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前,遍兮的大陸三分而立。東南沿海的溫熱國家百海佔據了最廣闊的土地,但卻是三國之中最弱小的國家,國主青懾,公主青瑜。青懾年過花甲,青瑜還未過滿二十歲的生日。就在青瑜公主在自己寢宮之中蕩着鞦韆時,東勝國的三十萬鐵騎已經踏入了百海的都城。當然,百海的亡國或許早在命中註定,有那樣一個力不從心的國主,又有這樣一個任性貪玩的公主,百海怎能不滅?然而它的滅亡在遍兮的歷史上來講,雖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卻也因此造就了某些人才。亂世出英雄,青瑜公主是生是死僅僅只有幾個人知道,生死輪迴,陰謀鬥爭,獨獨少不了主角的配合。
再說玄月,玄月居於遍兮之西,北鄰月之,西鄰苗疆,國土面積不大,但是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除卻上一任皇帝厲鏵繼位時受到不小的衝擊之後,便一直處於和平的年代。而皇帝厲鏵重用丞相幽軒,更是爲人所讚頌。年輕的丞相在外人看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真的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只是玄月不久前的一場動亂,始終讓人擔心,畢竟三皇子體弱多病,不像是一位長命的皇帝。而大皇子二皇子一直下落不明。
東勝,東勝也是地大物博,東勝的皇帝思燁正是壯年,比起百海滅國,玄月喪帝,這個國家算是遍兮之上最爲安定的國家。但是往往安寧繁華的背後,是見不得人的陰謀和鬥爭。要論東勝,首當議論的便是絕曜將軍,傳說中這個將軍16歲開始征戰,首戰時將戎國兇悍勇猛的國主斬於劍下,十八歲時出使與玄月相交的月之國,只是在城中逛了數日,離開之後月之國國主立刻出使東勝,將自己最爲心疼的女兒送給思燁,並送上良馬千匹,脂玉無價。說起這個傳奇人物,東都之中的百姓總是讚不絕口,綿延不絕。
遍兮的大地上,無論走到哪裡,總是有這樣多的談資。
在麪攤旁聽着鄰桌婦人的議論紛紛,斗篷遮光的少女嘴角微微地上揚,嘴裡一口水還沒吞下,差點笑噴吐了出來。
“聽說玄月的丞相幽軒不僅才華橫溢,而且長得極其俊美,就連男子見了他都忍不住臉紅!”
“真是這樣說?我只知道幽軒手握重權,是玄月中必不可少的少年丞相,他幾歲的時候便被父親逼着學習政史、權謀、兵法,四書五經都能倒背如流。”
“這也難怪能坐上丞相的位置,但是聽人說他最爲人所知的還是那雌雄難辨的俊美容顏,一張臉美麗脫俗,長得似妖似仙。以我看來,只怕是一直以面具遮面的絕曜將軍都比不上。”
“那比之滅國自殺的青瑜公主又當如何?”
聽到這裡,斗篷遮眼的女子已經聽不下去,她從桌上拿起劍身烏紅的飲血,放下面錢於桌面便離開了。她卻不知,那兩人後來的話……“青瑜公主當然是遍兮大陸上第一美人,你沒聽說過,有人曾經被青瑜公主的美貌嚇得
自毀去了臉頰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增之一分則太長,瘦之一分則太短,最近好像有傳言說,青瑜公主尚在人間……”
斗篷遮面,黑衣長袍裹住纖細的身體,那名離開面攤的女子迅速地轉入角落,靜靜地站在了碧水湖畔,以手捂住了臉頰,微微地嘆息。她的雙手極其白皙,手指纖長如蔥根一般的靜雅好看,遮住了容顏時指骨露在了外面,白如脂玉。
“姑娘爲何哭泣?”
聲音自身後而來,黑衣女子猛地轉過身去,連連地退後兩步,背抵在了白色圍欄之上,等鎮定下來,透過黑紗見到了來者之時,才淡淡地答:“公子有心,我並未哭泣。”女子答完便走,東都不是百海,亦不是玄月,若是被人發現有百海國的人在,她必定會吃不了兜着走。
女子要走,可男子卻忽然抓緊了她的手,緊緊地捏住,細細地查看,“這麼美的一雙手,真是巧奪天工。”
輕薄之意已經表露,女子眸光殺意浮現,只是一閃,她又倏地移開了視線,身後來了另外一人,兩人當着她的面不避諱的談起了話語。
“奕君兄,你在這裡?害得我好找啊。”
“七兄何事如此驚慌?”輕薄的男子拱手一禮,微微地皺了皺眉,問出口去。
來者眼光微微閃過那叫做奕君男子身後的女子一眼,拉着他往前三步,細語道:“奕君兄又託病沒有上朝?你可知道,父皇和絕曜差點在朝堂之上吵了起來,二人各不相讓,最後父皇一句‘明日再議’纔算結束。”
柳奕君忽的睜大了眼,道:“絕曜竟敢如此大膽?纔回來沒有幾天,竟然在朝堂之上和皇上爭鬥了起來,此人實屬難對付啊!”
來者微微點頭,繼續道:“絕曜不知,父皇忌憚他已久,他手握重權,又是功高蓋主的大將軍,如果攻打玄月再立軍功,只怕連我此後都會受到他的制約。 父皇此舉真的有悖常理,我總覺得不妥,所以立刻來找你商議。”
柳奕君深深地吸入一口氣,四面看了看,謹慎地道:“七皇子……”他的話說道一半,忽然停下,因爲七皇子的目光落到了斗篷遮面的女子身上,他隨着七皇子轉過頭去,只見黑衣女子從剛來之時身形絲毫未動,他心中早已打算,卻對她波瀾不驚的神情給嚇了一跳,急忙地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黑衣女子正是快馬加鞭趕到了東都的雪夕,若是常人隔着這好幾米的距離絕對是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可她雪夕一身武藝耳力極好。聽到這樣重要的信息,她喜不自勝只是沒有表露而已,原來哪裡都是一樣,只要有國家便有爭鬥,有爭鬥便有陰謀。百海如此,玄月如此,東勝亦是如此。
雪夕盈盈一禮,一字一句地答:“千芸樓。”
柳奕君目光微微收縮了一下,瞳孔深處露出炙熱和姦 淫的神色,想起剛剛那如白玉般的手指,
從懷中套出一枚令牌遞給了雪夕,同時道:“我是邑武將軍柳奕君,去那邊的馬車上等着,我稍候便到。”
聽到千芸樓三個字時,那七皇子也微微震驚,畢竟是東都中最爲繁華的青樓,能自動找上邑武將軍也不無可能。老鴇做慣了這樣的勾當,他見慣不驚,只是同伴如此沉迷女色,着實讓他擔憂,立刻勸道:“奕君兄還是要多多謹慎,不提你的身體如何,只提如今天下不太安寧,青樓之中往往魚龍混雜,我怕……”
柳奕君笑着打斷:“七皇子說的是,奕君知道,只是不知爲何清芸郡主回來如此之久還沒送到你的府上,絕曜……”
七皇子明白柳奕君話中意思,搖搖頭不答,轉身離開。
柳奕君轉身上了馬,看到馬車中黑衣少女之時,嘴角泛起了得意而奸邪的笑容。在這東都之中,只要你有錢有權,便可以得知所想,無所顧忌。現在的他還只是一名僅僅次於絕曜的將軍,他空有一身才華,盡數被絕曜的光輝淹沒,心中憤其耀眼的光芒,所以和七皇子思崬揚達成了共識。想到這,心情愈加複雜,佳人在旁,他也沒了心思。車轅開始慢慢地轉動起來,柳奕君靠在馬車門上,閉上了眼休息。
柳奕君不知,自己帶上了車的少女早已將東勝的國情分析了一遍又一遍。
原來絕曜的處境也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一國之君最忌憚的便是功高蓋主,對於絕曜來說,此刻至少有兩個潛在的對手,一個是皇帝思燁,另一個便是七皇子與這位邑武將軍的聯合。她來到東都已經兩日,將東勝的情況打探得清清楚楚,東勝想要出兵玄月,絕不會那般地輕鬆,所以乘此機會將幽清芸帶回玄月最好不過。
雪夕眼角餘光朝身前之人望了望,柳奕君正在閉目養神,她原本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但自他剛纔一番話後,她猜測出來。傳言此人心比天高,紙上談兵尤爲厲害,如果是他掌握了東勝的軍權,對於百海和玄月來說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正想着,柳奕君忽然裂開嘴一笑,呵呵地道:“偷窺可不是一件好事。”
雪夕心間一涼,目光微變,還未反應過來,手已經被柳奕君緊緊地拽住,聽聞他的聲音她宛如新月的兩條柳眉擰得越發緊緻。
“千芸樓的姑娘個個都長得嬌媚,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所以一雙巧手生得極妙。可是我看你這手相,怎麼看都不像是一雙握筆撫琴的手,倒像是一雙握劍的手啊?”柳奕君的長眉一挑,帶着玩味目光的眼望向雪夕,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懷疑。
雪夕柳眉一蹙,從中狠狠地抽出了手,低垂下頭不去看那帶着懷疑的目光。
柳奕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換了位置與雪夕並肩而坐,他的手帶着漸漸加重的力氣握住了雪夕纖細的肩膀,臉上卻帶着笑容道:“姑娘好脾氣,倒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聽不懂我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