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低低地呻吟着，奧迪那瑞慢慢醒轉，眼前卻是漆黑一片，待得直起身，卻突放光明，一方溼巾飄落，這本來是掩蓋着法師的面容，獨留口鼻以待呼吸。失去了溼巾的遮掩，臉孔上突然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不但如此須臾之後，年輕的法師驚恐的發現渾身上下都瀰漫着這種燒灼感，彷彿自己就置身在灼熱的烤爐裡受着煎熬。
“枉然動用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力量，結果不好受吧。”旁邊適時遞過來一隻水杯。
現在的奧迪那瑞比沙漠中的旅人更需要水的滋潤，他幾乎是搶奪似的取來杯子，將裡面的液體傾倒入乾枯的喉嚨裡。味道有點甜，有點酸，還帶着濃濃的藥味，但是恰倒好處地灌溉了奧迪那瑞這塊枯萎的田地，他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將所有疲勞與不適排擠出身體，卻突然看見一張怪物似的臉龐。
這，是我麼？光滑的水杯底部映出張大衆臉孔，只是鐫刻在上面橫七豎八的皺紋更能令人聯想到乾屍這個詞眼。
“別擔心，這只是身體脫水的表現，適當的補充水分就能夠恢復過來。”轉眼望去，修瑞老頭笑吟吟的臉孔印入眼簾，不過掩蓋在笑容下那種複雜的神情還是清晰可見，有一點欣慰、有一點失望、有一點期許、有一點自豪，更多的卻是那種長輩對於小輩的關愛。
賽怎麼樣了？”奧迪那瑞繼續對着杯底的人影發呆。
“說起這個，就得提到老頭子我的功勞。”老頭一掃頹勢，不知從何而起地興奮起來，“你不知道，那場比賽野蠻人被逼出場外，你呢，就地暈倒，所以被判定爲平手……”
“什麼，還要再打一場？！”提起那生死搏殺，奧迪那瑞就心有餘悸。
“慌什麼，不是還有我老人家嘛。他只有孤身一人，可以說是全員敗退，我們隊呢，還剩下我沒有上場呢，所以老頭子我又一次扮演了關鍵先生這個角救了隊伍，可應該好好感謝我嘍！”老頭得意洋洋，好象功勞都是他的一樣。
“他們人呢？”法師突然發現自始至今，一直只有老頭在與他對話，曾經共同進退的同伴們一個都不見。
“他們啊，剛走，正準備去參加最後的比賽呢，”老頭繼續嘮嘮叨叨，“你不知道那天的情形多麼駭人臺周邊的防護法屏障裝置都承受不住風暴的威力，全部炸裂，足足十幾只呢，我看守財奴城主都快要哭死了，一大筆維修費呢。不但如此，風暴還波及了看臺，據說雖然沒有人在這場災難中受傷，可是好象有不少的財物就此被颶風捲走，城裡的小混混們應該會有一段好rì子過吧。你已經昏睡兩天了，這些rì子裡，比賽中止進行場地維修剛完工，今天城主大人就趁熱打鐵宣佈繼續比賽想賺回點維修費呢，剛好你也醒過來，可不是太湊巧了。”
“那還等什麼。”奧迪那瑞掙扎着就要起身下牀。
“等等！”老頭按住虛弱的年輕法師，不斷地上下掃視，目光漸漸地銳利，具有刀子一般剖析的鋒利，令奧迪那瑞心驚肉跳。
“赤龍王血脈完全融合，現在你正處於換血後的虛弱期，就算趕去又能有什麼作爲！”老頭的話若驚天爆雷。
怎麼知道？”奧迪那瑞驚恐的叫道，與老頭的相遇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你是故意的！”
奧迪那瑞大聲吼叫，忘了自己還是一個病人。
修瑞老頭長嘆一口氣，扶着年輕法師緩緩坐下以爲，爲何我會存心接近你們，你應該早知道我並不是如同表現的那樣，還是頗有些來頭的，其實我就是爲了阻止這件事的發展而存心與你們一起行動的。”
“那你完全可以阻止我們進入火龍洞窟。”奧迪那瑞可以感覺出老頭並不具有惡意，但還是抑制不住激動，那段人體鍊金過程帶來的苦痛至今還記憶猶新。
暗的地下世界，開始是魔族的大本營，後來又變成黑暗諸神的領地，那裡並不是我可以插手干預的地方。”老頭表現得有些黯然，“所以當你們到達地表以上，我就一直在關注着你們的行動，甚至主動親近而加入到團隊之中，就是要尋找合適的機會徵求你的意見。”
是什麼意思？”奧迪那瑞被老頭搞糊塗了，既然他前來就是打算阻止某件事的發生，爲什麼還需要徵求自己的意見，難道自己還是關鍵人物不成？
“你知道吧，所有法術、鬥氣、武技都圍繞着一箇中心點，就是能量。”
“應該是這樣，法術是運用外在能量的方法，鬥氣是構建內在能量的法門，而武技是發揮能量最大威力的技術，這些早已經是有定論的。”奧迪那瑞應道，還好自小打下紮實的武術基礎，成年後又改修魔法，所以對武鬥術和法術都有所涉獵，纔會如此清楚，若是換了他人還未必能回答得這樣全面呢。不過這些與龍血人體煉成有什麼關係？
“說得很不錯，大體講清了這幾者的關係，那麼請回答，增益術和破壞術的區別呢？”老頭繼續道。
“這個，”奧迪那瑞沉思了片刻，突然靈機一動，“難道也是與能量有關？”
然稍加提示就可以摸到真相的邊緣，孺子可教！那麼現在聽好了，接下來老夫就要講述一些能量運用的真正本質，但是千萬不要隨意傳播，以免掀起軒然大波。當然也不要求你馬上就理會，只要記在心裡以後慢慢印證就是了。”修瑞老頭突然正襟危坐，顯現出一副博學廣識的樣子，與之前那個猥褻老頭的模樣判若兩人。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修瑞老頭麼，原本那種遊手好閒的樣子呢，難道那是他遊戲風塵時掩人耳目的僞裝。看到老頭的變化，年輕的法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現在的修瑞老頭儼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整個人就好象沐浴在聖潔光芒之中，熠熠生輝。
“從何說起呢，先說個故事吧，”老頭無視奧迪那瑞驚愕的眼光，自顧自說道，“話說有位商人爲了收購糧食跑到了一個大地主的家裡商談。兩個人談生意，免不了交換理財的心得。當地主聽說商人只用了幾年的時間就置下這份偌大的財產，很是感慨，‘你們商人就是斂財快，想當年我剛得到第一塊土地以後，未有半點懈怠，應時播種收收割，不敢有絲毫馬虎，就這樣若是遇到天災**也只得顆粒無收，才至現在這份家業，足足耗費我大半輩子。想不到你買進賣出幾年具有了相當的成就，現在想想我這一生真是入錯了行，不值啊！’”
“那商人聽了，卻不以爲然，‘老爺子這麼說我可是不會贊同的，雖然說商人聚財容易，可是風險也大啊。須知我這些資本並不全是自己的，有一部分是拆借別人的，我們交易往來也並不是全靠現金，依靠人脈信譽借貸的資本也佔據了不少的比例，這其間的債權債務關係錯綜複雜，有時候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呢。老爺子，你別羨慕我，雖然耕種土地進項慢些，但是風險小啊，遇上災禍沒有收成，可是土地還留存着呢，本錢還在啊，東山再起不是難事，只要持之以恆難保不能成爲您這樣的大財主，到那個時候就吃喝不愁了，您想想現在還能有啥煩心事呢？要是換做商人就慘了，告訴您自打入了這一行，我就沒有睡過安穩覺銖釐啊，每天爲了買賣煩心。別看我也是有資產的人，可是那怕達到了富可敵國的地步，也避免不了風險危機，而且我們商人還不同，家業越大風險也越大，什麼天氣時節啦，風俗習慣啦，政令民風啦，諸如此類都會對生意產生莫大的影響。做商人只要一時不察，做虧了本，資金鍊斷裂，就是滅頂之災啊，而且到了這個時候，也就別想翻身，商人的信譽人脈俱失，誰也不會搭理你，這輩子就算是完了。我們商人就是怕這個，一招不慎，滿盤皆輸，憂心着呢。’”
“怎麼樣，聽了以後有什麼感想。”老頭說完故事就接着發問，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盯着年輕的法師。
這老頭挺有意思的，說個故事還掖着藏着，他就是這麼教學生的麼？奧迪那瑞慎重思考長久，緩緩道；“我想這就是比喻施法系職業和武鬥系職業的各自特點吧。”
老頭眼睛一亮：麼快就明白啦，快說來聽聽。”
“故事裡的大地主代表的是武鬥系職業，商人則代表施法系職業，對吧？”奧迪那瑞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緒，“而他們積累的財富就比喻在自然界無所不在的能量。武者講究的是腳踏實地的作風，汲取能量充塞自身，進而強健筋肉，洗滌經絡，由此逐漸脫胎換骨，其過程雖然較緩慢，但是好在風險不大，就算是遇到不測，只要根基穩固，能夠保得全身而退，終究還是能等到起復的機會；但是法師就不同了，他們不用在意本身的強大，而是注重於如何掌控各種遊離無主的能量，就好象商人拆借資金行商一樣，先借取能量施展法術，然後在法術實施的過程中再將能量還歸於自然界，因爲是‘借取’，所以能夠遠超自身限度的能量，但是也正由於使用了非自身的能量，故而伴之高風險。此外，越是高級的法師使用高級魔法，需要調控的能量就越大，風險也就更加巨大，這也是與武者不同的地方。所以呢，關鍵在於法師必須時刻維持能量均衡的狀態，才能夠保證自身的安全。”
“一點也不錯，能量均衡才能夠制止異變，法師自身是十分脆弱的，必須避免並意外發生，這是法師自保的首要，”老頭接過話頭，“不過這故事其中還含有另外一個隱意。武夫如農夫，雖然武技萬千，但根本只是一法，就是‘守着自己的耕田播種’，若是傷及其根本，便只有敗途；而法師則能夠靈活機變，可以‘買空’，亦可以‘賣空’，還能‘放貸借貸’，都可以應勢而行，這就是法師與武者運用能量方式的不同。所以說武者講究恆心，法師需行智慧。”
“這麼講也有道理，可是說了一大通話，與你先前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呢？”奧迪那瑞突然想起了一開始的話題。
“當然有關嘍，既然你已經猜到增益術和破壞術的區別在於能量的不同，所以我們先談論一下各職業運用能量的區別，”老頭斜眼看了看法師，好象在說，年輕人就是心急，“但是不管使用能量的方法如何，都會涉及到一個問題，就是承受力。農夫不顧自身實力，耕作過多的土地，只會使土地荒蕪；商人若是吃下太多的貨物也會造成周轉不靈；武者和法師若是使用了超過自身限制的能量就會陷入危險，都是一樣的道理。所以增益術和破壞術的區別就在於承受力，給予目標承受範圍之內的能量，就是增益術；給予超出限度的能量，那就變成破壞術了。其實想想就簡單了，好象吃東西一樣，能夠補充體力，但是吃得過多，就會撐破肚皮。其實赤龍王的血也是一種能量，而且還是一種超出你承受範圍的能量，所以我現在纔會在這裡。”
“原來如此，可是接受了赤龍之王的那個術之後已經過了好些時r並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不適啊，若是如您所言能量超過了限度，破壞果早應該出現了纔對呀。還有，接受了那個人體煉成改造的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斯爾也是啊，他也沒出現什麼反應嘛。”奧迪那瑞不解。
“小盜賊是特例，你以後就會明白的，赤龍血對他沒有壞處，但是你就不同了。其實赤龍血本身並不具有太大的破壞題就出在它的特龍族中的王族是一種獨特的生物，本身就具有元素生物的特點，所以運用元素能量的能力遠遠超越了其他的魔獸，被尊爲魔獸之王。赤龍族歸屬於火系魔獸，它的血液具有將任何能量轉化爲火元素能量的能力。你想想看，我們吃喝就是爲了攝取能量用來維生，初代赤龍王被封印在地底絕境，靠什麼存活下來的，不就是因爲自身龍血的特殊功能嘛，要是換作他人早就死了。”
“初代赤龍王的事情你也知道？！”奧迪那瑞異常驚訝，這老頭看起來不怎麼顯山露水，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
“這個……”老頭一時語失，查覺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敷衍道，事情雖然機密，但是那條蠢龍被關了千餘年，總會消息靈通的人士能夠探察到的。”
這種只能騙小孩子的話，連老頭自己聽起來都覺得不可靠，不由得滿臉通紅，立刻就轉換話題：“無關緊要的事情就不提了，我們還是來談龍血人體煉成的事情吧。因爲赤龍血能夠轉換能量屬以盲目地移植到人類體內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經赤龍血轉化的火元素能量積聚在體內不得宣泄，那就有如狂吃海塞將肚皮撐破一樣的危險，那頭蠢龍大概以爲人體與龍體一樣強橫呢；還有，赤龍是火系魔獸，體內堆積火元素那是強健身體的手段，人類就不同了，體內風火土水四系元素均衡才能夠維持身體健康，現在被蠢龍胡搞一氣，火元素吸收過快，逐漸造成元素失衡，到那時就危在旦夕，命不久矣。”
“這麼說來，還真是得不償失啊。”奧迪那瑞認同道，不過這些可怕的後果他也已經預見到了，所以並不是特別害怕，不過與老頭的談話還是給予他一絲的希望，“聽您的口氣，好象是有辦法將灌輸於人體內的龍血再分離出來是嗎？”
“本來是有辦法的，不過現在晚啦。”老頭不無惋惜地說道，“現在龍血已經完全與你的血脈融合在一起，我是沒有辦法了。”
“怎麼會是這樣的？”奧迪那瑞大聲說道，內心卻是無比失望，原本他對於未來的結局已經是心若止水，被老頭一攪又掀起了波瀾，希望後的失望比一開始的絕望更能打擊人。
“還不是上古鬥氣功法惹的禍，你曾經是修煉過的吧。”
“難道是那個不能鬥氣外放的武學功法？”奧迪那瑞經老頭提醒，突然想起了從父親那裡學來的唯一一套，也就是而後又傳授與戈萊斯的那篇武學功法，“還什麼上古鬥氣功法，名字挺拉風的，效果不怎麼樣嘛。”
“你懂什麼，它是世間一切功法的始祖，是當初爲了與兇殘的魔獸對抗而開發出來的第一篇武學功法。不錯修煉這功法進境極慢，修煉十年聚集的能量還不如修煉其他功法一年的效果，但這是它唯一的缺點。要知道修煉此法的過程中，各種的能量相互碰撞、交織、泯滅，留下來的都是所在，就是因爲多了這去蕪存步驟，所以雖然就能量彙集的程度見效不如他者，但是與自身融合更加徹底，攻敵自守無不隨心所不會存在走火入魔的危險。可惜的是，後來的人都是急功近利，在這基礎上開發了單一能量系統的鬥氣法門，見效快、威力大，然後就棄古法而不用了，可是這種糟粕一併皆收的法子，自然帶着種種不良後果，但是很少能有武者顧忌到這一點。”
奧迪那瑞點點頭，火系鬥氣傷心傷肺，必須藉助外物才能夠修煉至高深，拉曼查勳爵絞盡腦汁yù奪那石化蜥蜴的甲皮就是爲了這個目的，其他系統的鬥氣法決也有自各的缺點，都是毋庸質疑的。
“上古鬥氣法決就是有這點好處，各系能量均收，可以在體內保持元素均衡。別看不能鬥氣外放，那是因爲能量都凝斂在自身一絲一毫都不泄露的原因，假以時rì積少成多，成就也是很可觀的。再加上不用刻意修煉，只要達到一定程度，體內自會存有鬥氣川流不息自動運轉，又不會排斥元素能量，倒是最適合施法者修行的武學。看來傳授你這個上古鬥氣法門的師長對你真是照顧有加啊。”
那是自然，是我家老頭子嘛，對自己的兒子還會不偏心？
“別激動，我並不是說這個人存有惡意，想來是你決意以法師作爲人生的職業，所以他才挑選了這個最合適的武學傳與你做保命用。只是事有湊巧，幾件看起來不相關的事情碰到了一起，產生了不可預計的後果。”老頭緩慢地說着，每一句都是經過了深思熟率，生怕再次刺激到年輕的法師，“初代赤龍王之血是世間最的能量形式之一，上古鬥氣法門又是汲取能量強化自身的武學功法。當然光是這兩者湊合在一起也未必一定發生效用，可偏偏野蠻人的緊逼對你產生了危機感，激發了身體內部的潛能，促使上古鬥氣法門活化，轉化赤龍血脈與自身融合，才造成了目前這種後果。”
我說嘛，怎麼臉看上去就和乾屍一樣，原來是赤龍王的血在起作用，奧迪那瑞恍然大悟。
“這種龍血人體煉成說白了，就跟吃了什麼毒物差不多，本來嘛想點辦法把它吐出來就沒有事了；可是現在的狀況就好象毒物被身體完全吸收，龍血一旦與身體完全融合，除了割肉換血，根本就沒有辦法將它排出體外。”老頭作出最後的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