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這個女人有過一面之緣,時間纔沒多久,境遇已是滄海桑田。她在守存房指着我說胡鬧的時候,我根本不曾想過將來會在這種地方與之相遇。?
太后私訪完畢,龍捲風似的走了,我回到辦公室整理一下資料,訂了下午三點的機票。齊墨稱得上是國際繁華都市,卻也只是彈丸之地,轉身遇到熟悉面孔是常有的事情。至於葉恆永的求婚之舉,我並不放在心上,我只當性格怪異的老總跟下屬開了一個過份的玩笑。?
中午童義信請我吃飯,我沒有推脫。?
一落座,他焦急的問道:“爲什麼還不離開這家公司?那些傳聞也許是危言聳聽,但我還是希望你小心爲好。”見我未置可否,他只好改變話題說:“這家的魚子醬味道不錯,我跟妹妹常來。”?
“你跟碧月?”我問。?
眼前的這個人,碧月的表哥,這樣的關係坐在一起,話題集中到碧月身上反而自在一些。?
“哦,不是,是我親妹妹,叫義君。她這個任性的傢伙正在家裡鬧革命呢。”他笑笑說,“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妹妹,我們家族比較複雜,不過這不影響我們兄妹的情感。”?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說:“我一直想了解你更多,你卻象只繭一樣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
“碧月沒有跟你介紹過我這個作繭自縛的人?”我半開玩笑的問。?
“她說你是唯一一個知道了她給死人化妝還能自然跟她牽手的人,她只說了這一句。”?
我笑笑說:“我的手安撫過無數只骨灰盒,我在守存房工作過。”?
從他吃驚的表情來看,他確實不瞭解我。我問:“你妹妹在鬧什麼革命??
我這樣說着,心思卻根本不在她妹妹身上,我按了按座位上的包。?
包裡放了幾張打印好的資料,上面簡單列出幾個信息:李韶華,劍橋大學研讀過心理學專業,原任職於安然心理診所,私下跟某些機構聯合搞異能課題,目前不在齊墨。?
今天跟他吃飯,也不算毫無目的,本想請他幫我調查李韶華的情況,他關係網比我要廣泛的多,但我並沒有掏出來,很快改變了主意。現在的私家偵探效率極高,保密性強,我又何必節外生枝,牽扯更多的人蔘與這件事。?
童義信還在解釋剛纔的問題:“義君找了一個男朋友,家裡嫌不能門當戶對,不太同意,義君在家絕食抗議,說再不同意他倆結婚就殉情。那人我見過,在一家大公司做人事部長,能靠自己奮鬥出這番成績,也算不錯。他帥的讓我們男人泄氣。”正說着,他眼睛一亮,說:“這個小鬼,在家鬧絕食,卻跑這裡來偷吃。”?
我順着他的眼光尋過去,看見一位身穿硃紅雲紗裙的女子嫋嫋婷婷的踩入酒店大廳,她俏生生的停了一停,眼波流轉,打扮的那樣精緻,讓進出的人都無法對她視而不見。她和身邊的男子都沒有注意到這邊,服務生引領他們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子,那男人下巴微擡,談笑風生,完全是一副自在閒適派頭。?
世界可真小。段言,化成灰我也認得出。?
我的雙手顫抖起來,顫到連勺子也拿不住,哐啷一下砸到盤子裡,慌亂中又將水杯打翻。?
但我很快強制自己鎮定下來,起身說:“還要趕下午三點的飛機去大連,我得走了。”?
童義信急忙他說:“今天碰巧遇到,還想介紹你們認識,但你臉色很蒼白,那就改天吧。我陪你去大連怎樣,你在這個公司做事真讓人不放心。”?
“不要爲我浪費這種時間。”我欠身致謝,從另外一個門匆匆離開。?
回到公司拿了機票和文件,馬不停蹄的跑回家收拾行李。?
母親還在不停的打掃,??整個家被她收拾的光潔溜溜,象個賓館。因爲缺少歡笑,靜的可怕,沒有丁點家的味道。?
貝貝直挺挺的躺在那裡,眼睛瞪着天花板,臉上沒有表情,看起來象是生氣。?
她現在是一等的保密者,或許聽不到,即使聽到了也根本說不出,無論我說什麼,都會象埋在海底一樣,永不揭露。?
我親了親她的臉,拉住她冰涼的小手,輕輕對她說:“他雖是你的爸爸,卻犯了無法饒恕的錯。貝貝受的傷害,外婆受的傷害,媽媽會一點一點的,讓他全部償還回來。”?
即使我做一些讓人詫異吃驚的事情,我想貝貝會諒解的。?
自我安慰一番,我起身要離開,就在轉身的剎那,我彷彿看到貝貝的眼睛發出了奇異的青光,一顆眼淚從她的眼角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