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找到寧奕了

“寧奕,見信如唔。不知何時才能與你相見……天都諸事繁雜,只有在寫信的時候,才能讓我稍稍安寧一些。”

東廂的書房裡,燈火搖曳。

每月的第一天,都會有一封信,送到蜀山的小霜山。

也是這一天。

徐清焰會坐在東廂的書桌燈火前,慢慢寫着上個月經歷的瑣事,從中州到西境,路途波折,對她如今的地位而言,託人送信倒不是難事,不過她不願因爲這件小事,太過麻煩宮內送信人,一般都會提前早早把信寫好,給足時間,這樣驛站的馬兒也不用連夜奔波。

既然是太平日子,不妨讓車馬慢一些。

這已經成了習慣。

徐清焰坐在書桌前,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她慢慢寫着這封信,把這些日子的見聞,喜悅,煩悶,無趣,都傾吐出來,在天都城……她沒有朋友,也沒有故人。

在這個世上,失去哥哥之後,她如今只有“寧奕”了。

燈火裡倒映着一張柔和的臉龐。

不知不覺,已是天明。

外面傳來了極輕極遠的雞鳴聲音。

門外有敲門聲音。

小昭姑娘單手拎着袖擺,另外一隻手屈起手指,輕輕叩擊着門扉,柔聲道:

“小主。”

徐清焰揉了揉眼,她把信紙折起。

門外的小昭緩緩道:

“今日是否去珞珈山修行?”

按例來說,是要去的。

門被推開,徐清焰站起身子,她披上身後小昭遞過來的大氅,輕輕轉了一圈,看着鏡子裡那個初長成的“女子”:膚如細雪,脣紅齒白,一顰一笑動人心絃。

即便已經看了無數遍,小昭還是有些失神。

她微微躬身,雙手遞上一頂黑色帷帽。

徐清焰對着銅鏡笑了笑,然後伸手接過帷帽,戴上的那一刻,笑容消失,眼神恢復一片平靜。

人總是會變的。

三年的時間,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

但出行之時,她還是習慣性戴上那頂帷帽,遮掩自己的容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在蓮花道場已經露了一次面。

她已見過“衆生”。

但“衆生”並沒有見過她。

天都裡紛紛揚揚傳着“東廂徐姑娘容貌天下第一”的消息,但除了當初在蓮花道場裡的少數權貴和官場佼佼者,誰都沒有見過徐清焰的真實面容,如今那位太子爺如今執掌大隋,鐵律壓而不動。

無人敢觸其黴頭,連動一絲邪念的也無。

“今日不去珞珈山。”她單手壓下帷帽,道:“出一趟遠門,我要去西境。”

“西境?”

小昭有些失神。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東廂門,馬車早已恭候多時,上車之前,徐清焰對着東廂院門口的一位小宦官柔聲笑道:“若是到了發信的日子,我還沒有回東廂,把書房裡的那封信拿出去,給專人寄走。”

小宦官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但還是小心翼翼問道:“小主要出遠門?”

徐清焰輕輕嗯了一聲。

小宦官低下頭來,聲音極細:“太子殿下說過……”

“我心裡有數。”徐清焰態度不算強硬的打斷了這個好心提醒的“宮內新人”,對前方的馬車車伕道:“出天都,西行。”

馬車車伕明顯就是一位摸滾打趴世道精練的老油條,二話不說驅車離開東廂,宮內城內的速度不溫不火,看起來與平常無異,於是宮門口和城樓上的金甲侍衛,以爲這位徐姓姑娘只是如往常一般去珞珈山修行,晝出夜歸,最多不會停留超過三天。

出了天都城。

徐清焰淡淡道:“去紫山。”

馬車轉了一個方向,在煙塵喧囂聲中一騎絕塵。

紫山?

小昭看着自家小主。

隔着一層黑色帷帽的皁紗,看不清那層皁紗之下,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面容,什麼樣的一個神情。

紫山是大隋天下最神秘的聖山。

楚綃前輩出手救走了將軍府遺孤裴靈素,這件事情,並沒有被提上臺面,大隋高層的內部人盡皆知,但是全都噤聲,那位太子爺這幾年似乎在忙着籌措一些事情……接下來可能會有某些大行動,但一直蟄淺。

原因就在於長陵的真相。

皇帝離開之後是生是死,已經成爲一樁謎案,而這個謎案背後的真相,則像是一塊重石,沉沉壓在李白蛟的心頭。

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那位太子生性謹慎,即便起了貪念,仍然不敢有何動作,近些年來,似乎對自家小主起了一些不可言說的念頭,但每每有衝動的念頭,總會想到三年前太宗皇帝大怒的那一夜,最終也只能忍氣吞聲,好好待之,從未逼迫過徐清焰做任何不願意的事情。

長陵之後,已是三年。

三年……

三年只不過是彈指一揮罷了。

在他的壽命裡,已經用了幾十年去試探,終於在機緣巧合之下,握住了棋局上的“皇座”。

他絕不可以接受,自己幾十年來的運作,因爲一個念頭傾覆。

他可以再等一個三年,再等一個三年!

只要他能穩妥地坐上去,沒有後顧之憂,他大可以再繼續等待兩個三年,這段時間之內,蓮花閣輕鬆接手了天都的所有權力,東境一片安靜,二皇子當然不會傻乎乎回到天都,而是壁虎斷尾一般忍痛斬斷了自己在天都的所有力量,放棄了這數十年來的經營。

太子並沒有動那朵“黑色蓮華”的念頭,至少目前還沒有,於是兩者相安無事的生存,堪稱是大隋近千年的一座奇觀。

井水不犯河水。

但河水已經洶涌澎湃,隨時可能會淹沒這片四萬裡的土地。

李白蛟什麼也不需要去做,他只需要等待,然後握攏一切,就可以擁有一切。

像他父皇一樣。

天下是大,蒼生是小。

這種格局,往大了說是“隱忍”。

但往小了說,是“懦弱”。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爲當初坐在皇座上的男人,太過強大,給皇座下的三位繼承者,都留下了太深的陰影。

……

……

紫山無人。

但山門之處,西境大雪,一片銀白。

紫山的山門大陣,尋常人無法破開,所以即便有人誤入此地,兜兜轉轉,一般也就稀裡糊塗轉個數個時辰,然後茫然被送走,除非是早有預謀的“大陣法師”來到此地,否則尋常修行者看不出絲毫端倪。

這座陣法乃是當年的“紫山故人”,看在楚綃的情面上才佈下的。

那位“紫山故人”,姓陸。

紫山深處,立着一塊又一塊的石碑。

大隋天下,各座聖山,各有所長,而紫山所刪除的,便是這世上最神秘的禁忌領域。

生死禁術。

紫山從來就是冷冷清清,杳無人聲。

據說當年在大隋西境曾經爆發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某位偏僻藩王認爲紫山人少,佔地卻大,於是集結數萬大軍,試圖攻下這座聖山,將紫山除名,把山門壟斷,來當做自己的王府。

當時的紫山上下,也不過數人而已。

於是那位藩王凝陣衝殺之時,紫山方圓百里,天翻地覆,棺木破土而出,生死禁術大放異彩,數萬陰兵從地底爬出,沖天喊殺之聲沸騰凌霄,大隋鐵律皇權都被屏蔽在陣法之外,當初坐在大隋皇座上的乃是兩千年前的獅心王,獅心王並沒有出手扼住紫山禁術,而是默默看着這一場戰爭以自己“皇族血親”的落敗告終。

那位身負大氣魄的獅心王,非但沒有重懲紫山,反而親自奔赴山內,揖禮道歉,最後勉強救下了那位藩王血親的一條性命。

再之後,即便獅心王的統領被推翻,仍然無人去挑戰紫山的禁域。

誰也不知道,紫山裡到底埋着多少棺材。

只要紫山一朝還有涅槃境界的大能坐鎮,哪怕山上只有一人……也不容小覷。

一人一宗。

那位藩王戰敗之後,被獅心王救出紫山,帶回王府,之後便失魂落魄,一蹶不振。

據說那位藩王當年也是涅槃境界的大能修行者,但是與紫山山主的對決之中,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恐怖景象。

方圓百里的戰場,自己麾下將領戰死之後,魂歸紫山,重新化爲衝殺的甲士,只不過奔向的是自己的軍隊。

這一幕對藩王的心理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但想讓一位涅槃境界的大能,神念受到重創……絕對還有其他的事情。

這就是紫山讓人忌憚的地方了。

不可知之地。

無人踏足山門,即便有緣踏入,也無法深入。

一座座石碑,大雪覆蓋,鳥雀輕鳴,聽起來並不悽慘,破開霧氣走入紫山,其實裡面倒不是一副死人墳地的暮靄模樣,有山有水有靈。

紫氣東來,是爲祥瑞之地。

棺木深埋地底,若無秘術引動,陰氣順延龍脈流淌,也不會破土而出,行走在紫山山道,只會覺得通體舒泰,事物有一陰一陽黑白兩面,生與死永恆對立,但若是堪破大道,輕輕扭轉鏡面,或許就可以逆轉乾坤。

徐藏的劍道,便是大成的“生死劍道”。

這千年以來,修行劍意,對應星輝境界,一重樓是一重境,幾乎從來沒有一個劍修,像徐藏那樣,直接一步登頂,領悟出一條完整劍道的存在。

一步入涅槃。

還是生死禁忌領域的至強者。

這等劍修,往前推一千年,兩千年,在浩瀚歷史長河之中,都是聞所未聞。

一個瘋子。

一個修成不可能境界的瘋子。

徐藏的成功,當然要歸結於他自身極其驚豔的天賦,還有無比瘋癲的想法……但事實上,這一條路需要無數的機緣巧合,重創的打擊,跌境的奔波,燃盡一切的赴死,以及最後埋骨紫山的時機。

由生入死,向死而生。

徐藏在紫山闔目的地方,是一處單獨開闢的廣闊洞天,那座洞天內靈氣氤氳,生機與死氣匯聚浮現,如龍蛇糾纏,這裡是紫山最玄妙的地方。

若是紫山內,真的存在逆轉生死之地,那麼便是這座洞天了。

這座洞天,叫做“風雪原”。

……

……

裴丫頭在“風雪原”閉關已經很久了。

劍氣吹拂,百草搖曳。

栓繫着羊角辮的紅衣女童,坐在古樹的巨大樹枝之上,雙腳搖晃,衣衫獵獵作響,有些憐惜地看着自己的弟子。

風雪原時而狂風捲動霜草,時而風平浪靜一切寂滅,但那個披着紫袍的小丫頭,就這麼盤膝坐在草原中心,動也不動,一道又一道的銘文符籙,如龍捲一般,圍繞着那個瘦弱卻堅毅如山的女子身影。

不免讓人看着有些心疼。

紫山的典籍,裴靈素以極快的速度看過一遍,再那之後,她踏入“風雪原”閉關,就再也沒走出來過。

楚綃當然知道她如此刻苦的閉關,到底是爲了誰。

三年來無數的傳言和疑證飛流在這世間,只不過都是得不到證實的虛妄之詞,裴丫頭兩耳不聞窗外事,竭盡全力的去修行“生死之術”。

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若是寧奕還活着,那麼他一定會回到這裡來見自己。

若是……那她不會像十三年前,看着將軍府親人死去那樣,什麼也做不了。

她會修成這世上最難的禁術。

她一定會把寧奕帶回來。

這是一個有些可笑的稚嫩念頭。

可笑的有些可憐。

但楚綃一直沒有出言打擾,三年來,她看着自己的弟子無師自通,以極快的速度在這條大道上一騎絕塵,有時候不得不感慨,修行真的有天賦一說。

裴旻的女兒,果然是如他當年一樣的驚才絕豔。

前些日子的“大好消息”,讓裴靈素第一次從閉關的心境之中走了出來,那個披着紫袍,容貌變得不再稚嫩的“裴姑娘”,已經像是寧奕當初在紅山寢宮遞斬劍符時所見的那位“女子劍仙”一樣,即便不言不語,舉手投足也有着劍氣流淌。

當年裴旻的“劍藏”,這三年來已經完全被她消化。

野火從天都被帶了回來,受了重創,但是溫養三年,如今已經痊癒。

裴靈素的左手邊,草原上插着一柄光滑圓潤的長劍,劍身如琉璃一般不染塵垢,隨風輕輕震顫搖曳。

葉長風前輩的稚子。

同樣是從天都帶回來的“遺物”。

這把“稚子”,她準備等着與寧奕見面的時候再親手交給對方,只不過時間一晃而過,聽到“寧奕還活着”的消息時候,她一陣恍惚,竟然不知過了多久,在風雪原閉關的日子裡,丫頭早就忘了時間的概念。

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離開紫山,去找“寧奕”。

蜀山的信諫讓她放下那顆焦急的心,等待着整座大隋的消息……於是在這段時間裡,她重新冷靜了下來,果然。

沒有人找到“寧奕”。

冥冥之中,她似乎能夠感到……寧奕確實活了過來,在自己的心中,隔着很遠,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就像是以往即便分開,一人在劍行侯府邸,一人在紅山高原,仍然可以心有所念。

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寧奕。

裴煩重新閉關,只不過這一次,她不再去研究“生死禁術”。

寧奕沒有死。

最壞的打算,那個遙遙無期的修行境界,自然可以沉沉拿起,輕輕放下。

丫頭心底舒了一口氣。

但是也提起了一口氣。

她的腦海裡浮現了一連串的念頭,最終通向了一個遙遠而又縹緲的“可能性”。

她坐在石碑面前,開始研究“風雪原”的陣法。

在風雪原,生機與死氣達成了不可思議的“平衡”。

當年天都血夜之後,紫山的那位得意弟子,按輩分來說,是裴丫頭師姐的“聶紅綾”,就被安葬在此地,風雪原內的生死維繫在一個凝固的時間,聶紅綾也就保持在生與死的寂滅之中,只不過若是無法逆轉生機,她便永遠無法醒過來。

裴丫頭參悟着那塊石碑。

懸空的符籙,蝌蚪一般的古代文字,歷代紫山山主的智慧,都在虛空的銘文之中。

在蜀山後山之時,她就破開了“陸聖”留下來的小子母陣。

在陣法和符籙方面,丫頭有着絕佳的資質。

這是一塊上好的美玉。

風雪原閉關十數日,她默默捋清了這座大陣的脈絡,結構,而且發現了一個相當驚人的“奇點”。

楚綃坐在樹梢頭,晃盪雙腳,看着裴靈素緩慢睜開雙眼。

坐在石碑前的裴丫頭,腦海裡似乎想到了某個寧奕當初在青山府邸盜墓歸來之後,對自己提到過的人物。

她抿起嘴脣,沙啞道:“師父,這裡有人來過。”

大菩薩開口了。

閉關這些日子,也不嫌悶得慌。

陪着裴靈素閉關修行,大部分時間就坐在樹梢頭髮呆的紅衣女童回過神來,單手撐着下頜,笑眯眯道:“當然。你親眼看着那個姓徐的走進來,然後被擡出去的。”

她第一時間以爲,自己這位小徒弟會詢問關於紫山生死禁術的事情。

沒有想到。

裴靈素搖了搖頭,認真道:

“不是徐藏。”

不是徐藏?

楚綃怔了怔,她忽然回過神來,看着丫頭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的確有人來過風雪原,這件事情她好像沒有對外人說過。

她雙手按在樹梢枝頭,輕輕一躍,從數丈高的樹頭落下來,大袖飄搖,降落空中“砰”的一聲撐開那柄紅色油紙傘,輕輕搖晃,像是一張輕盈白紙,就這麼晃盪落下。

聲音也輕飄飄傳到了丫頭的耳邊。

“的確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來了紫山,而且我破例讓他入了風雪原……那人是一個說不清來頭的三教九流,但不是壞人,唯一的癡念,就是試試看能不能救活你面前石碑下面的師姐。”

楚綃落在地上,她撐着大紅傘緩慢前行,風雪原的霜雪搖曳,落在傘面上,覆了一層白。

她走到石碑之前,蹲下身子,以手指摩挲石碑碑文,眼神複雜道:

“那人是個苦命人,現在想來,是我一時心軟了。”

裴丫頭看着那面石碑,楚綃的手指輕輕落下,碑文流淌,匯聚,如小溪河流一般斷斷續續,開開合合,最終石碑紋路全都點亮,像是黑夜裡由風雪匯聚而成的一扇門戶。

裴靈素聲音極輕的顫抖問道:“這是……通向那座天下的門?”

跟她想的一樣。

那個在寧奕口中,叫做“吳道子”的男人,身無長處,修爲境界低微,但是偏偏可以在諸多聖山的圍剿之下活過來,頂着一身臭爛名聲,在大隋古墓裡搜刮遊蕩。

是爲了找到復活“聶紅綾”的辦法。

大隋天下沒有辦法。

還有另外一座天下。

但是這樣的一個男人,怎麼可能越過北境長城?怎麼可能跨過四萬裡的版圖,抵達倒懸海的那一頭?

於是他便來了紫山。

而楚綃幫了他。

扎着羊角辮的紅衣女童點了點頭,她並沒有否認裴靈素的猜想,只是木然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可惜的是,你踏不了這扇門。”

丫頭看着自己的師尊。

“倒懸海有一座巨大的禁制,誰都突破不了,這扇禁制把十境之上,涅槃之下的大修行者限制地死死的。”楚綃懶洋洋道:“風雪原的奇點,的確可以通向妖族天下,這是出自紫山老祖宗的手筆,應該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了吧?但可惜的是,初代光明皇帝的手筆更大一些。”

裴靈素神情有些蒼白,她默默攥攏拳頭。

她已經破開第十境的那道門檻了。

命星境界,踏不了那扇門戶。

她試着伸出一隻手來,那扇四四方方的星火陣法雖然啓動,卻並不接納她,她觸摸到了石碑上的霜雪,門戶的那一邊,並不是萬里之外的妖族天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看起來,那個當初從風雪原離開的男人,相當不靠譜呢……要麼是一身本領,在妖族沒有辦法施展,就這麼死在了北邊。”楚綃不含感情,淡淡道:“要麼這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男人,到了那邊就變成了負心人,如果我沒猜錯,他當時急於擺脫大隋這邊的無數追殺,去了那座天下,反而會好過一些。”

對於“吳道子”的言論,裴靈素並不發表任何看法。

她默默低垂眉眼。

“這是一個雙向道口,我還給了他一塊玉佩,但這些年來,他沒有傳一句話過來。”楚綃看着那座石碑,略微有些遺憾。

她其實能夠猜到,以那個男人的性格,若是找不到“復生之術”,必然不會再傳話回來,也無顏再見自己。

但這些年來,吳道子連一句話也沒有傳過……

或許那塊玉佩在妖族天下碎了?

或許是真的死了?

星火燃燒,短暫的沉默。

忽然之間。

裴靈素皺起眉頭。

裴丫頭坐在石碑前,隱約覺察到了一些異常,於是她有些疑惑,有些質疑,緩緩伸出一隻手來,袖袍被風捲起。

雪白的手指,觸摸到星火裡的霜雪。

她的指尖發出沙啞的觸碰聲音。

一張殘缺的白紙,被她輕輕拽出,那是剛剛從北邊那座天下遞過來的信物。

歪歪斜斜的字跡,還染着鮮血。

一行小字,寫得十分匆忙。

“我找到寧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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