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既知道我們是何人,便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那名喚夙月的老者厲聲道。
“哼!……”女子輕揚手臂,抹掉嘴角的鮮血,冷哼一聲,帶着絲絲嘲諷的笑意。
“就憑你們?也想攔住我?”冰冷的聲音宛如冰凌一般,嘴角笑意漸深。
女子遽然出手,猛攻向那冷冷瞪着她的幾人,身形快如鬼魅閃躲之間只有凌厲的掌風瑟瑟作響,那嬰鸞花發作的疼痛感仍未消失,她的反應明顯較之前慢了許多,若非如此從這幾人手中逃脫還是輕而易舉的,而如今,周旋許久卻仍未找到契機。
爲今之計,她只能儘量拖延時間,他們既然敢踏足人間,避過了六界的耳目必然是趁黑夜行路,否則天君那老頭早該有所察覺了,一邊暗暗思索着,一邊吃力的糾纏在幾人之間。
此時,那夙月趁她分神,猛烈的掌風凌厲攻向女子面頰,女子躲避不及一個偏頭那冷厲的掌風擦着她的面頰而過,只聞那圓桌上茶盞崩碎的砰嗤聲,青絲飛舞。
再回頭,絕美的臉頰上赫然一道紅紅的擦傷,女子怒意洶涌,手中紅色明紗水袖驟然而出,蜿蜒如靈蛇一般,瞬間盤繞上那夙月的手腕。
猝然用力向前一帶,夙月被拖了個踉蹌,正此時,另一人卷步襲來,女子騰空後翻。
手中的紅紗瞬間被圍在她身側的兩人空手斬斷,女子單膝跪地,喉間翻滾涌來的鮮血驀然噴出,染上她縷縷青絲。
客店的房間本不大,幾人腳步越來越近,半跪在地上的女子渾身顫抖,看起來那嬰鸞花的作用仍未褪去。
猝而,女子揚頭,那青絲下絕美的面目蒼白無力,一雙美眸在黑暗中透着冷冷光華,狹長的眸光中震懾人心的冷冽睥睨氣勢,讓人不敢輕動。
倏忽,女子驟然起身。
明虹劃過孤寂的黑暗忽然落在幾人身後,落鴻劍不知何時緊握在手心,回首,利落的身形凌空而起,手中落鴻冷光一閃驚如閃電般橫切對面四人,劍氣未落,女子身形已恍然消失在門口,只聞屋內木質炸裂的轟然巨響,和落地的噼砰聲。
“站住!”一聲聲如洪鐘的暴喝。
女子搭在客店門栓上的玉手登時頓住,旋即輕拉門栓,門外,狂亂的寒風凜冽涌入客店,鼓動女子身上的白貂斗篷裹亂着紅衣翩躚。
“站住!”
“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殺掉這店裡一人!”那蒼老的聲音,在這寂寂寒夜裡格外陰森。
古善瑤擡起的腳步頓然止住,這店裡的客人老闆,皆是無辜。若她今日不出現,他們的命,也不會被這些卑鄙小人握在手裡。
女子驀然轉身,涼涼的目光透過店裡微弱的燈火反射出寒涼的冷光,陰翳的掃視着二樓一排靛青衣袍的老者和被他們拎在手中一臉驚恐的人。
“我已身中嬰鸞花,殃黎連這些日子也等不了嗎?各位爲何如此苦苦相逼!”飽含怒意的聲音被凜凜寒風捲向樓上威逼壓迫她的老者。
“你既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何苦爭這一朝一夕?隨我們回去,否則這店裡的人都要死!”那老者陰狠的目光掃向樓下十分危險的女人。
“姑娘!姑娘救命啊!”那小二兒此時方纔反應過來,對着樓下的女人哭喊求救。
女子輕笑,眸底酸澀闔起眸子輕嘆一聲,似是想到什麼難過的事,神情悽然恍惚,手中落鴻劍‘砰’的一聲砸在地板上。
輕靈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我跟你們走!”
“放過他們!不許傷害我六界任何一人!”女子聲音淡漠清冷,眉目間睥睨自若,泛着不容質噱的冷傲,全然不似被脅迫之人。
“好!”低沉的聲音落入古善瑤耳府。
一衆人從二樓緩緩走下,那夙月與另一人上前,短小精悍的匕首架在女子玉頸,一行人驀然消失在蕭蕭沉夜裡。
“姑娘!我們已離了城池,如今你也可放心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本就是爲你,並不想惹是生非!”那靛青衣袍的首領暗沉的聲音,在荒野裡分外低沉壓抑。
女子翩然轉身,狹長的美眸媚麗盡顯,癡望着天幕下那熟悉的方向,默然無語。
幾人對視一眼,“得罪了!”夙月低聲。
“呃!”立掌劈在女子頸後,應聲倒下落在那夙月肩頭。
“……我已召喚雪狼一族,我們在人間邊界匯合,夙風!這幾日便由你和夙月看守她,要趕在王發現之前將她帶出六界!……”古善瑤朦朧中聽聞幾人對話,卻無法睜開眸子,又沉沉睡去……
“王的萬魔之力已經甦醒,迴歸北冥之日近在眼前,留下這女人終究是個禍患!”夙風捋了捋白鬚,淡掃了其他三人一眼。
那爲首的老者一雙靈光的老眼半垂着,卒而,掀起褶皺的眼瞼,低聲道:“本以爲殃黎殿下能將她除掉,卻不想王幾次捨身護她,欸!天命如此!沒想到她竟是嬰鸞花選定的宿主!……”
馬車裡一陣寂靜,只狂狷的寒風颳着不遠處的樹木宛若淒厲嚎叫,車身上四角銅鈴叮鈴作響。
老者頓了頓,又道:“如今,她既被嬰鸞花選中,我們也只好將她帶回北冥,爲冥海獻祭了!但願……!”
幾人寂寂無語,各自搖頭,莫名的壓抑感充斥整個馬車。
另一邊,槐漓一路追出魔界,荒野上只有寒冷的狂風捲過枯木荒草的鬼哭怨嚎,男人身前的鮮血不時溢出來結成細碎冰凌,疾風席捲着他的黑袍烈烈青絲翩舞,立在廣袤的原野上,茫茫不知何往。
他將魔界周邊的國家城池尋了個遍,待尋到那小鎮時已近黃昏,槐漓沉默的進了鎮上唯一一家客店,坐在簡陋的木桌邊發呆。
天邊,殘陽泣血。
“客官?…客官?”小二兒邊喊他,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這人坐在這裡半天,一句話也沒講。
男人回神,深邃的墨眸橫掃了小二兒一眼,驚的小二兒手中的茶壺一顫,差點脫手。
小二兒被他周身凜然氣勢嚇住,完全不敢開口,心中瑟縮,昨兒來了一波人鬧了大半宿,他小命差點不保,今兒這男人一看也不是好惹的,他這運氣也太差了,簡直是出門踩了狗屎了!
“你!”男人沉眸眼底陰冷的嚇人,盯着小二兒,吐出一個字。
小二兒點頭哈腰的連忙上前:“客官,您,您要點什麼?”
一雙墨眸默然的垂着,聲音暗啞:“昨夜,有沒有個身穿白貂斗篷的女子來你這投宿?”
小二兒聞言,那倒茶的手顫抖不止,茶壺‘砰’的一聲掉在木桌上,滾燙的茶水順着桌面澆在男人的黑袍上。
“說!”男人彷彿被那滾燙的茶水澆醒的猛獸一般,口齒中單字低喝。
小二兒渾身一寒,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男人瑩白的玉指緊捏着他的手腕,下一刻他便感覺那力道彷彿稍一用力他的骨頭就會碎成渣渣,甚至連骨頭渣都不剩。
劇烈打顫的雙腿不聽使喚的‘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趴在地上顫抖的吞吞吐吐:“客!客官啊!我,昨夜的事兒可不怪我啊!是,是那幾個人,將那漂亮姑娘帶走了!”
蒙了灰塵的墨眸頓時多了一抹色彩,旋即垂下眸子盯着地上的人:“你真的見過她?她在哪兒?被什麼人帶走了?”
“啊~!呃,被被幾個男人!”小二兒口齒不清慌忙回答。
“男人?什麼男人?”槐漓聲音陡升,墨眸怒意洶洶瞪着那被他從地上拎起來的小二兒。
小二兒瞳孔放大,慌亂道:“不不不!是,是被四個老頭!那些人好像不是我們這裡的!他們讓那姑娘跟他們走,姑娘不從便打了起來,後來!”小二兒氣息短促,嚥了口唾沫。
“後來那些老頭用我們性命威脅姑娘,姑娘爲了救我們,便跟那些人走了!”
“哦,對了!”
那店小二兒從槐漓手中掙扎着出來,眼中精光一閃,摸了摸袖口,小心得掏出一枚玉簪遞到槐漓面前。
“這是我在姑娘房間找到的,可能,可能是昨夜打鬥丟下的!”
槐漓一眼掃過玉簪,眸光定住,這玉簪,是他們的定情信物,這簪上的雕花,是她最愛的情花。
默默地將那冰涼的玉簪握在手心。
“公子?”小二兒見他發怔,哆嗦的喚了句。
“姑娘好像受了傷,那幾個穿靛青衣袍的老頭還說什麼死不死,活不久之類的!”小二兒無意的說道。
卻不想男人聞言渾身一凜,周身的寒意凍的他瑟瑟發抖:“你說什麼?”
“就!就是!”小二兒腿肚抽筋渾身拔涼的冒着冷汗。
“靛青衣袍……”男人沉眸沉浸在思緒裡,黯然自言自語,忽然眸光一閃。
“他們往哪裡去了?”
“好,好像是北方!”
男人修長的身軀轉身便走,小二兒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在地上。這男人太可怕了。
正想着,那黑色的長袍又折轉回來,小二兒胳膊撐着地板,勉強的擡起頭。
男人將手指上的玉指環取下來扔給小二兒,轉瞬便消失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