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閉,只聽“咔嚓”一聲,雪夕疼得兩條橫眉豎在了一起,她蜷縮着身子,右手靠近左肩慢慢地抱住,將心中的怒氣殺意一點點的壓下,同時開了口求饒:“將軍饒命,小女子自小在貧困家中長大,雙手時常浸泡在冷水之中,又砍柴挑水,粗活都幹,所以掌上纔有有這樣多的繭子。”
柳奕君聽得這女子聲音中已經帶着了顫抖之意,嘴角笑意越發地深,拍了拍雪夕的手,讚歎了一句:“你這女子倒是聰明。”
雪夕垂目,聲音中依然焦急嘶啞:“將軍謬讚,金慧姑姑說將軍是常客,還特意讓我好好地伺候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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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金慧二字,柳奕君眼中的疑色終於慢慢地淡去。
雪夕大鬆了一口氣,暗暗慶幸昨日打探東勝國情時沒有忘記打探東都中的重要酒樓、青樓和重要人物。這金慧便是其中一個厲害角色,聽說這個老鴇僅僅二十四的年紀,便坐上了東都第一富人的位置,傳說中她倉庫裡的金銀財寶能抵得上東勝國庫十年的收入。
柳奕君眼中疑色盡數退去,卻換做了另一種神色,帶着渴望和炙熱,更有着對美色的垂涎和覬覦。當然這或許不叫覬覦,原本就是送上來的活物,怎可不接受?他的手慢慢地爬上了雪夕的手,然後伸向了她的肩膀,聲音中低壓暗沉:“剛剛如此對待姑娘,實屬冒犯,望姑娘見諒。”
看到這裡,雪夕當然也明白了幾分,但卻沒料到這個邑武將軍竟然這般大膽,光天化日之下,馬車之內……
“將軍,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家中吵起來了。”
馬車忽的停了下來,雪夕隨着慣性身子前探而又迴轉,重重地撞在了車上,疼得她咬緊了牙關,但更爲驚訝的卻是車外的那個聲音,似曾相聞!
聽到車外的聲音,柳奕君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迅速地推開車門跳下,對車外之人囑咐:“你帶着這位姑娘回府,我先行趕回。”
“是!”
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雪夕深思回到車中之時,車外男子已經爬上了馬車,與她對視一眼笑了又笑,“別來無恙?”
雪夕看懂了那個脣語,同時睜大了眼眸望着柒月,心中一時難以相信,分離多久的柒月竟然成爲了邑武將軍的手下,她望着柒月,一手撫摸着碎掉的肩膀,怔怔地說不出話來。馬車再次上路,柒月低聲囑咐:“將斗篷拿開,我來爲你化妝。”
雪夕不解不動,柒月只能解釋:“如果我對公主有任何不軌,早就告訴邑武將軍你的身份了,你還能安穩的坐在這裡嗎?”
雪夕吶吶地張大了嘴:“你……你都知道了?”
柒月點點頭,嘴角含笑:“如果這都不知道,我怎麼配當東勝的司命,而且還佔卜天象這麼多年?”說完望了望雪夕又道:“我爲你易容,你這個樣子進不去將軍府,也呆不長久。”
雪夕點頭,拿開
了斗篷,她看着柒月從懷中套出一塊人皮面具,慢慢地貼向了她的臉頰。面具上有一股淡淡的藥味,如果不仔細一聞,根本聞不出來,她頭腦昏沉,至今也想不明白柒月爲何會在此處,難道清澗山谷分開之後,他便隱藏了身份進入了邑武將軍府?
似乎早就猜到了雪夕的心思,柒月一邊易容一邊道:“你的疑惑此後自會解開,現在不能多說,你的肩胛骨雖然被震碎了,但是內服幾次藥丸便會痊癒,這東西拿着吧!”
雪夕看着柒月從寬大的繡袍之中又拿出了一個瓷瓶,越發的不解,卻按照他的吩咐飲下三粒。
一切事情都辦妥了之後,兩人坐在馬車之中,柒月神情一如往昔嘴角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如清風拂過湖面泛着一點點的漣漪,但你根本察覺不到他內心的一絲波動。那般神秘莫測的人,掩飾了他的一身光華,曾經隱姓埋名在清澗山谷待了好多年,現在又隱藏在了東勝邑武將軍的府中。
雪夕坐在柒月的對面,她望着柒月好久,柒月已經是年過五十的人,可是看起來仍然和中年男子毫無區別,他的一頭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一身白衣翩翩若仙。他嘴角的笑容很淡,淡得如被深夜皎月掩飾了光芒的星辰。他如同大海之中一葉小小的扁舟,不去追逐浪花海濤,只是跟着逐波的身後,做着自己想做的一切。雪夕看不明白,如果是自己在清澗山谷之中連累了這位被世人拋棄的司命,那他逃出來以後不是應該找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嗎?鳳羽組織的規定她還記得,進谷之人如果沒有得到宗主的命令,絕地不可以出谷,如若出谷必遭追殺。
雪夕遲疑的開口:“柒月這是爲何?當日 你和神醫救雪夕與陌離一命,雪夕感激不盡,但是柒月這般做法着實讓雪夕想不明白。”
柒月似乎早已猜透了雪夕的心思,搖搖頭,笑而不答。
雪夕越發疑惑,嘆了嘆氣,再道:“邑武將軍府中危險之至,柒月不應該來這裡,何況你又沒有一身武功,還是趕快離開吧!”
柒月不答反問:“既知這裡非常危險,公主又爲何只身一人前往?”
雪夕將兩片細細的柳葉眉捲起,怔怔地望着柒月答不出話來,她來邑武將軍府中只不過是想借着邑武將軍的手打探東都虛實,最好也能通過柳奕君查到幽清芸此刻的下路。她不答,但是望了一眼柒月,只見他神情依舊,但臉上露出的笑意似乎在說明他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意。
馬車忽然停下,柒月推開車門,低聲囑咐了一句:“斗篷遮上。”
雪夕頷首將斗篷重新戴上,柒月下車,伸出一隻指骨分明白如玉的手。雪夕微微一滯,但還是伸出了手靠着柒月的手下了馬車。
邑武將軍府外,所有人都低首行禮:“總管回來了?”
柒月微微頷首,先雪夕一步進入了將軍府。雪夕擡頭看了一眼將軍府的牌
匾,緊跟着柒月前行。
一路上柒月再也沒有說話,雪夕明白這是將軍府,行事自然都要小心,但她還是驚疑着柒月如何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爬上了邑武將軍府的總管位置,而且還讓柳奕君這般的信任於他?
柒月領着雪夕到了一處幽靜的院子中,拱手想請:“姑娘暫時就先住在這處院子中吧,將軍這兩日肯定有要事要忙,來不及厚待姑娘,姑娘請自便。”
雪夕聽出柒月話中的意思,“自便”便是告訴她來去自如,不必考慮其他。而柳奕君這兩日要忙,他要忙什麼?是忙着處理大夫人二夫人的事情,還是說有其他要緊的事情?
她微微頷首,禮貌周到地盈盈一禮:“是!”
柒月轉身退下。
雪夕仔細地觀察着這個院子,院子很是幽靜,院中只有一個打掃的丫頭,那丫頭見她來到也沒有多大的表示。她不甚在意,畢竟以一個青樓女子的身份住入了將軍府中,誰看她都不會順眼。
雪夕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仔細地想着柒月話中意思和這幾日的事情。她要救幽清芸出去,絕曜是個關鍵,但她不能隱藏了身份闖入絕曜的府邸,這也是她來之前就已經想好的。可是幽清芸身爲和親的雪晴公主,絕曜應該不會怠慢了她,可是絕曜回來好幾日沒有將清芸公主送去宮裡,又會將她藏在哪兒呢?
東勝對於她,此刻猶如龍潭虎穴,先不提自己百海公主的身份,就是被人發現自己是百海國人也會被抓起來的。雪夕目光深沉,清涼的眸子中帶着擔憂和深思,正想着,忽然聽到一大串的腳步聲朝這座宅子而來。來人毫不顧忌的闖了進來。
一名身着煙雲蝴蝶裙的女子繞着雪夕走了三步,停下,嘖嘖地道:“這位美人長得嬌滴滴的,身材這麼好,不知道打哪裡來的?”
聽聞她身邊的女子笑含諷刺,答道:“妹妹來自於百花樓,難道沒有聽說過千芸樓嗎?你們兩都是柳巷中出來的好芳草,倒叫我這個做郡主的大夫人羞煞了臉面。”
先前開口的女子忽然轉過了身,氣沖沖地望向了大夫人,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雪夕早已起身,退後了三步,風雨欲來的氣勢讓她怔怔地一滯,女人的風波不該波及到了她。原以爲這邑武將軍府中會很好隱藏身份,可現在看來,卻不如此。
大夫人身後的小廝迅速出手,將那蝴蝶裙的女子揚起的手握住,然後一推,那女子迅速地倒向了地面,女子疼得蹙起了柳眉,開始抽抽涕涕地哭了起來。哭聲一時間慘不忍睹,響在了整個院落之中。
雪夕不明所以,但是不想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轉身迅速地離開。腳步剛出一步,臉上忽的一涼,斗篷已經被拉了開去,她下意識地去遮擋自己的臉,卻忽然看到了院子中所有人驚豔的表情,她纔想起,柒月早已給她帶了一張人皮面具,便鬆開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