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陳琰

樑融領着人,再次出現在芳華閣,想要探查童波的底細。他不是沒想過調查童波,只是這人的身份實在隱瞞的太好,別說他,就是皇帝翁翁都沒察覺出來。

王錚帶回的消息不過寥寥幾句,河內人士,四年前突然調入王都,在此之前,不過是河內一個小小的七品參將。他怎麼也想不通,皇帝用這個人的原因。

想來當初很多人都跟他一樣,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而今,大概所有的人都像他一眼迷惑,皇帝也有走眼的時候,養了條白眼狼在自己身邊。

可更奇怪的是,他甚至查不到平王跟童波接觸的信息。一點也沒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在這件事事發之前,都沒有跟平王,甚至平王門下一個小謀士,有所關聯。

童波實在太神秘,似乎有人故意將他的履歷隱藏起來,讓人查不出頭緒。如果是皇帝,樑融毫不猶豫相信。可平王?

平王哪裡來的這份心計?

他若是有這樣的心計,也不會因爲貪污軍餉,被人逼到絕路。

可樑融註定失望,這一次童波依舊沒出現。

王錚陪着主子等了許久,幾乎沉不住氣。“殿下,這童波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不然爲什麼我們每次來,都看不到他?”

眼下看來,親自接觸童波探底的心思,只能歇下。樑融心中微微失落,想了想,準備起身離開。

兩人下樓往外走,出門的時候,迎面走來幾個粗糙的漢子。那幾人看着面容普通,身上的衣服也不過是普通的麻衣葛布,可樑融卻頓住腳步,回首看了幾眼那幾人。

王錚一愣“怎麼了?”

那幾人察覺,似乎有人打量自己,也回頭看了過來,卻只看到兩個離去的背影。見他們離開,那幾人交換了眼神,不再糾結。

小二迎上來,笑笑道“二位是用飯還是住宿?”

爲首的男子拿出銀錢,淡淡道“將你店裡的好酒好菜打包一份,咱們要帶走。”

小二見到銀子,笑的眼睛都看不見,趕緊謝過客人,到後堂準備去了。

那幾人找個角落的地方坐下,一個國字臉的男人問“老大,剛纔那兩人是不是看出我們的來歷?”

老大目光閃爍一下,瘦瘦的臉上是淡定與從容。“放鬆一些,你越是緊張,越容易露出馬腳。你看看這周圍,有幾個正常吃飯的,像你這麼戒備?”

“就是!”胖一些的男子道“王都風聲緊張,本就容易引人懷疑,你越不自在,越容易露陷。”

國字臉笑笑,道理他都懂,可他就是忍不住,他也沒辦法啊。

老大笑笑,給他倒上一碗酒“這是這裡最好的酒,喝一碗,壓壓驚!”

國字臉接過,一飲而盡。到底放鬆下來,等着小二上菜。

等了半個時辰,幾人纔拿到做好的酒菜,行色匆匆離開芳華閣。等他們一走,一個瘦小的身影立刻跟上去。

傍晚時分,王錚回到據點。“殿下,屬下一路跟去,可那幾人太謹慎,咱們還是跟丟了。”他面帶愧疚,十分不安看着樑融。

誰知樑融並不生氣,而是笑道“你要是不跟丟,那我也肯定不了了。”

“殿下這話是何意?”王錚迷糊,怎麼跟丟還是好事?主子這心思,也太難猜測了。

“那是陳琰的人。”樑融輕輕抿一口茶,笑的玩味。

“陳琰的人?”王錚瞪大眼,不可置信“陳琰的人怎麼會出現在王都?”陳琰是河內的督軍,正三品歸化大將軍。按照朝廷的規定,地方軍無調不得入王都,否則視同造反。河內的兵被管束在當地,怎麼就到了王都?

莫非......

“不錯!”樑融肯定了他的猜測“這王都裡,有人跟陳琰聯手了。”

能讓陳琰冒險入王都,唯有那幾位皇叔。平王是不可能了,當年他差點落馬,裡面似乎就有陳琰的參合在裡頭。雖然是有嫌疑,可平王自來瞧不上鄉巴佬出生的人,陳琰絕不可能是他的人。

而易王跟汾王?

樑融敲了敲桌面,陷入沉思,這兩個哪個纔是陳琰的主子?目前看來,似乎都有嫌疑,可一僕不侍二主,只有一個人是。易王好武,陳琰最對他的胃口。可汾王狡詐,這樣好的助力,他怎麼會放過?

目前這狀態來看,他們來的人只怕不在少數。而且不是最近纔出現的,也許,從皇帝生病那天開始,就已經悄悄潛伏進來。

王都裡,目前有兩股兵力,禁衛營跟河內兵。這是自己已經知道的,不知道的呢?樑融想了想,方纔開口問道“王錚,我問你,這距離王都最近的兵除了河內,還有哪裡?”

他從前沒有關心過這個,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

王錚想了想,“是義陽!可殿下,義陽兵的督軍,是何澄江,他只聽從陛下一人。”

樑融愣了一下,只聽陛下一個人的命令?這個何澄江他知道,早年是皇帝的伴讀,後來關東遭遇蠻夷進犯,他親自請命前往,爲皇帝鎮壓蠻夷。從此戰功顯赫,一路長歌,官至國公。

也是唯一一個親自駐守在邊關的國公爺。

皇帝對他的信任,可見一般。可這樣的人,怎麼會出現在義陽?“他是什麼時候調回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王錚想了想“是幾個月之前,那時候殿下因爲....闖了禍,被陛下關起來了。後來放出來就直接去了南海,所以不知。”

原來如此,難怪這麼大的事,他不知情。

可如果是這樣,皇帝病重,何澄江必然早知道消息,爲什麼一直按兵不動?是擔心無招入王都,被人抓住把柄?還是有其他原因?

總不會是皇帝讓他不要動的吧?

樑融想了想,嗤笑出聲,真是糊塗,皇帝怎麼會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下這麼大的套?他瘋了嗎?

或者,這位審時度勢的國公爺,也在靜觀其變?這個答案好像更準確一些,皇權交替,國家即將換新的主子,作爲國公也要爲自己的家族考慮不是?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忠心。

樑融相信這一點,可不知怎麼的,忽然想到了那個對自己毫無保留信任的關離。

回到王都這樣久,他一直很忙碌。忙着佈局,忙着找活路。一點思考別人的時間都沒有。而忽然,這個人蹦了出來,一出來,就再也揮之不去。

未免王錚看出異像,樑融揮手讓他出去。去調查王都的風聲,看看王都還進了什麼人。

等王錚一走,樑融再也忍不住,走進內室,從櫃子裡,掏出一個錦盒,裡面裝的,是那個鑲嵌粉色鑽石的鑰匙。

這大概,是唯一跟關離有牽連的東西了。當時關離很信任自己,自己說拿來研究一下,她毫不猶豫交給了自己。

爲什麼,她可以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自己?

樑融有時候覺得她的信任十分可笑,可夜深人靜的時候,夢裡總是夢見她一臉決然說,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

可轉身,她卻爲了救自己,掉落大海,再也沒了蹤跡。

樑融深深嘆息一聲,坐在書桌前,看着這把鑰匙,情緒複雜。怎麼就想起這人了?他自問不是個矯情的人,他一直很忙,忙着活命,忙着戰勝敵人。他一直以爲,這世上值得他付出情義的,唯有他大哥。

可這次南海之行,很多東西都變了。他覺得自己不同了,不再是那個冷漠孤獨的人。也不是那個孤立無援的人,被人圍堵在紅色宮牆內,無人救援,只能自己孤獨應對欺負他的小孩。

在南海,他第一次遇到願意對他伸出援手的陌生人,不關心他的身份,不恐懼他的手段。只是單純的幫他,信任他,把他當兄弟朋友。

而這個最後也願意爲自己送命的關離,像是他心口的一道傷疤,無論怎麼騙自己,他想起來,是真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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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青駕船回到黑龍島,當即將張家人還有餘孽的消息,傳給了樑融。要不要繼續追查,他需要一個命令。

因爲要送消息,他特意帶着人出現在利州城,那裡有樑融交代的秘密聯絡點。

候三跟在黑青身後,一路東張西望。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明目張膽,在利州城裡閒逛。以前是海盜,每次都是跟着幫裡的前輩來,行色匆匆辦事,深怕惹到不該惹的人物。被官府盯上,抓到大獄去。

還是幫主好,跟了朝廷的貴人,他們這才能正大光明在利州城裡閒逛。

黑青走了一段路,來到一間雜貨鋪子。看了看,牌匾上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的火焰紋路,他笑笑,大方走進去。“你們老闆在嗎?”

夥計聞言,笑着走過來“二位裡面請,不知二位要些什麼?本店雖小,可貨物一應俱全,南來北往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里遊的,只要客官需要,咱都有。”店小二說的流利,一看便是會來事兒的。

黑青笑笑“你們這收貨嗎?”

“收的,收的,不知您要賣些什麼?”小二笑嘻嘻問道。

黑青看了看店裡琳琅滿目的商品,湊到小二耳邊,小聲道“賣點海上來的貨,送到北面去最合適,不知店裡收不收?”

小二聞言,眸子微微閃動一下,笑的更加禮貌“瞧您說的,自然是收的?可是您這東西太貴重,不如您往裡間走,我讓掌櫃的親自估個價?”

侯三聽着兩人你來我往,打啞謎一般,聽的一頭霧水。什麼東西哈藥掌櫃的親自鑑定?來不及細想,黑青卻將他留下,讓他自己看一會兒店,擡腳往內堂走去。

侯三也不在意,對着店裡各種古怪的商品看個不停,想着回去要給島上的姑娘帶些什麼。

黑青跟隨店小二來到內室,見到一個面容黑黑的中年掌櫃。那人笑笑,迎上來“在下封麒麟,閣下可是黑龍幫幫主,黑青?”

“正是在下,封掌櫃有禮了!”黑青笑笑,這人猜到他的身份,想來樑融早就打過招呼。

“幫主客氣,殿下早有囑咐,如今一見,黑當家真是年少有爲,少年英雄啊。”封掌櫃讚揚的黑青十分舒心,覺得這人實在會說話,難怪能在這裡當個掌櫃。

能在利州城裡鹽石街屹立不倒,本就不是一般人。

這鹽石街上的店鋪,除了有背景,有人罩着,就是必須要有本事,能將生意經營下去。否則拿着這麼好的店鋪,做不到日進斗金,人家是要嘲笑你的。

“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說客套話了,我這次來,是想你給樑兄帶個消息。”黑青直奔主題。

“哦?是什麼事?”能讓黑幫主親自來送的消息,可見很重要,封掌櫃當即重視起來。

“你告訴他,發現紅島有人裝神弄鬼,懷疑是張家的餘孽跟西風島聯手了,你問問他,要不要查下去。”黑青說完,封掌櫃變了臉色。

張家餘孽?果然是大事件。

“幫主放心,封某這就安排人去送消息,保證三日內,將消息傳遞出去。”封掌櫃信誓旦旦,黑青便放心下來。

兩人又聊了當日的細節,約定了傳遞消息的日子,才起身離開。

出門的時候,侯三買了一堆女人喜歡的小東西,黑青一看就嗤笑他“小三子,你這是打算討好幾個姑娘?島上的丫頭們,恐怕都有份吧?”

侯三笑笑“幫主,您這是嫉妒。我就是討姑娘喜歡,這是羨慕不來的。”

黑青聞言,大笑道“說你胖還喘上了,小子,你這小身板,恐怕還是童子**。”

聽這話,侯三不樂意了。挺起胸膛道“呸,你才童子雞呢?別以爲我不知道,那天你受傷的時候我都聽見了。”

黑青眯眯眼,看着他“你聽到什麼?”

“我聽到你說,可惜老子到死都還是童子雞!”侯三一說完,就後悔了。當日聽到這句話的,可不止他一個。當時那幫人都勸他,千萬別在幫主面前提這件事,否則一定不讓他好過。

誰知這一刺激,他就脫口而出。

黑青似笑非笑看着他,看的侯三後脊背發涼。侯三拿盒子擋住黑青的視線,小心翼翼道“我....我什麼都沒說。”

“你說的了,老子聽見了!”黑青撥開他的禮物,眼神詭異道“小子,我看你是皮癢的厲害,爺給你鬆鬆?”

“別...別...別,我錯了幫主,您大人大量,饒過小的吧。”侯三認慫,被幫主整,那不是一般的慘。

“晚了,爺不開心了!”說着就要上前來抓侯三。

侯三抱住手裡一堆禮物,就要逃。

跑出沒幾步,就被黑青抓住,“小子,你跑啊,我看你往哪裡跑?”被堵在牆邊的侯三欲哭無淚,真是犯了大忌,男人最見不得人家說他是童子雞。他自己被人說是童子雞的時候,還追着那人打了一頓呢!

眼看黑青的巴掌要落下,侯三認命閉上眼,盼着幫主趕緊消氣,放過他。未料,黑青忽然看到什麼,鬆開侯三是衣領子,跑了出去。

侯三詫異,趕緊跟上去。

只見黑青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扯住一個瘦小的男子大喊了一句“關離!!”

那人轉過頭來,去是一張陌生的面容。見到黑青,不悅的看他一眼“你誰啊?”那是個年輕的小孩,從來沒見過,比關離更黑一些,也難看一些。

見黑青怔怔的不回答,吐了一句失心瘋,那人大步離開。

侯三趕過去,緊張問道“幫主,你幹嘛呢?”

黑青有些失落,惶惶道“是啊,怎麼可能是他,他已經死了。”

“誰啊?幫主?誰死了?”候三第一次見幫主這個德行,看着...就像戲文裡說的那種失魂落魄。

黑青搖搖頭,轉身離開。侯三跟在身後,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在黑青轉身離開之後,從巷子裡走出一個人。

關離看着黑青遠去的背影,神情有些落寞。原來他還記得自己,關離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情緒複雜的不行。

妞妞扯了扯她的衣角,好奇道“阿離姐,你怎麼了?”

關離摸摸她的頭,笑笑“沒什麼,不是要吃糖人嗎?阿姐去給你買。”

一句話轉移了妞妞的注意,她開心死了。垂涎已久的糖人就在眼前,她立刻就將關離剛纔的古怪忘了乾淨。

關離牽着妞妞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她告訴自己,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吧,不要放在心上。那些人跟那些事,再跟她沒關係了。從今以後,她只是漁家女兒關離。

只是,心中爲什麼那麼悵然呢?

兩個曾經最好的朋友,就這般,在熱鬧的鹽石街,背道而馳,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遠。一個避而不見,一個悵然若失。

人來人往的大街,無數的陌生人擦肩而過,誰也不曾留意誰。

關離給妞妞買了糖人,找了個涼茶攤坐下,等苗叔他們來。他們原本約定好,來利州城裡送貨。她跟着來,是過來看看行情,想要找些合適的門路,開間鋪子的。

誰知事情比她想的要更加麻煩複雜,她決定重新規劃一下,再做決定。利州城裡,也許沒有那麼好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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