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因爲女法師自行跑出擂臺,所以判定黑衣蒙面法師團全員敗退,打算隨時接受失敗吃閒飯的冒險者們不得不無奈地上場繼續他們的表演。

“好象有點不對勁。”斯爾收回堪堪踏上賽場的腳足,縮身躲入進場甬道的中,這是身爲遊蕩者的本能,一察覺到異樣,便作出的直覺反應。

從休憩室走向賽場的一路上,他都是魂不守舍的,只因爲老頭昨rì比鬥後又傳授了他一個魔法,隱形術。起先斯爾還嗤之以鼻,自己已經具有躲藏的技能,用得着再學一個隱蔽的術法嘛。但是他很快就被老頭說服了躲藏必須借用影子,而隱形術則沒有這樣的限制,明火執仗地偷盜對於他是一個充滿誘惑力的嘗試。其實在地下世界旅行時,奧迪那瑞就已經用斯爾做過試驗,試圖教會他火系以外的魔法,其中就包括這隱形術,不過斯爾對於那些深奧的魔法類專有名詞不知所云,自然無功而返。不過老頭就不同了,好象他的外表來自於市井之中一樣,解釋起魔法的原理也簡陋之極,不過正合適斯爾這種沒受過高等教育的小民。

“其實身形的顯露都是因爲光線……盜賊技能躲藏也是藉助於影子屏蔽光線的原理……隱形術的原理就是讓自己的身體散逸能量,藉此來使得光線彎曲,繞過你的身體,這樣就不容易被對手發現了……”

斯爾自昨晚起一直反覆咀嚼着老頭的說話,持續着神遊物外的狀態,可是前才踏上賽場的一瞬間,盜賊系特有的高度感知到外面的世界有無數關注的目光等待着自己一行人的到來。

作爲長時間行走於黑暗中的人物,被大庭廣衆注意可不是好現象,通常這種情形下,前面等待他的大多是陷阱或者是一大羣追捕者,也許兩者兼而有之,所以斯爾連想都沒有想的躲藏了起來。

“怎麼回事,”其後的戈萊斯稍微探出頭去張望,多人,座無虛席耶。”

“這有什麼可意外的,以斂財能力而在帝國境內出名的這位城主大人自然有辦法把門票賣光。”奧迪那瑞通過這些天的親身感受也徹底看清了會賽舉辦人的真面目。

“不是啊,總覺得與前幾場不同啊,觀衆的熱情高漲,你們看連條幅也打出來了。”戈萊斯道。

什麼?

幾個人都偷偷的往外瞧,果然,儘管因爲賽場的特殊構造,看臺上的聲響是傳不到賽場內的,但是現在所有人都發覺不同尋常的地方了,是氣氛,前幾場的觀衆好象只是來打發閒暇時間的,均沒有象今天這樣對比賽如此熱切關注。

“恩哼,”仍舊是那個熟識的老兵帶路,此時他正在努力地吸引衆人的注意力,“我知道外面的場面爲什麼這麼火爆。”

什麼?”

“各位大哥,你們難道沒有意識到這幾天自己的表現多麼驚人嗎,其實外面那些觀衆們正是你們的簇擁。”老兵突然莫名其妙地客氣起來。

“不會吧,這麼快就有人追捧啦?”冒險者們半信半疑。

“開玩笑,不知道你們現在多麼火嗎,大若山丘的巨熊,當然現在它已經變相地被禁止出場了,但是那些觀衆不知道啊,其中就有不少是爲了它來的,還是神力無匹的武士,能夠快速生長出大樹的那個奇怪的方法,每一個都是足以奪人眼球的看點,”老兵不厭其煩地解釋着,“不過提到注目的焦點,還得說是這位神奇的老爺子。”

“神奇在哪裡?在一塊都呆了那麼久了,我怎麼都沒看出來。”斯爾裝模作樣地打量修瑞老頭,那些個贊溢之詞一點都沒有提及他,不服氣啊。

“怎麼沒有,還有誰能夠象他一樣隨便甩點東西就可以奠定勝局?”老兵一臉的崇拜相,“觀衆們就是喜歡看這種出人意料的情形啊,那不怎麼說,施法系職業就是比武鬥系受歡迎呢,越是不可思議的越會受到觀衆的追崇,而這老爺子這幾下比什麼魔法啊神術啊更加奇特呢。”

冒險者都無話可說了,修瑞老頭接連扮演了兩場關鍵先生,雖然論手法上不得檯面,可是效果卻是實打實的。

“不要胡說,我這也是魔法,老頭子我一開始不就說了嗎,我也是一名法師!”修瑞老頭再次着重聲明。

“是是,現在我相信了,如果不是法師,怎麼會有這種新奇的手段,第一場氣暈了對手,第二場羞跑了對手,普通的比鬥還真看不到,”老兵馬屁越拍越溜。

這些都不是老頭幹下的事,不過卻與老頭有着扯不斷的瓜葛,所以也沒有人點破。

“你們不知道,現在外場都已經爲這事設下賭局了,”老兵突然表現得非常熱情,“焦點一,老爺子您今天還能不能象前面兩場,扔點東西就可以輕易退敵?”

一雙充滿期望的眼睛迫切地盯着老頭。

“這個嘛,你要知道,法師應該隨機應變,作出針對對策,所以這個問題應該視對手情形而定。”老頭含糊其辭。

“那麼,今天您還能不能逼着對手非正常敗退?”

“那就要取決於他們的心理承受力了。”老頭繼續高深莫測。

雖然老頭的回答模棱兩可,老兵並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但他還是非常客氣:“那麼,請上場。”

冒險者們魚貫入場,背後還傳來老兵的打氣聲:“好好表現啊,城主大人對你們很滿意,已經決定增發特別獎金啦。”

今天的天氣不錯的陽光照耀在身上,感覺到渾身暖洋洋的,不過與這比起來,看臺上的熱情簡單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標牌橫幅到處都是。

“人老手不軟”,“垃圾也是有殺傷力的”,“這一次扔什麼”……這是老頭的狂熱崇拜者。

“神力無敵”,“一力降十慧”……維洛妮斯的簇擁,要是被他們知曉追捧的還是一個女人,更不知道有多瘋狂呢。

“自然的奇蹟”,“生命的守護者”……戈萊斯的追隨者。

“動物不應該成爲人類的奴隸”……對山熊着迷的也大有人在,要不就是保護動物的志願者。

上得擂臺第一件事照例是決定比斗的方式,不過五個人卻望着空空蕩蕩的對角犯疑,難道對手被前幾場的結果嚇退了?

“人呢?”斯爾朝着裁判問道。

“早來了,不過在下面休息着呢。”裁判伸手招了招。

臺下慢慢走上一位壯漢。他只穿着短皮褲和皮靴,另外就是赤膊的上身罩着件粗短的披肩,在水之季的獵獵涼風中居然好象一點都沒有感到寒意。此人好生健壯,比普通人高出半個身位有餘,因爲衣着的原由,身體的大部分都暴露在空氣中,只是入眼便是塊塊虯結的肌肉,好似古木之盤根,總感覺有着蓬勃yù發的勁力蘊藏在裡頭,隨時可以爆發出可怕的破壞力,同樣是魁梧的身材,預選賽遇到的那個胖子若是站在他的身旁,簡直就是一堆爛肉。

“麻煩了,竟然遇到一個蠻族。”奧迪那瑞與戈萊斯竊竊私語。

蠻族,亦被稱爲野蠻人,是生活在冰凍高原上的唯一智慧生物,能夠在那種殘酷到可以與地獄相比拼的環境中存活下來,不言而喻他們有着常人無可比擬的勇氣和實力。他們通常高度就和騎着馬的普通人差不多,但是個個體形健美,因爲惡劣的生活環境不允許他們擁有一塊無用的肥膘,而且那風刀雪劍的錘鍊,這些肌肉基本都能夠媲美皮甲的堅韌。在那種冰雪覆蓋的土地上生活,能夠適應並一代代繁衍,自然他們的血肉之軀已經鍛鍊得可以抵抗大多數的風系和水系魔法,可是令熟知內情的人大爲不解的是,其實野蠻人對於土系和火系魔法的抗很強。他們依靠捕食冰凍高原上的野獸存活,自然擁有卓越的武技,而且自成體系,不知底細的人很難適應與他們交手。強韌的身體,火山爆發一般的力量,對於魔法的高抗不俗的武技,使他們成爲極其難以對付的敵手,可是野蠻人一般只是在交易時,才偶爾與人接觸,今天怎麼會參加這個世俗的比武大會呢,要知道雖然野蠻人也帶有一個但卻是與人類截然不同的種族。

頭疼啊,對方的一個成員就那麼棘手,不愧是到了準決賽的水準。

斯爾顯然不曉得對方的底細,還大言不慚地說道:“怎麼就你一個,其他人呢,你能夠代表他們決定事嗎?”

“沒有其他人了,你們的對手只有我一個。”野蠻人面無表情地說道。

“只剩下你一個了?看來你的隊伍很倒黴啊,居然遇到的都是強隊,折損得這麼厲害。”

“不是的,從比賽開始時,我的隊伍自始至終就只有我一個。”野蠻人繼續無悲無喜。

什麼!居然真的有這種不會合理利用規則,憑藉一己之力硬闖過關的猛人!回想起報名時看到的,矗立在賽場門口的幾十個漢子,雖然不曉得他們接受到何種訓練,實力到達哪般地步,但是隻要看見他們威風凜凜的樣子,普通人都會下意識地繞道走,這野蠻人居然就能硬闖過去,果然已經到了強手輩出的時候了。

顯然斯爾還是沒有意識到對手的厲害,竟然還在爲對方不知變通而沾沾自喜,還苦口婆心地教育野蠻人:“那麼說你是解決了門口的那些彪形大漢直接獲得資格的嘍,想不到他們居然外強中乾,要是早知道我也去威風一下。不過作爲一個有資力的冒險者,我倒是應該提醒你,不到關鍵時刻,不要輕易顯露你的真實水平,比如現在若是遇到個對你知根知底的對手,你不就吃大虧了。其實大會的規則還是很好理解的嘛,你只要在去湊幾個閒人不就可以規避這場無謂的爭鬥了嘛。你看我們隊,本來也不夠人數,這個老頭就是湊數的,要學會動腦子,知道不?”

修瑞老頭氣得大叫:“我不是閒人,我也是一個法師,我到現在發揮的作用比你大多了,你纔是吃閒飯的人。”

野蠻人無動於衷,只是反手抽出一把利器來,直到現在冒險者才注意到原來他的武器是背在身後的。這是一把奇特而粗陋的武器,只是因爲看到一邊開鋒才勉強認出這是一把刀,握柄與刀身是連合在一起的,看來是同時打造的一體式武器,這與帝國內流行的先製造各部件然後拼合的傳統鑄造工藝完全不同,顯現出一種粗誑的境意。不過與刀身的工藝比起來,這就不算什麼了,粗看之下刀身就是一塊半幅桌面大小的鐵板,只是在刀尖處斜斜地削去一片,纔不同於四四方方的長方形,更不用提尋常刀具具有的那種弧度了,若不是這柄大刀比制式武器大出好幾倍,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儘可以把它看作是工匠學徒的失敗之作。

不過這玩具似的武器一旦握在野蠻人的手裡,立刻就變成了隨時能夠飲血的兇器,再也沒有人敢小視。野蠻人提刀,下劈,隱隱帶着風雷之音,刀至水平時突然止住,居然沒有一絲晃盪,力道拿捏之準歎爲觀止,就好象揮舞並不是大刀而是羽毛一樣,不過受刀風激盪而揚起的煙塵反映了這一刀真實的力量。

野蠻人朗聲道:“我不顧族人的勸阻,執意來到山下的世界,就是要以這隻影單刀會一會天下英雄,怎麼會避而不戰呢?”

斯爾討了個沒趣,自無言以對,姍姍而退。

“這傢伙倒是有你們家的家風,不會是你家的弟子吧。”戈萊斯輕聲取笑道,他是隊伍中唯一知道奧迪那瑞的人。

“人家天淳樸使然,再說我們家族怎麼收一個野蠻人作弟子呢就是因爲家裡的人都是習慣於腦子不轉彎的莽漢,才放棄了家族傳統,投奔法師之道,解決問題的方法通常不止一個,爲什麼喜歡挑最直接同時基本上也是最難的呢。”

“你就喜歡投機取巧是不是?”

“靈活機動也是一種能力好不好。”法師反駁道,聲,斯爾過來了。”

“怎麼對付這塊頑石,老大,你有好辦法嗎?”斯爾問道。

“既然對手是一個人,我們也不好意思一起上了,所以只能以單挑的方式進行了。”奧迪那瑞想了一下道。

“那也沒辦法了,雖然想公平一點,但誰讓他只有一個人呢,車輪戰也是不得已的呀。”戈萊斯在旁邊幫腔。

“看你們倆道貌岸然的樣子,想不到內心這麼齷齪,還要裝好人。既然對方是野蠻人,使用魔法非但效用不大,而且容易誤傷自己人,再說對方塊頭大武器猛,若是順勢斬發動成功,很容易把我們一網打盡,不是嗎?所以車輪戰是最有利的方法。”老頭毫不客氣的揭露了兩人的小心機。

“是這樣嗎?戰神大人可是提倡着公平的競爭喔,我可有點看不起你們了。”牧師笑嘻嘻地說道,看她的臉就知道也是個信仰不怎麼堅定的人,天曉得她是如何在衆多信徒中脫穎而出,獲得神祗的恩賜而成爲神眷的。

“可是戰神的教義中重視的是勝利,通過合理的手段獲得勝利也是允許的。”奧迪那瑞辯解道。反正神祗的教義也是由人修定,怎麼解釋也由各人而定。

“別廢話啦,就說說現在應該怎麼打。”斯爾最不耐煩無營養的話題了。

“好辦,你第一個上,”奧迪那瑞馬上就作出決策,“記住,不要妄想用背刺克敵制勝,野蠻人的肌肉堅實得很,你這破匕首根本扎不進去。你的任務就是用自己敏捷的優勢與他遊鬥,儘量消耗他的體力,如果能夠迫使他暴露絕技就更好了。還是那一句,如果形式不妙,就立刻認輸。”

叮囑完之後,幾個人就留下斯爾離開擂臺,比鬥正式開始。

“也不知道斯爾會不會聽我的話,對手的實力真的不一般啊。”走路的時候,奧迪那瑞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話。

“我也看出來了,那小子走路時,不論是平地還是上臺階,跨度都是一樣大,比丈量的還準,細節方面都如此其他技術就可見一斑了。”老頭突然也插嘴道。

“那斯爾在的時候,你們不會早點說?”

“如果那樣做,這小子此時還敢站在擂臺上嗎?”兩個狡黠的人異口同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