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飛機,寒風刀子一樣的割到臉上。此時的齊墨卻還是繁花盛開。
先去見了惠佳集團的銷售經理,合同條款早已達成了共識,我沒有廢什麼話就把任務完成了。那經理看我衣衫單薄,把吃飯的程序也省了,只囑咐我趕緊回酒店添加衣服。
我搭出租車回預定的酒店,半路忽然下起了大雪。
一片片的鵝毛從天而降,不消片刻,周圍已是銀裝素裹。華燈初上,照亮街邊,火樹銀花,燦爛的不可收拾,大雪紛紛被風吹卷,在路燈照耀下蜂飛蝶舞般的靈動。
街上的車輛和行人都放慢了速度,象童話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浪漫好看。
在齊墨,清晨一睜眼,就覺得一切已來不及,人人腳步匆匆,趕死隊似的急……此刻在大連,享受着這個下着雪的夜晚,就如同到了靜謐的天國。
進了酒店房間,本想先給母親掛個電話,一陣疲倦感襲來,我和衣躺在牀上,再也不想起來。
段言又一次強行擠入我的夢裡,指着我大聲斥責:“你天天不說話又沒表情,行屍走肉一樣,貝貝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你倆夜裡睡在一起,就象一大一小兩具屍體……”
我在夢裡還那麼笨,不知道如何反擊,任由他咬牙切齒,手指快戳到我眼睛裡,耳邊恐怖的怒罵一聲比一聲更高。
終於被一陣電話鈴聲拽回現實中,我頭髮都被汗水浸透了,渾身無力,象真的大吵過一架似的。
童義信在電話裡說:“好大的雪啊。工作完成了嗎?一起來賞雪嗎?”
他真的跟過來了。
我接起電話,許久無法出聲,他問我怎麼了,我說,我很難受。他問清我的地址,急速向這邊趕來。
我掙扎起來,站到洗手間的鏡前,給自己添上一抹腮紅,想用來掩蓋噩夢帶給我的憔悴。鏡子裡映出一個陌生的自己,我耳邊想起童義信偶爾讚美的話,他說,你的臉那麼幹淨素白。
於是把腮紅抹淨。脖頸和手指都光裸裸的,一無飾物。我低下頭,問自己:“默之,你在幹嗎,想要故作簡單大方的姿態引誘誰嗎?”
童義信的頭髮被雪打溼了,一臉的關切和焦慮,他一進門就着急的問:“你說你很難受,要不要去醫院?”
我搖搖頭。他自作主張的去服務檯把房間換成了豪華套間。
他指着大房間的那張舒適的歐式架子牀說,今夜,你睡在這裡。又把自己的外套扔到小房間裡面說:“你看起來太虛弱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待着,當然,我睡裡面房間,你會相信我嗎?”
我點點頭。無所謂,我心裡說。
他打了電話訂餐,服務生用小車推進來,精緻可口的樣子,我卻沒有半點食慾,他給我斟了半杯葡萄酒,說:“喝點吧,或許可以暖暖胃。”
他話沒說完,我酒已下肚了,他重新幫我把酒斟好,向我舉起杯子,發現我的杯子又空了。
他吃驚的看了我一眼,訕訕的把酒放下,忙着幫我處理各種複雜的食物。分類,切割,塗抹醬汁,萬般細心。一件鬆鬆的毛衣穿在他身上,顯得放鬆愜意。
他說:“不要這樣喝酒。是存心要醉嗎?”
我打量着眼前的他。
假若我要跟這個人結婚,段言就不能跟義君結婚了,在那樣一個家庭裡,是極其看重倫理道德的。只要讓碧月閉好嘴巴,我付出點代價不算什麼。也許我會過的不舒服,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讓段言舒服。
他一雙深邃的眼睛凝視着我,問道:“默之,你在想什麼?”我偏過臉,假裝繼續喝酒,一仰頭,把眼淚連同羞恥感一起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