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的相遇
晚風漸漸襲來,輕輕吹拂着整個丹陽城的一草一木,陣陣涼意襲上人們心頭。天上,斜陽拖着長長的尾巴久久捨不得落山,燒紅了西方的整片天空,以城主府爲界,東方的天空與西方的天空是兩個景象;東方的天空由遠及近,由灰漸白;西方的天空由近及遠,越遠越是赤紅;城主府上空白赤兩種景象交雜在一起,一時間滿分勝負,難分彼此。
多年難得一見的場景,不僅全城的百姓在看這景象,那城主府中原本一直靜坐着的楊長老也是有了動靜。
只見他緊閉的雙眼猛的睜開,一雙眸子中是難以掩飾的精明與激動,衆人原本盯着楊長老的目光在與他帶有侵略性的目光相對的瞬間便不再敢與他對視,衆人紛紛別過頭或是低下頭,不再直視楊長老。
楊長老掃視了一圈屋中的衆人,見無人再與他對視,滿意的點了點頭。見他起身,他身後的兩名童子趕緊上前走到他身前爲他開路,將他前進路上擋道的衆人紛紛請開,然後恭敬的請他移步。
楊長老在一衆人嚮往的目光中緩步移動,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每一步又都走得很快,平常人需要走上幾十步的距離,只見他不急不緩的走着,一步,兩步,三步,僅僅走了七八步的樣子,便脫離了衆人的視線,來到了會客廳外,擡頭望着天空,視線只能望一個方形的天空。也不見他有何動作,整個身子便輕飄飄的往空中浮去,衆人趕出來的時候恰好見到他漂浮在空中,整個衣袍獵獵無風自動,猶如世外高人一般。
震撼!
驚訝!
渴望!
羨慕!
嫉妒!
衆人心中可謂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望着楊長老的目光神色各異。雖然大家都說是仙門中人,可要做到楊長老那般,在場衆人心中暗自嘀咕了一下,恐怕也只有自家宗門裡那些苦修了上百年的老祖宗方纔能做到吧!而他們這些人,自問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在場衆人中,沐町是最爲震撼的,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能見到這一幕,今日楊長老的舉動直接給他平靜的心靈激起了一陣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詭異的腳法,浮空的身法,無論是何種功法都讓他渴求不已,只是他知道,這些功法對楊長老來說只是簡簡單單的東西,對在場衆人來說都是有接觸到的機會,可對於他,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無他,只因爲他不是仙門弟子,只是這芸芸衆生中普通的一員。
從未像現在這樣力不從心。
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成爲仙門弟子。
沐町心中懊惱,悔恨,埋怨,卻只能無奈的低下頭,等待着楊長老的吩咐。
“三日之後,城南百里,秘境將開,有想要一探機緣者儘可前往,到時會有我蒼梧門弟子指引進入秘境。”
楊長老望了許久的天空,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從空中掃了一眼丹陽城,將丹陽城此刻的一切都盡收眼底,緩緩開口,聲若驚鴻,傳入城主府裡衆人的耳中,同時由近及遠向整個丹陽城四周散去,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驚喜,狂歡,每一個人心中都是無比的激動,機緣二字當真是太有誘惑力了,聞言的衆人無不是歡欣鼓舞,彈冠相慶,只恨這秘境開啓還有三日,而不是眼下。
楊長老瞧着滿城轟動,又瞧了瞧漸漸昏黃的天地,右手伸出,對着城主府會客廳前院子裡的衆人一指,在衆人疑惑驚訝的目光中,只見兩個小童便緩緩浮起飛身到他身後,正是那楊長老的道童。
楊長老對於底下衆人的目光視若無睹,壓根沒有在意,他來此的目的已經完成,自然是要離去的。右手衣袖一甩別到身後負着,領着兩個小童在一衆震撼的目光中向遠方飛去,最後消失在天際。
這一刻,丹陽城中像是燒開了的熱水一般,久久不能平靜下來,無數普通人羣見到楊長老從城主府上空飛向遠方的天際,紛紛拜倒在地,朝着楊長老的身影膜拜,口中高叫着恭送仙師。
丁皓與樑子昂一行人走在街上,見到這一幕,除了丁皓外,衆人眼中全是滿滿的羨慕與渴望,臉上是一片堅毅與驚喜,特別是曹芳,簡直是驚喜若狂。
樑子昂等人心情澎湃,無比激動,心中無不是想着,總有一日,我也會這般。
曹芳眉眼激動異常:此番我定要尋一個機緣,與丁大哥一起邁入修行,最後揚名天下,讓天下人敬仰。
丁皓則顯得格外的平靜,人生的道路千萬條,只要走得正走得穩,隨遇而安,活得瀟灑開心就好,倒也不是非要那麼高的修爲。
江嘯蒼白的臉望着天空中漸漸遠去的人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最後搖搖頭,能活着就不錯了,哪還敢奢求什麼!
張克儉與一衆師弟師妹用過飯,就各自回了房間,街上的動靜實在太大,也引得他們的注意,紛紛打開窗,便見到了這樣一幕衆人拜服在地歡送的場面。
張克儉:總有一日,我必登上修行巔峰,接受這衆生膜拜。
許芸兒一雙美眸盯着遠方,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她此刻希望自己也能同那空中遠去的人一般,能夠御空飛行,便能在這茫茫人潮裡搜尋一番,奈何自己修爲尚淺,別說御空飛行,就是御劍飛行也是做不到。
恨自己修爲淺薄,恨自己心緒不寧,恨自己力不能及。
許芸兒這樣想着,眼角間禁不覺間有淚珠滑落,沿着她那乖巧精緻的臉頰滴落在窗沿,用手去抹了抹淚珠,止住了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過了一會兒,又有淚珠滑過臉頰滴落在窗沿,許芸兒沒有繼續去擦拭,任由溢出眼眶的淚珠滑過臉頰似珠簾般滴落。
許芸兒兩眼淚光的倚着窗戶望向遠方,淚花在眼中不住地打轉,整個入眼的人與物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與疲憊。
許芸兒有些累了,便尋了張椅子坐着,雙手靠在窗上,頭枕在手上,雙眸含淚的望着漸漸點起燈火的丹陽城。瞧着夜色籠罩的丹陽城,似乎又回到了青林山上一樣,祥和,安靜,連人兒都瞧見了,像極了分別許久的丁皓師兄。
許是太久沒睡過好覺,許是瞧見了跟丁皓長得極像的人,心中緊繃着的弦放鬆了,許芸兒就這樣靠在窗前睡着了。
微風徐徐,她修長的秀髮飄飄,眼睫毛上明顯還有淚水沾溼的痕跡,緊湊着的眉也舒緩開來,一張乖巧的臉上終於不再憂愁慘淡,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甜甜的笑容,顯然夢中定是有什麼值得她開心的事。
...
丁皓等人也在夜色降臨之前回了客棧,與衆人打了招呼,叮囑曹芳早些休息,他決定好好逛一逛這夜幕下的丹陽城。
新月如鉤,高高的掛在天上,四周零零散散的散落着一些不時閃爍的星星,映襯着丹陽城此刻的萬家燈火,不論是從遠處瞧去,還是置身於其中,都是一幅極其美麗的畫卷。
丁皓換了身衣服,穿了一襲墨綠色的勁裝,一根墨綠色的簪子束住了頭髮,一件用赤色繪了幾條錦鯉的玄色披風,一條淺藍色的絲絛在腰間繫結自然垂落在一側,一柄殘念劍繫於腰間,一個裝滿散碎銀兩與銅錢的荷包,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利落,特別有精神。
對着銅鏡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裝,丁皓點點頭,別說,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有一股俠士的韻味。瞅着瞅着,丁皓心頭一震,望着銅鏡中的自己發呆,猛一拍自己的腦袋,心中不禁暗自惱怒,恨不得揍自己一頓,如此重要的事怎能忽略了呢。
怪不得吃飯的時候總覺得怪怪的,原來如此。
丁皓此刻想起吃飯時候心中詫異的感覺,再瞧瞧自己的肩頭,明白了當時原來不是錯覺,一直在他肩頭待着盤睡的小傢伙——乘黃白狸不見了,如此重要的事,他居然給忽略了,實在是不應該。
不過現下不是後悔自責的時候,應當找到小傢伙才行,否則天知道會有什麼事再後面等着他。
出了房間,鎖了房門,丁皓快步來到樓下大堂,見大堂中坐滿了吃飯食的人,便放慢了腳步,尋了個客棧的夥計引他到了拴馬的地方,打賞了幾個銅錢打發夥計離開後,丁皓方纔尋自己的那匹老馬。
丁皓一眼望去,二十多匹馬拴在這裡,黑燈瞎火的,想要尋到自己的那匹老馬還真得耽擱些時間。正當他心中默唸要第一時間找到老馬,不要瞎耽擱功夫的時候,一道身影從其中一匹馬的身上竄出,徑直奔丁皓而來,那速度簡直太快了,剛發現動靜,下一秒已經來到了丁皓的肩頭,丁皓望去,正是那隻偷竊食物的小賊,臉上露出了溫馨的笑容。
丁皓帶着白狸出了客棧,漫步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左瞅瞅又看看,心中也是說不出的開心,第一次下山,第一次進大城鎮,第一次逛夜市,心中有着說不清的好奇與喜悅。
白狸正抱着一隻雞腿蹲坐在丁皓肩頭美滋滋的啃,是離開客棧時丁皓髮現小傢伙雙目放光的盯着整個大堂內吃飯的客人桌上的食物,他用銀錢跟吃飯的客人換給小傢伙的。丁皓髮現,小傢伙跟白天相比,明顯變得更小更萌更可愛了,小小的一隻,巴掌那麼大小的體型,拖着條長長的毛絨絨的尾巴,可是引來了不少女客人的垂愛,關鍵是小傢伙不僅不怕生,反而還對人家眨眨眼,賣萌。
想着小傢伙賣萌的場景,丁皓搖頭苦笑。突然,丁皓眼前閃過一道人影,那蒼白的面容落入他的眼中,他便打消了獨自領略這夜市的想法,遠遠的吊在那人影的身後,想要弄清楚這人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