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豁出不要,進入狂化狀態的野蠻人果然兇猛,狀若瘋狗,再不似之前那樣章法有度,但是這樣反而見到了奇效。戈萊斯看到對手棄自身安危而不顧,貫徹以傷換傷的打法,根本想不通世界上怎麼還會有這樣的瘋子,居然會爲了一場比賽賭上自己的挑戰強大的存在,是騎士中勇氣一項的體現,可是與一個瘋子較勁,怎麼想都是吃力不討好的虧本生意開始變得畏首畏尾,漸漸無法發揮自己的真實水準,野蠻人就這樣依靠兩敗俱傷的策略又逐漸奪回了主動權。可是戈萊斯也不甘心就此敗落,他無心進攻,但並不代表防守無方,利用回覆系和輔助系德魯伊法術在野蠻人的*般的攻勢下韌足,就好象風暴籠罩下江海之上的孤舟,雖然眼見着危象俱現,但就是能夠屹立不倒。

野蠻人情知狂暴技能雖然效果卓絕,但是卻具有時效弱點,在得勢之時不能取勝,一旦狂化狀態結束,反而會變成待屠的對象。他當機立斷,合身撲上拼着硬挨戈萊斯幾下拳腳,釋放了一套組合技,先是刀背亂打逼迫半疲於奔命地招架,然後一記熊抱,將對手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最後來一個捨身技直接將其丟下擂臺。

“怎麼樣?”見到分出了勝負,一行人匯攏到戈萊斯的身旁。

“沒有重傷,那野蠻人手下留了情。”戈萊斯待得眩暈過後,自行檢查了一下身體各部分。

“別亂動!”維洛妮斯按住yù起身的半開始釋放治療術,“那野蠻人力大手糙,別留下暗傷。”

奧迪那瑞也想表達一下自己對同伴的關心,卻突然從心底裡冒出一種如芒在脊的感覺,回頭望去,果然看見野蠻人正虎視眈眈地注視着自己。

野蠻人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剩下的敵手,身體處於疲倦,感知卻反而越發地靈敏,他感覺到身體上彷彿存在着漏洞一樣,體力一分一分的流失,再也不可以多耽擱了。

來。”野蠻人直接邀戰。

奧迪那瑞望着接下來就要與之搏殺的對手,野蠻人以巨型大刀拄地,支撐着搖搖yù墜的身形,就是這個快要油盡燈枯的身體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烈戰意,那一刻他就是這方擂臺的王者。對野蠻人對視,奧迪那瑞越發地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望着那個傷痕累累的身影,就如同膜拜神祗一樣。

不能這樣繼續下去了,對方的戰意過於強烈,簡直能夠直接衝擊意志,如果再繼續仰望着那戰神一般的影子,自己就可能再也無法與他正面相對了吧。

奧迪那瑞緩步走上擂臺,他走動起來十分小心,彷彿是在適應擂臺的環境,又好象是在思索什麼問題。當他終於在野蠻人面前站定時,低沉的頭才慢慢擡起,露出了他的笑臉。

“連番苦戰之後,你一定很累了吧,現在你可以休息一下,沒關係,我可以等。”法師溫柔地說道,就彷彿說話的對象根本不是搏殺的敵手,而是需要自己照料的晚輩一樣。

此言既出,場上場下聞者皆奇,野蠻人天生對魔法的高抗使其對法師職業優勢顯著,若不是他已經顯露疲態,比斗的勝負就是板上定釘的了,現在年輕法師唯一可以仗持的就是野蠻人開始體力不濟,怎麼反而還好心讓他休息呢,兩個人現在是相互敵對的對手啊。

就連野蠻人也懷疑奧迪那瑞的善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覺得,因爲這車輪戰就算是獲勝了,也是勝之不武。而且你看看臺上的觀衆,他們翹首期盼的也是一場暢快淋漓的比鬥,所以纔會這樣提議。”奧迪那瑞一臉的誠懇。

“不必了,”野蠻人冷然回絕了法師的好意,“我本來就不是爲了那些世俗的獎賞而來,也不求揚名立萬,所以犯不着去取悅不相干的人。我就是爲了挑戰極限而參加這場近乎於可笑的比試,想看一看自己究竟能夠走到那種地步,與世間的頂級高手的差距還有多少,這些纔是我的真正目的。所以你的美意我心領了,如果是出於爲我考慮,那就快點開始比賽更好些。”

纔是頂天立地的真漢子應有的風範,那我也不矯情了,就比這一場。如果我輸了,也不會派最後一人上臺來,你也不必顧忌於保存體力,放下包袱讓我們倆痛痛快快地鬥一場。”奧迪那瑞一邊說一邊做最後的準備。

“好心機啊,想不到那個小子看上去挺老實的模樣,居然也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快趕上我當年叱吒風雲時的水平了。”修瑞老頭看着擂臺上的好戲準備開臺,感嘆不已。

“你還會有風光的時候?看你這種猥褻的樣子。”雖然與奧迪那瑞結識並不是很長遠,但也是共同經歷過生死場面的人聽得老頭的話語中隱有諷刺意味,心中大不樂,就要爲法師出頭爭辯,“你這老傢伙是唯一一個不曾出力的人,居然看着別人流血流汗,還出言不遜,要不換你上去?”

“就是就是,我師傅哪裡是心機多啦,他也是好意,知道你上臺去也是白給,才避免讓你丟人現眼。”斯爾出乎意料地尊師重道,別看老頭也教過他不少的技巧,但是聽到自己的“魔法導師”被刻薄,也過來表明立場。

“你們激動個啥子,難道以爲我是在嘲諷臺上那小子嗎,錯了,我這是在稱讚他,真心地讚揚,別忘了我們都是法師,都是以頭腦決定勝負的人,你們常用的那些貶義詞狡猾啦、卑鄙啦,在我們聽起來都是最好的讚譽,法師嘛,比得就是心計,難道還要我們傻乎乎地與對手角力不成?”老頭樂了。

“原來如此,我說嘛,再怎麼也不能幫對手刻薄自己人不是。”斯爾頜首道。

哼,小賊好騙,不要以爲我也和他一樣愚蠢,戈萊斯顯然不準備輕易放過老頭:“任你巧舌如簧,說得在理,可是我總是覺得這話中帶着嘲諷奧迪那瑞虛情假意的意思。今天你要不是在這裡說清楚,嘿嘿,我就把你的冷嘲熱諷與奧迪那瑞全盤托出,到時候說不定就可以看到兩個法師鬥心眼的演出了。”

“這一點我倒是不擔心,那個小子雖然頭腦還算靈活,但是還是欠缺實戰經驗,與我鬥十有仈輸。不過今個我不說出個條理來,諒你也不服,不過話說在前頭,我這可不是因爲中了你的激將法。”老頭稍微順理了一會思路,纔開始講解,“先前已經與你們說過,別看野蠻人連勝數人,可是實際上他也因此把力氣用得差不多了,之所有還能在擂臺上堅持,大多是因爲心裡那一股不服輸的信念在支撐着。你們不要小看小法師那一手主動示好,無形中將對手的殺意消磨了不少,至少能夠讓對方覺得是真心爲他着想,待會兒動起手來也能夠稍微留點情面,反正再怎麼樣也是要相互拼殺的,能夠先佔住仁義這一條,掌握點主動也是好的。”

“你這不是在強詞奪理嘛,萬一對手真得坐下來休息不就弄巧成拙了嗎?”戈萊斯根本不認同老頭的解釋。

“弄巧成拙?!你也太不信任自己的同伴了,他會做這樣愚蠢的事情,哼哼,剛纔那野蠻人如果真的順了人情,坐下來休息的話,今天他就休想再站起來,今天這場勝利就是你們的囊中之物。”老頭緩緩說道,“現在這野蠻人不是處於一般的疲勞狀態下,根本就是油盡燈枯的情形,只是因爲意志的堅持纔可以走到這一步。如果他開始休憩,那麼心裡就會默認自己已經勞累了,再想要作戰,奈何意志先敗如何還能繼續?意志一旦鬆懈,再想要聚集起來就千難萬難了。這種情況很多時候都會發生,當疲憊的時候,艱難的時候,前途無亮的時候,就是考較你們的心靈力量,堅持住就還有希望,如果自己先放棄,那麼就再也沒有成功的可能。”

震驚!修瑞老頭一番說辭字字珠璣,明裡是在分析當前的狀況,可是暗下卻模糊地蘊含着某一種真理,原本不屑的聽衆漸漸變成了虛心受教者。

“這就好比攀登高山,一鼓作氣就能登上頂峰,若是走走停停歇歇,指望就不大了,是吧?”戈萊斯若是所思。

“就是這個理,記住,堅持並不能改變周圍的一切,但是會給你們增添心靈的力量和一個截然不同的結果。”老頭言辭綽綽。

這時候,一聲輕吟打斷了臺下衆人的談話,是奧迪那瑞出手了。

原本在比鬥剛開始時,雙方都不願意搶先出手。野蠻人是爲了節省體力而考量,意在尋求必殺的機會,奧迪那瑞卻是找不到合理的攻擊方法。魔法,對方的抗在是太出衆了;武技,憑自己那點氣力對對方造成的傷害也有限,反而容易遭受到反擊,對於自己的攻擊野蠻人可以不在乎,可是野蠻人若是一擊中的,也許比賽會就此終結了。但是時間拖延越久就越不利,本來神眷女牧師和半已經幾乎壓榨完了野蠻人的體力,若是現在自己無所作爲,不是放任野蠻人恢復氣力麼,所以他斟酌再三,終於還是拔劍衝了上去。

奧迪那瑞這一衝倒是讓一直以來波瀾不驚的野蠻人真正大吃了一驚,原來他見到對方布衣長袍,完全是一副施法者的模樣,就連腰間懸掛的長劍也被其主觀臆斷爲是魔法道具,沒想到居然真的是一柄飲血的利器。而奧迪那瑞的身手快捷也完全在野蠻人的意料之外,只是眨眼之間,劍尖已經遞到了眉心,野蠻人橫過刀身護住要害,好在刀身寬闊,用來當作盾牌也不差,才擋住了這閃電一擊。只聽得一聲,就好象是細針落地,奧迪那瑞持劍一觸即退,身形就晃到了野蠻人的側方,轉手又是一劍,這次的目標卻是腰肋。

苦也!野蠻人終於爲自己輕敵行爲吞下了苦果,他就看見法師的身形若穿花繞柳飄忽不定,落手之處又是咽喉、腋下、手足關節等身體最薄弱的環節,雖然看似輕飄飄渾不着力,但若是疏忽大意,必定留下致命的傷口,逼得野蠻人不得不悉心提防,局面竟然變成了一邊倒,只是野蠻人實在是想不通,爲什麼一名羸弱的法師居然能夠使出比自己更加的武技,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也難怪野蠻人詫異,其實除了戈萊斯和貴賓室裡那個神秘的武士知曉奧迪那瑞的身世,誰也不知道法師居然身出大陸第一的武鬥世家,這一套高妙的劍法正是他那位劍聖老爹在其懵懵懂懂的幼年時,爲其度身定造的。小孩子氣力不足,自然只能以招式取勝,專攻對手弱點的劍式配合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的身法,正是適合幼童的最佳武技。爲了達成融會貫通的目的,奧迪那瑞在他那位對武學有着狂熱嗜好的老爹的監督下,已經數不清吃了多少的苦頭,但這也是他在這套劍法上能夠達到大成的原由。至少現在再使出這劍法,奧迪那瑞已經能夠達到無意的境界,一劍一步根本不需要思索,身體的本能自然會做出直覺的反應,少了思考的步驟,出劍的速度也就快了幾分,再加上法師偷偷加持的加速術效果,居然一開場就將野蠻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過雖然佔盡了優勢,奧迪那瑞並不指望依靠這套劍術取勝,魔法是有時效的,野蠻人也會逐漸適應這種攻擊的方式,他必須在此之前完成自己的計劃。年輕的法師已經構想出一整套的行動方案,實施起來具有不小的風險,也不一定能夠確保達成目的,但是奧迪那瑞決心以野蠻人爲榜樣,也向着自己的極限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