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金歌請假在家的第三日,有人終於按捺不住,帶着一堆東西冒冒失失登上門來。
彼時,曲金歌剛吃完早飯,正蹲在地上削土豆,便聽得房門被人砸的哐哐響,門楣上不斷有碎屑掉落下來。
再敲下去,門都被敲壞了!
她眉毛微微一皺,迅速上前將門打開,手裡還握着一個圓滾滾的土豆:“動靜小一些,以爲是在鑿山?”
一張俊朗清逸的面容映入眼簾。
“……曲金歌,你在做什麼。”
門外的少年看到她如此樸素的模樣,眼角抽了抽。
竟然是軍營裡的那位柳少爺!
曲金歌站直身子,微微擡眸盯着他:“應當發問的是我。你來做什麼?”
她態度冷淡,明顯是對幾天前的事情感到不滿。
“來道歉的。”這少年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然後拍了拍手,身後的一羣人便魚貫而入,手裡提着各色糕點、綢緞、珠寶,甚至還抱了兩隻鵝,一隻母雞。
曲金歌看着大白鵝脖子上纏着的紅絲綢,沉默了一會兒,放下手裡的土豆和小刀。
“不要告訴我,你送這些東西來,是爲了道歉。”
“你還挺聰明的嘛。”柳少爺摸了下鼻子,揚起一個略帶討好的笑來:“我真不知道你會暈倒,我也不是故意讓你暈倒的。”
曲金歌沒說話,只是幽幽的用腳尖踢了下腳邊蹲着的大白鵝。
“你別看鵝啊,聽我說話。”柳少爺上前一步,挺直脊背,高聲道:“曲姑娘,對不起!”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一羣人也連忙排列成行,齊聲高喊:“對不起,曲姑娘!”
曲金歌:“……”
她問:“請問你們在做什麼?”
“我在道歉。這樣誠意夠不夠?”柳少爺殷勤的望着她:“我爹孃說了,做錯事就要道歉,惹姑娘生氣了也要道歉。”
“是我不對,我當時太激動了,沒有考慮太多,強行扣留你,對你的名聲的確不好。”
柳少爺滔滔不絕的解釋起來:“畢竟瓊州這地界,如我這般瀟灑少年郎已經不多見了,若是別人得知你同我共度春宵——咦,用詞不太對,反正就是那個意思,他們肯定會想歪的。”
聽完柳少爺的話,曲金歌站在原地,目光都有些麻了。
“拋去後半部分,你前半部分的話,我還勉強能接受。”曲金歌斟酌片刻,並不打算將這件事上綱上線。
眼前這人實在是麻煩的厲害,還是儘快打發走好了。
“我就知道!所以你放心,我已經同後勤院那邊知會過了,你以後到我賬下來,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如此這般,便也沒有人會再說什麼了。”
柳少爺笑的極爲開心,下巴揚起,彷彿在等待着誇獎。
曲金歌顯得十分鎮定,她道:“我在後勤院做的好好地——”
“當然,每日的俸祿也會翻倍。”
“當你的隨從和也沒什麼不好的。”曲金歌飛快改口。
“我就知道!你如今身子骨怎麼樣了?”
“啊,還好。”曲金歌道:“只要按時喝藥就沒問題。”
“哦!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後我會天天惦記着你有沒有喝藥的。”柳少爺湊上前來,低聲道:“作爲交換,你教我箭術,好不好?”
曲金歌根本不上當,有些疑惑的問:“什麼箭術?柳少爺,你真的認錯人了,我根本不會騎射。”
“你撒謊,我纔不信呢。”
“爲什麼?”曲金歌微微歪頭:“你看我手無縛雞之力的,如何騎射?弓都拉不開。”
“可你的手上有繭子。”
“那是幹農活乾的。”
“幹農活的人怎麼會寫字!”
“我小時候幹農活,長大了給人做丫鬟,學的。”
曲金歌對答如流,一時之間,柳少爺竟也找不出什麼漏洞來。
天衣無縫,這幾天的時間裡,她絕對是想好了藉口!
不過麼,來日方長,他柳熠想要做的事,還沒有做不到的!
“好,我說不過你,但你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隨從了。”柳熠擡手摸了摸下巴,“我也不要求你馬上過去,你就在家慢慢休息,覺得自己差不多了,再過去也行。”
曲金歌敷衍的點點頭:“知道了。”
柳少爺顯得極爲開心:“好,那咱們就說定了。我還有事先走,你要記得這事兒,不許逃,知道了嗎?”
“放心好了,有保宮所的人看着呢,我跑不了。”
柳熠這纔想起曲金歌的身份,臉上的笑意頓了一頓:“不管你是什麼人,只要來到我的賬下,我便不會讓人欺負你。”
這羣人走了之後,曲金歌已經筋疲力盡,她剛剛收拾好柳熠送來的東西,裴青白便抱着紙袋子,面無表情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時間掐的剛剛好。
曲金歌低頭掃着地上的土豆皮,道:“都聽到了?”
“聽到了。”裴青白嗤笑一聲:“我早就看那人腦子不正常,建議開顱。”
他回來時,柳熠已經快要走了,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裴青白便在旁邊蹲了一會兒,直到這些人離開。
“人的腦袋還能打開的?”曲金歌笑道:“不就沒命了?”
裴青白沒跟她解釋太多,將手裡的紙袋子望她跟前遞來:“嚐嚐看,我在外面買的烤紅薯,吃起來可甜了。”
曲金歌放下掃把,拿起一塊握在手裡嚐了嚐,道:“哦!真的好甜!”
“恩。是挺甜的。”裴青白卻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曲金歌,突然問:“最近,你的身體沒有什麼異常吧?還是以前的老毛病?”
“是。怎麼了?”曲金歌望着他。
裴青白側過頭去,咬了口手裡的烤紅薯,含糊道:“沒什麼。”
第二日,曲金歌從保宮所簽到回來,便瞧見門口站着一個男人,身着輕甲,似乎是鎮邊軍的人。
他護着曲金歌進入軍營,來到了柳熠所住的軍帳之中。
柳熠像是剛剛睡醒,正在洗漱,聽到聲音,臉上的水都沒擦乾淨,便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曲金歌!”
他笑吟吟的走過來,一邊梳理着自己的長髮,熟稔的用發冠挽起,成了往日常見的那副高馬尾模樣。
“我這一身如何?這可是兄長特地爲我定製的騎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