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謠言起

一大早,通往政和殿的宮道上,一羣身着暗紅色獸鳥圖案的官員,緩步往殿內走去。人羣裡,有官員小聲翼翼問道“聽說了嗎?王都裡傳言?”

他的同僚小心看一眼周圍,才壓低聲音道“陛下病重那事兒嗎?這裡的人,都聽說了吧。”聲音很小,可他還是聽清楚了。

“您說是真是假,陛下這可都半月沒臨朝了。”另一個同僚說道。

其他人雖然不說,可心裡都狐疑的很,平王半月前,趁着陛下病重臨朝。說是代理朝政,可他們心中都有疑惑。原本想着能親自面見陛下,可作爲羣臣之首的曹丞相,卻忽然也病倒。一時間,朝臣誰也沒提出面見皇帝。

沒有人領頭,平王輕易掌控朝局。

這段日子,平王春風得意,衆臣夾着尾巴做人。唯有平王的親信,耀武揚威了一陣子。職位高的不說話,職位低的,也沒必要觸黴頭。

於是朝堂上短暫的維持着平靜。

可如今皇帝病危,若是如傳言一般,時日無多,那就不同了。接下來,事關儲君,這時候要是站對了隊伍,將來可是飛黃騰達的。有那野心的,忍不住就心裡蠢蠢欲動。

等衆人達到政和殿內,太監遵循古禮,唱和幾聲,政和殿的門,才被打開。巨大的宮門被幾個小太監合力打開,大臣們排好順序,魚貫而入。安靜的低着頭,靜靜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等了一會兒,平王姍姍來遲,走到監國的位置上坐好。大臣們紛紛行禮,跪拜平王。但不同於帝王之禮的三跪九叩,行的是親王之禮,不過微微叩首而已。太監高喝一聲“有本上奏,無本退朝!”

大臣們有人一言不發,有人上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拉扯了一會兒,見沒什麼事,平王忍住想打哈欠的感覺,對太監使了一個眼神。

太監會意,正要高喊退朝,卻聽到門外一聲大喊“臣有本上奏!!”

大臣紛紛回頭,看向殿外。

只見多日未見的曹丞相,此時容光煥發地大步而來,絲毫沒有病人的樣子。他已出現,朝堂之上難免出現一些細碎言語。

平王忍不住捏緊了扶手,心下微沉。這老傢伙,看着來者不善啊。

曹丞相走到殿前,環視拱手行禮道“臣有本奏。”

“說!”平王冷冷道,想看他要做什麼。

“近日王都傳言,說陛下龍體欠安,更是傳出謠言,皇帝時日無多。臣懇請平王,讓我等去探望陛下,以破謠言。”曹丞相直擊問題關鍵,這場在王都裡的傳言,大臣們縱然議論,可還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問出口。

有那官員讚歎,曹大人許久不見,已出現就拋出這麼大的題,不愧是丞相大人。

平王聞言,立馬就氣衝腦門,緊緊捏着扶手。他努力壓制怒氣,咬牙道“丞相大人有心了,您的忠心,本王會轉給父皇的,只是眼下父皇得了風疾,太醫交代,避免見人,一面影響病情。衆卿家還是等父皇龍體病癒,在來覲見吧。”

可惜,曹丞相併不買賬。他今日彷彿跟平王槓上一般,毫不退縮“平王恕罪,陛下的龍體乃是國祚之本,如今王都傳言越演愈烈,若是今日不能解開這等疑惑,我等如何對得起陛下,對得起大越的江山社稷?”

曹丞相說的兇狠,一瞬間將所有大臣牽扯進來,平王到底忍不住,站起來道“丞相這是何意?莫不是信不過本王?就算你信不過本王,難道還信不過太醫?”

以爲這老傢伙生病避讓,是個識眼色的。可如今看來,也是個不識好歹的。

“陛下得的是風疾,最不能見人着風,若不然,恐有性命之憂。敢問曹丞相,可是想害死陛下不成?”見到自己主子遭發難,禮部尚書立刻走出來,反駁曹丞相。

有人發難,當然有人附和。

臣子有即刻有人站出來道“不錯,曹大人,您身爲丞相,怎麼能如市井婦孺一般,人云亦云。陛下龍體欠安,正是需要休養的時候,您此時聽信謠言,非要見陛下,若是耽誤了陛下的病情,您這就是大逆不道。”

這人說的狠辣,一下子將曹丞相的忠義,說成了狼子野心。

曹丞相聞言,大怒“一派胡言,本官一心爲陛下龍體着想,如何就成了大逆不道。爾等....爾等.......”

剛剛還滿面紅光的曹丞相,忽然就喘不過氣來,開始大喘氣,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昏倒過去。這一幕,是任何人都沒想到的。一瞬間,衆人都愣住,完全沒有反應。還是小太監率先反應過來,大喊着找太醫。

大臣們這才紛紛讓開道,讓太醫過來診治。

一場朝會就在這樣的混亂中結束,平王卻鬆了一口氣,覺得老東西病的真是時候,若是一下子氣死他,或者氣得中風就更好了。

他果然是真龍天子,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平王得意笑笑,踩着臺階,消失在政和殿,大臣們紛紛散去,心中唏噓不已。曹丞相如此,難道是真不行了?

未料,到了第二日,王都裡的謠言更近一步。這一次的內容是,皇帝已經賓天,平王秘不發喪,正準備謀權篡位。而曹丞相爲了面見陛下,卻被平王與其黨羽阻擋,生生氣暈在朝堂上。

“一派胡言,父皇明明還活着,是哪個宵小,竟然傳出這等謠言。若是讓本王知道,必割掉他的舌頭,滅其九族。”平王摔碎桌上的茶盞,氣的一塌糊塗。

簡直是臉都氣紫了!

“殿下息怒,這顯然是有人故意爲止,您可一定要冷靜,否則,就中了小人的奸計。”常韋站在一旁,勸說平王息怒。

“你懂什麼,此時此刻,我那幾位哥哥正愁找不到藉口對付我,此謠言一出,他們定然會嚷着見父皇。一旦他們堅持要見父皇,我可就再也攔不住了。”平王氣喘吁吁,端王那廢物也就算了,可汾王與易王,哪個是好惹的。

若不是自己佔了先機,這兩人能活活撕了自己。他現在對他們有所忌憚,不敢逼父皇禪位,可現在這謠言,就像一把刀,正要花劃開他精心編織的網,很快,他就不得不放出皇帝。

真要到那時候,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常韋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眼下放出皇帝,那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兩人同樣着急,在屋子裡急的團團轉。

過了一會兒,常韋忽然道“有把辦法了。”

“快說,什麼辦法?”平王驚喜看着他,殷殷期盼道。

“殿下可記得,下月十號,是什麼日子?”常韋一說,平王就愣住,一時沒想起來。十號,能是什麼日子。

常韋心中微嘆一聲,笑道“殿下忘了,那一日,是欽天監算的祭天之日。”

這一說,平王到底想起來。所謂祭天,便是每一年,祭祀皇族列祖列宗的日子。到那一天,皇帝皇后需要沐浴更衣,齋戒一日,再到宗廟祭祀。

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也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江山永固,國祚延綿。

這一日,就算皇帝不適,不能親自前去,也必然讓太子代爲祭天。

想到這裡,平王不悅道“你莫非是讓本王將父皇放出來?那豈不是如了他們的意?”祭天時候放出來,跟現在放有什麼區別,不都是逼死自己?

“殿下稍安勿躁,待屬下給您細細道來。”常韋笑笑,繼續道“殿下,如今這王都裡,最能與您抗衡的,便只有汾王跟易王。既然王都傳言,陛下病危,那咱們就將這消息傳大一些,讓他們都相信。而您呢?”

“明日早朝,等他們要求見陛下的時候,您就答應他們,皇帝會在那一日祭天。這樣一來,他們必然不會再逼迫您,要見陛下。”

“然後咱們再通過太醫放出風聲,說皇帝確實時日無多,您又密謀造反。那對汾王他們而言,是不是一個好時機?”

平王不傻,聽出了常韋的用心。“你的意思是,故意讓他們相信,我要造反,這樣一來,到了那天,他們便會帶兵勤王。我就可以名正言順,除掉他們?”

“不錯,不僅如此,您還能借他們的手,除掉皇帝。而您,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登上帝位了。”常韋笑的奸惡,平王卻聽的順心。

好一招借刀殺人,這一來,簡直是一石三鳥。除掉了汾王跟易王,端王那個病秧子,又豈是他的對手?

“妙,實在是妙啊!”平王歡喜,覺得這實在是再好不過的計謀,當即吩咐常韋去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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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王都某個角落裡,樑融正聽着王錚的稟報。他雖然覺得驚訝,卻並不覺得意外。原來當日害他落水,想要他性命的,正是平王的人。

樑融的手指放在茶盞旁輕輕敲了敲,王錚略微出神,不明白主子心中怎麼想的。關於謀害主子落水那件事,他到南海之後,就囑咐這邊的人調查,可當時身在紅島,一時沒顧得上這件事。

如今回到王都,這件事又被下面的人提起。

王錚得了消息,也不管其他,急忙趕來稟報。在樑融看來,王錚這一點十分好,從不會自作聰明自作主張。遇到事情一定會清楚告訴他,至於怎麼做,全看主子吩咐。

這件事的根源,還是從那件劫船案說起。起初樑融還以爲,是利州城裡有人不想他到來,才故意害他。可經歷紅島一事來看,事情似乎不是這樣。

而如今,王錚順着當初船老大,遠房親戚周湯的線索一路查,竟然查到了平王頭上。樑融怎麼也滅想到,害他的人,竟然是皇叔。

可.....樑融疑惑,當時他只是一個小皇孫,還是紈絝子弟一個,平王用得着如此大費周章的害他?

那叫周湯的小子,七拐八拐的親戚朋友關係,最後不過跟平王府座下一個叫常韋的謀士有所牽連。樑融怎麼看,都覺得這件事有些問題。

“你確定那周湯認識常韋?”樑融狐疑道。

“十分確定,屬下派人去查探過,那周湯雖然隱蔽身份,可他們是一個地方來的,下面的人查了查,發現周湯早年在鄉里喝花酒,打死了人。若不是常韋出面救他一命,他早就死了。”

“後來,這件事被常韋擺平,周湯也跟着常韋來到王都謀生。常韋爲人謹慎,一直偷偷跟周湯聯繫,而周湯又一直在碼頭做事,倆個人看起來,絲毫沒有聯繫。”王錚將線索說完,靜靜看着樑融,等待他的吩咐。

樑融想了想,“這樣,你先找人盯着常韋,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要說平王想害死他父王,他是信的。可針對他?他不太相信。全王都的人都知道,端王最不喜歡的就是他這個紈絝兒子。

王錚領命,起身出去。

樑融拿起茶盞,看了一眼屋外的天。事情到目前爲止,都還算順利,朝堂傳來消息,平王抵擋不住汾王跟易王的威壓,做出退讓。下月十號,會讓皇帝出來祭天。

這都在他的預測計劃中,一切都很順利。可是,他心中隱隱不安,總覺得還有什麼東西被他漏掉了。是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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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離打個哈欠,拿着小敲子在海邊的石頭上,敲着生蠔。今日一大早,就聽見妞妞嚷着要趕海,她以前生活在山裡,從沒見過大海。如今生活在海邊,對於趕海這件事十分好奇。

當妞妞帶着她來撬生蠔的時候,她興奮的不行。生蠔啊,原汁原味,沒有污染的生蠔。現代的時候,可多人吃了。在內陸比大海賣的貴不說,味道還沒有原產地的新鮮。

可撬了一會兒,她就覺得累了。哎,果然看跟做是兩回事。撬了半天,她還沒撬的比妞妞多,真是丟人。

苗路走過來,看了看關離,略帶尷尬道“你....你這麼撬,都撬壞了,還怎麼吃啊?”

關離覺得十分不好意思,人家的簍子裡,撬的那麼多,還各個飽滿。她的簍子裡,都是碎掉的殼,完整的....沒幾個。

好在苗路也不嘲笑她,而是蹲下來,跟她道“你這樣撬,很容易的。”苗路揮着小敲子,做了一下示範,關離看出竅門,這才找到方法,小心翼翼模仿他的動作,撬了起來。

正要開心,卻聽到一陣雜亂聲。關離擡頭看過去,這一看,嚇一跳。

只見幾個囂張跋扈的人,像是在海邊驅趕什麼人。關離還來不及說什麼,苗路已經拉住她躲藏起來。而苗思早已悄悄跑過來,躲在苗路身後。

三個人躲在暗處,直到腳都蹲麻了,確定那幫人走了,才小心翼翼出來。

關離詫異的問道“那些是什麼人?咱們爲什麼要躲?”

苗路拉着苗思往回走,邊走邊道“他們是褚柏成的人,你若是見到他們,一定要躲遠點。”小小年紀的苗路,已經幾分沉穩,果然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關離見他這樣,微微心酸。

“他是什麼人,爲什麼你們要怕他?”關離好奇道。

“他是許容縣裡的霸王,我娘說,那不是個好東西,是畜生。”妞妞笑道,帶着幾分俏皮。

“霸王?”關離一聽,就明白,這人可能是傳說中的惡霸。這種人,古往今來都有。可...“這種人一般都是欺行霸市,怎麼會跑到這貧窮的海邊,爲難窮人?”

“你有所不知,這許容縣的海,都是他們家的,咱們要出海打魚,甚至撈一些海貨,就必須每月給他繳納保金,否則就不讓咱們出海。”苗路面容平靜,可關離想到那晚聽到苗叔跟苗嬸的對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保金,要多少?”

苗路頓了頓,停下來看着關離道“要兩百錢。”

關離詫異“每家都這麼多嗎?”

兩百錢,這幾乎是苗家一個月一半的收入。簡直是吸血鬼,怎麼能這麼剝削老百姓?

苗路搖搖頭,淡淡道“按人頭算,一家一個人五十文,不分男女。”

關離想罵娘“這不是搶劫嗎?他憑什麼呀?這海誰規定是他家的?他拿着鋤頭開出來的不成?”

苗強嗤笑一聲,妞妞也跟着笑笑。“人家有權有勢,就算他說天上的星星是他家的,大家也得認。”

“難道就沒有官府管制嗎?朝廷都不管?”關離還是覺得不可置信,這樣的惡霸,當地老百姓還不是被欺壓死?

“褚柏成他爹是縣老爺,縣老爺是我們的父母官,他說的話就是王法。咱們那裡敢對抗?”苗路苦笑,關離也沉默下來。

如今這世道,不比她身處的時代。沒有發達的通訊,要告狀,甚至是跨級告狀,何其艱難,有時候簡直是九死一生。

可就算是她的哪個時代,也免不了難以告狀的時候。

老話說的好,惹誰都不要惹當官的。生不入官府,死不入地獄。可見這官府,跟地獄是一個級別的。

關離覺得有些苦澀,這世道,似乎並不美好啊。她忽然覺得前途渺茫,不知未來該怎麼走。想了想,她決定去拜訪一個人,問問他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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