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齣戲按照原本的計劃進行,舒太妃的話也是早就想好了的,如今說出來莫說是謝七爺了,就連張居之都沒什麼太過震驚的地方。
女人在牀上的話,聽聽也就算了。
張居之只冷笑着說道:“舒太妃還真是說一出是一出啊,方纔我進來的時候的的確確見着你和謝太傅衣衫不整的站在一起,你口口聲聲與我說你是被逼的,怎麼太后娘娘一來,這話就倏地變了?”
就算是他再傻,如今也會能想到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以爲自己算計了謝七爺,卻沒想到反過來被謝七爺算計了一頓,不過好在他有準備,這種事單單憑藉着舒太妃一個人的說辭可算不得數。
倒是太后娘娘那邊卻微微鬆了口氣,忍不住皺眉道:“老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謝七爺道:“方纔舒太妃已經說了,是張居之張首輔意圖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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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簡直是荒唐!”張居之一擺袖子,冷聲道:“那謝太傅倒是與老夫說說看,這好端端的,你怎麼想着從這兒經過了?莫不是派人在盯着老夫?還是你和舒太妃兩人早就串通好的?”
不管怎麼說,都有些說不過去了。
謝七爺只淡淡道:“我無心派人跟着張首輔,也並沒有和舒太妃勾結在一起,只是皇上邀了我去後山賞梅花,說要跟着我學作詩,這皇上的吩咐下來了,當臣子的哪裡有不聽的道理?也算是陰差陽錯,這才撞見了……”
如今這臉已經撕破了,連一聲老師都不願意再叫了。
就算是再叫,估計張居之也聽不到幾聲了。
張居之毫不客氣反擊,“謝太傅這話倒是有意思,這闔宮上下誰不知道皇上和你向來好的像是一個人似的?如今卻是連皇上都搬出來了,只怕皇上早就三言兩語被你糊弄過去了罷?”
“張首輔口口聲聲說我與舒太妃勾結,可如今我說皇上是人證,爲何張首輔卻不肯相信?還是在張首輔心裡,連皇上都和我們一起勾結了?”謝七爺這話說的是擲地有聲,往小了說那是他矇蔽了皇上,可若是往大了說,那就是張居之沒有將皇上放在眼裡,“若是張首輔不相信的話,大可以派人問一問皇上的。”
張居之卻絲毫不理會他的話,幾個跨步朝外走去,隨便扯了個小太監進來,“說,將你方纔看到的都說出來!
那小太監猛不防及,一下子嚇得跪在地下,半晌才道:“奴才……奴才不知道啊,只見着張首輔帶着一羣人先來的,後來奴才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聲音,原本是想要進去看看的,可卻被張首輔帶來的那些人給攔在外頭的……”
說着,他更是怯怯看了太后娘娘一眼,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若不是謝太傅來了,冒冒然闖了進去,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如此,怎麼沒人來通傳哀家一聲?你們一個個都是死人不成?”太后娘娘雖生氣,可懸着的一顆心到底是微微放了下來。
那小太監頓時頭磕如搗蒜,一個勁兒說道:“奴才該死,奴才該,只是奴才想要出去,卻被張首輔的人攔着,哪裡出的去?”
這時候,張居之便意識到,只怕這真的是一個局,他以爲自己給謝七爺設了個局,卻萬萬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只是他雖是螳螂,卻一點不怕謝七爺這隻黃雀的。
想及此,他冷冷一哂,道:“既然如此,那老臣便實話說了罷,老臣與舒太妃娘娘乃是清清白白的,倒是聽說舒太妃娘娘和謝太傅之間不清不楚,老臣這些日子來與謝太傅一直不對付,得了人通風報信,這才帶着人前來的,還請太后娘娘恕罪!”
如此,他雖會被怪罪,卻罪不至死。
太后娘娘一時間也沉默了,畢竟謝七爺和舒太妃之間的那些謠言傳的可是沸沸揚揚。
謝七爺道:“張首輔,口說無憑啊!”
“怎麼,謝太傅還想要我拿出什麼證據來嗎?這證據自然是有的,只是到了最後哭的那個只怕就不是老夫了。”張居之深知如今不是打嘴仗的時候,只看向太后娘娘,道:“如今老臣和謝太傅各佔一詞,太后娘娘派人去問問看這守門的太監宮女,將時間對一對便能夠知道了!相信太后娘娘定會秉公處理的!”
謝七爺在前,他在後,這一點是更改不了的。
太后娘娘點點頭,派了蘇姑姑下去徹查一番,如今能做的便是等,一直等。
一個時辰之後,便有侍衛、太監、宮女都跟着進來了,其中不乏與張居之身後之人。
張居之見了,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可誰知道不過兩三個人開口之後,這張居之的臉色便是徹徹底底變了,一個個都說張居之入宮進入院子的時間比謝七爺早,甚至連說辭都是差的八九不離十。
又有一個小太監正欲上前的時候,張居之卻是大手一揮,揚聲道:“放肆,一個個都放肆,你們都被謝韞和收買了不成?要知道在宮裡頭做假證可是要被株連九族的,你們一個個想好了再說!”
說着,他更是對着太后娘娘道:“還請太后娘娘給老臣些時間,老臣定將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
話畢,他也不等太后娘娘開口說話,對着身後的人吩咐道:“來人,將這些人帶下去,我要好好審問!”
“慢着!”饒是太后娘娘再好的氣度和涵養,如今臉色也倏地變了,“張首輔是三朝元老,可卻不要倚老賣老,你隨意出入後宮也就罷了,如今還帶着護衛一併入宮,可曾將皇家的規矩放在眼裡?”
“可張首輔居然不知道悔改,更是越過哀家,直接要插手這後宮中的事兒,怕張首輔是忘記了自己的本分罷?這件事就算是有疑點,也是該有哀家去查,若你信不過哀家,覺得哀家會包庇了謝太傅,只管去請了皇后來協助哀家來查這事!”
說着,她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吩咐道:“來人,將張首輔、謝太傅和舒太妃一併帶下去!”
跟隨着張居之前來的一個個護衛幾欲上前,卻被謝七爺一聲“你們要造反嗎”的呵斥聲逼退了下去。
謝七爺被帶了下去,可他心底卻是一點都不慌。
只是到了傍晚之後,長平就傳話給了顧初雲,說是謝七爺被太后娘娘關起來了,但直說要顧初雲放心,說是謝七爺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話雖這麼說,可顧初雲又怎麼會真的放心?
光有一個張居之,謝七爺便就已經是與虎爲謀了,再加上一個狠心的皇上,只怕這事兒便是更加難了。
可她卻不知道,謝七爺此番涉險,不僅是爲了扳倒謝七爺,更是爲了徹查十八年前蘇家的那一樁慘案。
如今謝七爺的心裡雖只有顧初雲一人,可蘇明月卻是他心中的執念,蘇家當年的滿門抄斬更是他多年來的夙願……更何況,蘇家也是顧初雲的外家啊!
如今的謝七爺和張居之關在相鄰的兩間屋子,謝七爺心靜如水,甚至還能聽得到張居之來回踱步的聲音。
張居之如今就算是有滔天的本事,如今只怕也急了罷!
太后娘娘差人送來的飯菜,張居之是一點都不敢動的,如今他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可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紕漏,他卻是怎麼都想不明白。
舒太妃一家老小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上,她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還有皇上爲何要在這個時候約了謝七爺去後山……
那腳步越走越快,落在謝七爺耳中便帶着淡淡的笑意了。
張居之素來謹慎是真的,可人啊,就算是再謹慎,一旦亂了分寸,就好像再堅固的河堤,一旦有了空口,那洪水便會決堤而下,不可控制。
而此時的太后娘娘明知道這些人的說辭略有些疑點,可還是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匆匆忙忙定下了張居之的罪證。
至於舒太妃,太后娘娘這下子也是容不下她了,只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要舒太妃好好在佛堂反思反思下自己。
而張居之的罪名,在第二天便定了下來,有舒太妃身邊一個個宮女太監指正也就罷了,偏生還有宮中侍衛太監宮女的指正,甚至連跟隨着張居之前來的護衛都指正了張居之,就連說辭都差不多。
當有太監將這話傳給張居之的時候,張居之已經癱倒在地下,半晌才喃喃道:“謝韞和還真的是好本事啊,連老夫身邊的這些死士都收買了!”
可這些日子,他還一無所知,甚至昨兒進宮還專程挑了幾個最爲衷心的人。
那太監見着他這樣子,想着方纔太后娘娘那怒氣衝衝的模樣,知道這位高高在上的張首輔好日子怕是到頭了,如今拂塵一擺,尖聲道:“張首輔,請罷!”
張居之依舊沒有緩過神來,那太監衝着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兩人還沒靠近張居之,他就已經率先說道:“老夫要見皇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