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金歌將他上下打量一眼,點頭:“很好看,英姿颯爽的。”
柳熠顯得極爲開心,哼着歌兒原地轉了個圈兒。
“穿成這樣,你今日是要出去?”
曲金歌只是隨口一提,可柳熠聽到這話,整張臉都垮了下來,耷拉着眉毛,坐在旁邊的方桌旁。
曲金歌:?
“你怎麼了?”
“兄長不讓我跟過去。”柳熠托腮,吐出一口滿是憂愁的嘆息:“他說我年紀小,經驗不足,讓我在軍營中再練練。但我已經練了好幾年了,什麼都會,唯獨這騎射——”
他一拍桌子:“瓊州交界處多爲短兵交接之戰,弓箭在這塊起伏諸多的地方用處不大,整個營地,竟也找不出一個擅長騎射之人!”
曲金歌聽出了他話音裡的意思,也不接話,只是在一旁默默站着。
沉默片刻,柳熠也察覺到了曲金歌刻意的沉默,輕輕眯了眯眼睛。
哼,不着急,她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曲金歌這隨從,要做的活十分輕鬆,那便是跟在柳熠身後,看着他跟人練習陌刀,又抽出一把流星錘來,舞的虎虎生風。
看動作和力度,竟也是學的相當不錯的。
不過炫技招式太多,華而不實,若是遇上實戰,難免要吃虧。
曲金歌在一旁認真看着,心裡點評無數,面上卻保持沉默,只是在柳熠湊過來的時候,給他遞毛巾遞水。
“呼……怎麼樣,我厲害不?”柳熠像是一隻花孔雀,站在面前,居高臨下的借過曲金歌手裡的毛巾,擦了把臉上汗水,語氣裡滿是張揚熱烈。
曲金歌道:“厲害,太厲害了。柳少爺,我從來都沒見過像您這樣的人。”
她這馬屁拍的很生硬,但也很受用。
柳熠哼笑一聲,語氣若有所指:“我自然知道我完美無缺,不過若是能再練好騎射,兄長肯定會同意我隨他入戰場。”
說完,他眼珠往下一瞥,只見曲金歌錯開視線,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真可惜啊。”
哼,不着急!
柳熠將毛巾丟向一旁,又抽出一把陌刀,朝着對面的男人衝了過去!
他同人練了大半天,終於是耗盡了力氣,懶洋洋坐在曲金歌身旁,看着別人左右互搏。
“曲金歌,你藥喝了沒?”柳熠突然問,語氣竟然有些緊張。
曲金歌道:“還沒,但快熬好了。”
“哦,那咱們回去。”柳熠利落的站了起來,朝着曲金歌伸出手:“能站起來不?”
曲金歌從地板上從容站起,沒有觸碰他的手,淡聲道:“能。”
柳熠悻悻的收回手,嘟囔幾句:“我懂,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如我這般優秀的人……”
曲金歌心道:聽不到,聽不到。
他帶着曲金歌往回走,門口守着的男人有些意外:“柳少爺,回的這麼早啊?”
“恩。”柳熠揉了揉痠痛的手腕,明顯還沒盡興,道:“我得帶她回去喝藥。”
“哈哈哈哈哈!”男人爽朗的大笑起來:“人家嬌嬌弱弱的,你帶着她來演武場,就不怕人家無聊啊?”
“曲金歌,你無聊嗎?”柳熠扭頭問她。
曲金歌道:“當然無聊。不過在軍營裡,不管幹什麼都是很無聊的,所以我能忍受。”
柳熠:……。
守門的男人:……小姑娘你知不知道這練武場可是很多人都想來的地方。
柳熠:“軍營也有好玩的,我以後帶你去看。”
晌午,曲金歌喝了藥,便坐在窗邊休息,她眼睫宛若蝶翼,輕輕顫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柳熠見狀,悄無聲息的湊了過來。
“曲金歌,你覺得,怎樣的箭羽比較好?”
曲金歌依舊是微微垂着眼,她道:“煎魚?什麼煎魚?我想吃烤魚。”
“是箭羽!”柳熠忍不住拔高了聲音。
曲金歌點了點頭,露出一絲恍然:“哦,是炸魚?”
“你就知道吃!來人!去找炭火,晚上咱們吃烤魚!”
柳熠怒氣衝衝的離開。
曲金歌趴在桌上,在藥力的作用下,她慢慢陷入沉睡。
紅紗漫天。
她站在紅線樓外,看着大廳之中人來人往,衆人臉上滿是喜色。
而就在這羣人中間,站着兩道有些眼熟的身影,較爲纖細的那個,一襲紅衣,鳳冠霞帔。
而旁邊那人——
她看着秦唳含着淡笑的側顏,感覺心臟猛地一疼,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滿天飛花之中,那身形纖細的女子也轉過頭,沉魚落雁,脣角含笑,彷彿能挑起世間最爲明媚的朝陽。
是月輕鶯。
秦唳挽着月輕鶯的手,好一對天造地設的佳人。
曲金歌在門外看着,遍體生寒,眼前也陣陣發黑。
“……金……”
“曲金歌!”
耳邊驟然傳來清朗的少年音,曲金歌睜開眼睛,視線一片模糊,許久之後,她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淚水。
剛要伸手拭去淚水,卻已經有人搶先一步,拿着手帕爲她拭淚。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
視線漸漸清晰起來,柳熠微微蹙眉,望着手帕上深色的淚漬,小心翼翼的問:“你剛剛哭的好大聲,怎麼了啊?”
“我……哭了?”
曲金歌的聲音比往常更加沙啞難聽,哪怕是柳熠,也微微怔愣片刻。
腦海中出現一大片豔紅,鋪天蓋地的將她席捲。
而那同樣身着豔紅的兩人……
她用力的閉了閉眼睛,沉聲道:“我沒事。做噩夢了。”
“噩夢?”柳熠重複了一遍,道:“哦,那你先等着。”
沒多久,他捧着一碗溫熱的藕走了進來。
“我以前每次做噩夢的時候,孃親都會餵我吃藕粉。”他盛起一勺粘稠、半透明狀的淡粉色藕粉,湊在曲金歌脣邊。
曲金歌仍舊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啓脣吃了下去。
她麻木的吞嚥着,一碗很快見底。柳熠要拿碗出去,卻被曲金歌伸手奪過。
“我來。”
回來之後,曲金歌發現柳熠正坐在她剛剛坐過的位置,看她走來,有些小心的問:“怎麼樣啊,現在?”
聽語氣,他竟然很緊張。
曲金歌牽起脣角,道:“喝了藕粉之後,感覺好多了,謝謝柳公子。”
柳熠聞言,鬆了口氣,旋即又勾起一個得意的笑容:“那是當然,我孃親教的,怎麼可能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