧你解釦子那猴急樣!”

“誰猴急了!”

“你!就你!”

“你……蠻不講理!”

“我才蠻不講理!”

“好啦!你們別吵啦!”背後那人實在聽不下去了,煩躁地吼。

“我們夫妻吵架,關你什麼事啊!”兩人同時吼了回去。

與此同時,墨離回頭,於是也失聲大叫:“啊!”

慕容色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不是救老婆,而是矇住了她的眼睛:“別看!”

原來那人……竟沒穿衣服。

那人再顧不得威脅,趕緊用雙手按住隱處,然後憋紅了臉朝慕容風吼:“你什麼男人啊,連自己老婆都管不住!”

慕容風一把把墨離摟進懷中,緊緊按住她的眼睛,方回頭對那人道:“我的老婆,我愛管不管,關你什麼事啊。”

“你……嗚嗚嗚。”那人竟是萬般委屈,“我長這麼大,還沒被女人看過。”

“怎麼的,你還想讓我老婆對你負責不成?”慕容風沒好氣。

那人卻吸吸鼻子:“不用,因爲她不是第一個看過我的人。下午還有個小女孩看過……”

“啥?”慕容風有點崩潰。

那人眼裡卻露出神往之色:“嗯,是個很美的女孩。她名字也好玩,好像叫妖妖……嘿嘿,真是個比妖精還美的女孩。”

講至此,他眼神又一黯:“不過她好像有喜歡的人了,不過她喜歡的那小子長得油頭粉面,一看就不是好人。名字也怪,叫小色。一聽就是個花心的小子。”

“啥?”這次輪到墨離崩潰了。

原來,倚紅樓不許女子入內,慕容色便想到一個辦法:讓劉桃夭女扮男裝。

她連錢都不知道,自然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地方,叫衣服店。她能想到的第一個方法,就是搶。於是來到一個隱僻的小巷蹲點,等着走過路過的倒黴男進巷。這種方法,按劉桃夭的說法,就是守株待兔。

這個男子很顯然就成了一隻倒黴兔,被慕容色逮住一頓胖揍,然後扒光了衣服。他躲在牆角不敢出來,如今看又進來兩個男人,便想如法炮製搶件衣服,沒想到其中一個是女扮男裝,還把光溜溜的自己從頭頂到腳丫看了一遍……

慕容風沒耐心聽完他的絮絮叨叨,只大致聽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便暴跳:“完了,那個臭丫頭肯定是帶夭夭逛青樓去了!”

說罷拉着墨離朝倚紅樓跑去。

巷子裡那人看着已跑得沒影的二人,頗爲哀怨:唉,又沒人了。算了,還是等半夜沒人,再摸黑溜回家吧。希望不要驚動爹孃纔好,最好能在門口遇到鬼混的弟弟半夜回來。

等到慕容風和墨離跑到倚紅樓時,慕容色早已跟上官飛鬥在了一處。

兩人兔起鷂落,你來我往,上拳下腿,打得不亦樂乎。

“慕容色!”慕容風一聲大喊。

慕容色正在旋轉着要攻上官飛的下三路,一聽老爹的呼喊,嚇得一頭栽下來。她揉揉摔疼的肩膀:“哎喲爹你怎麼來了!”

“我……”慕容風語塞。他總不能告訴女兒他來嫖妓吧。

趁着他語塞的功夫,慕容色一躍而起,朝門外飛去,邊飛邊對劉桃夭喊:“夭夭你跟他們回去,我先閃啦。再不跑我老爹就該揍我啦!”

“哪裡跑!”慕容風提氣,也一躍而起,直奔慕容色。

他速度明顯比慕容色快,在空中幾個漂亮的足尖輕點加速,後發先至,竟抓着慕容色的肩膀,把她生生按了下來。

上官飛看得一愣:這中年男子一手上乘的輕功,平生罕見。竟有點像傳說中風雲閣閣主的獨門輕功——掠遍花叢。

“哎呀,疼,疼。”慕容色被老爹抓着肩膀,一落下來就誇張地直叫疼,“娘,救命啊。”

“哎……”

“閉嘴。”慕容風打斷妻子想說的話,“這孩子再不管教就不成樣子了。”

“是該管教。不過……”墨離扯扯慕容風的袖子,瞥瞥上官飛,“也得挑時候。”

她又湊到慕容風耳邊:“我們回家去教。這個時候,給她留點面子……你懂的。”

慕容風若有所悟。也仔細打量着上官飛,只見此人一表人才,又骨骼清奇,顯然不是凡品。最重要的是,他武功應該不在小色之下,將來能夠治住她。

於是他不再猶豫,笑笑鬆手。

“哎喲疼死我了。”小色誇張地揉着肩膀撒嬌。

慕容風湊近,溫和地笑:“哪裡疼了?給爹看看。”邊說邊左手握住她亂揉的手,右手輕輕揉着她的肩膀。

女孩子要美,就不可以有那麼誇張的動作,所以揉肩膀什麼的還是交給自己這個當爹的來。更何況,老爹多疼女兒一點,看在準女婿眼裡,自然知道掂量着辦。

墨離暗笑老公的識相。她輕咳一聲,走到上官飛面前:“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在下上官飛。嬸嬸好。”上官飛知道面前這家人不一般,恭敬回答。卻又不忘開個小小的玩笑,戳穿她女扮男裝的事。

墨離被女兒叫了一聲娘,身份自然被喊破,也笑笑不介意,倒是頗爲喜歡這種帶點痞氣的年輕人:“不知上官公子家裡世居何職?”

“家父無職無位,只是以武爲生。”

“哦?久聞揚州有個御劍山莊,莊主正好複姓上官。不知……可與公子有些淵源?”

“上官莊主就是我爹。”上官飛也不隱瞞。

“噢,原來是名門之後。那不知公子父母可好?兄弟姊妹幾人?今年貴庚幾何呀?”

上官飛看着兩眼冒光的墨離,猜着已經到了丈母孃考量女婿的環節,趕緊道:“哦,承蒙嬸嬸關心,家父家母尚好。在下有一位哥哥,不過父母已擬將山莊交予在下,所以在下如履薄冰,近年醉心武學,想遊歷江湖遍訪武林名士,多學些功夫,也多長些見識,至十年後略有小成了再回來承繼家業。”

墨離含笑,不再盤問,只點頭:“年輕人多學點東西是對的。”

說着又從袖中掏出一個名帖:“煩勞把這拜帖交給令尊,就說弄簫公子近日將拜訪御劍山莊,請莊主撥冗一見。”

上官飛一震,半晌方尊敬地接過名帖,行禮:“是。”

“嗯。”墨離含笑點頭。

“在下告辭。”

“好,回見。”

上官飛對着慕容風和墨離認真行禮,方離去。

慕容風與墨離對望一眼,知道此事急不來。

他們都清楚,上官飛說那番話的意思很明顯:他近十年都會醉心武學,遊歷江湖,不會考慮兒女之事。至於他們的女兒,請另選高明。

不過墨離的性格向來是迎難而上。而做了母親之後,對女兒的幸福更看得比自己還重。

“那個……幾位爺……”老鴇戰戰兢兢走了出來,滿臉堆笑,“幾位爺的事處理好了麼?”言語間的意思,頗有逐客之意,卻又不敢得罪幾人。

墨離笑:“當然沒有。我們還沒見到花魁呢。”

“啊……可是……”老鴇不知該說什麼。之前已經答應了今晚的柳青青給慕容色和劉桃夭兩人,但現在又殺出來兩人。

“是啊是啊,我們還沒看柳青青呢。”慕容色也雀躍。

“你看什麼!”慕容風瞪她。

墨離卻拉拉老公的胳膊:“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今天既然大家湊到了一起,就一起看吧。”

“啥?”慕容風與老鴇同時驚呼。

墨離對慕容風笑嘆:“反正這次不讓她們看,她們下次還是會找機會過來,不是麼?”

她又掏出一錠大大的金元寶:“今晚我們四個人把柳青青包了。這是定金。”

“可是……”

“我們出四份價。”

“啊……是,是是是。”老鴇看着掌中的金元寶,咋舌:好闊綽的一家人!要知花魁的身價不比尋常煙花女子,這家人一晚上竟是出了四倍的身價。可是一晚上四個人,怎麼一起伺候呀?還是一家人……莫不是這家人頭腦發燒?哎管他呢,有錢就行。

“還愣着幹什麼,快領我們去吧。”慕容色道。

“哎,好好好。”老鴇高興地在前面帶路。

慕容色又笑眯眯朝劉桃夭招手:“夭夭,快來。我們一起去看花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