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神神叨叨的大祭司,尉遲夜安排他,到底是何用意?
她不相信這是空穴來風,他一定有什麼用意在裡頭。
反正,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情,她就坐等着看了。
顧遜之舉杯過來,對着君無弦說道:“王侯大人,不介意同我喝兩杯吧。”
“不敢。”他如沐春風的笑了笑,飲了一口。
“瑾兒,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你可以不可以,跟我去別處一會兒。”他問她道。
姜瑾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君無弦,而後難以抉擇。
“去吧,姜兒,我在此等候你。”他淡淡道。
她點頭,深知顧遜之現在的身份不一般了,她不能夠拒絕。
於是答應道:“好。”
她跟着他一路到了幽靜的地方。
合須受主子的命令悄悄的跟過去看着。
“瑾兒,我聽說,你想要同他成婚,是麼?”顧遜之問道。
姜瑾道:“是。”
“你不可以,我不準。”他道。
她擡眼看着他,道:“遜之,你能不能再沉穩一些?你已是北疆的王了,怎能如此。”
顧遜之卻道:“我本就不屑當什麼王,那些世俗所追求的我也通通不在意。我只想要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放棄,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你一句話,我便可以將北疆拱手相讓。”
姜瑾見他醉了,說的都是胡話,便道:“什麼時候你纔可以不這麼感情用事。”
他湊近她幾步,道:“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我會做的更好,我全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好不好,瑾兒。”
他有些踉蹌,身形不穩。
“你喝醉了。”她提醒道。
顧遜之卻道:“沒有醉,我很清醒。我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瑾兒,你跟我回北疆好嗎?我會對你好的,我會狠狠對你好的。”
姜瑾心裡頭難過不已。
她道:“你別這樣。不可能的,我和你之間根本不可能,從一開始,你就明白了不是嗎?”
是,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但是,他無法割捨。
即便她不愛他,但他還是窮追不捨着。
“竹苓呢,竹苓對你那麼好,你是該給她一個位份了。”她道。
顧遜之道:“不,若得不到你,我終生都不會娶任何一個女子。”
姜瑾只覺沒法再同他說下去了。
他卻一把將她擁住,道:“瑾兒,不要拒絕我,讓我抱一抱你。我連做夢都想和你親近。”
她就這麼站着,一動不動的。
他對於她的乖巧,心裡頭也暗自的欣喜。
“跟着君無弦有什麼好,他只是一個王相罷了。我不同,我是王,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顧遜之輕聲說道。
他將她摟得緊緊的。
她卻絲毫不爲所動。
“遜之,我與你,就像你與竹苓一般。你該明白的,放手吧。我已經找到我想要的一切了,不需要你再給我什麼了。”姜瑾耐心道。
顧遜之卻緊緊的擁着她,道:“我不放。”
她皺着秀眉,推着他,卻推不開。
“放手。”她再重複一遍。
但他卻死活不放,像個賭氣的孩子一般。
姜瑾看到合須,生怕他會傷害到他,所以便道:“你先放手,我有話和你說。”
“你就這麼說吧。”顧遜之怕她使壞。
她無奈道:“你先放開,我再和你說。”
他抱了一會兒便戀戀不捨的放開了,道:“你說吧。”
她道:“起初我還替你感到欣慰,覺得你成長了許多,也對你放心了不少。但是方纔看來,我對你很失望,你依舊是那個曾經的你。一點也沒變,你只是多了一道新的面具而已。”
姜瑾希望他可以徹徹底底的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什麼樣,該去做些什麼,不該去做些什麼。
他現在已經是這個身份了,就不該去做違背這個身份的事情。
顧遜之道:“你對我欣慰也好,失望也罷。可無論如何,我都放不下你。”
……怎麼辦。她都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問你,你希望我開心,希望我幸福嗎?你不希望我難過,不希望看着我不幸福對不對?”她問道。
他勉爲其難的點頭,雖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姜瑾便說道:“感情是勉強不來的,至始至終我都只把你當作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是哪裡讓你誤解了還是什麼,但是我現在必須告訴你。”
顧遜之怔了怔。
“我喜歡的人是君無弦,我與他分開了太久,日日夜夜我想的都是他。我只想與他好好在一起,我想嫁給他,想與他過安穩的日子,此生只能是他。”姜瑾誠懇道:“你明白了嗎?”
他的心像被熱油滾過了一樣,看着她嘴裡說着別的男子,對別的男子這樣的情深意切。
他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只有這樣,我纔會由衷的開心幸福。我已經很累了很累了,沒有什麼大的心願,只想和他好好的在一起。我想嫁給他,爲他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如此一生,再無其他。若是別人,我寧願去死,也不願意活着受罪。”
她平靜的說話,看着他失落到如墜深淵樣子,心裡頭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說的太過。
片刻後,顧遜之道:“我明白了,瑾兒。所以,不快樂的人,不幸福的人是我,對嗎?”
姜瑾心中五味雜陳。
“沒關係,沒關係的瑾兒。我成全你。”他說完,便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離開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瘦削,眼眶微紅。
她此生,最虧欠的人,莫過於他。
合須從一旁出來,說道:“大小姐,走吧。”
“這些,不要對他說。”姜瑾道。
“好。”
既然大小姐開口了,他便不會再對主子提起。
畢竟,她處理好了自己的事情,就已經很好了。
姜瑾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想。
或許是她從來沒有這麼的表達過自己的真實情感,所以讓顧遜之可以抱着念想。
她今日這樣果決,這樣心狠的傷了他,他應該可以理解了,也明白了。
算是,終於可以對她放手了吧。
她希望他能夠幸福快樂,希望總有一天他會釋懷的。
畢竟這個世上就是這樣,不是事事都容易成全的。
顧遜之回到宴會上後,便一杯接着一杯的飲酒。
姜瑾回到了座位上,君無弦什麼也沒問。
他越是這樣安靜,她便越是想讓他問。
“我……”
“姜兒不必多說,我懂。”
她的手心傳來一陣溫熱。
姜瑾寬慰的笑笑。
宴會結束過後,顧遜之回到了昔日在西謨建的世子府裡。
她從門口經過,見到大門敞開,便狐疑的走了進去。
但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過後,她才知道。
還以爲是進賊了。
姜瑾打算悄悄的離開,卻不想他轉過了身,看到了她。
“瑾兒……”他想了許多,但是要做到放棄,是需要時間的。
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放手。
她停頓了腳步,他便走了過來。
“這裡的一切都讓人值得懷念。”顧遜之說道。
姜瑾想起曾經快樂的時光。
竹苓跟着管家婆婆學繡花樣。
他總是一副浪蕩的樣子,似個跟屁蟲一樣的跟着她。
她走到哪裡,他便跟到哪裡。
一邊沒個正經的,招花惹草的,還時不時調侃她。
日子過的很是快樂,很是輕鬆自由。
但之後,便一切都變了,回不去了。
這些念想,這些回憶,也只能成爲念想,回憶。
永遠的停留在那個時候,回不來的,不可能回來了。
惋惜之中又覺得讓人釋懷。
“是啊。”姜瑾應了一句。
“那個時候,我還是個沒心沒肺的,一身輕。北疆的事情都有我父王母妃打理,我只負責遊手好閒,每日最大的樂事便是看到你,而後逗逗你。看到你笑,我便也高興。”顧遜之說着。
她的眼眶微紅。
“都過去了。”她道。
“都過去了。”他重複着她的話道。
但前者是帶着一種輕鬆的釋懷,後者卻是無盡的惋惜與悲涼。
“你說的對瑾兒,回不去了。無論怎麼強求,都回不來了。”顧遜之道。
姜瑾知道他現在壓力很大,治理整個北疆,也很不容易。
於是他便問道:“竹苓姑娘現不知如何?”
“我封她做了女御醫。”
“你該有事無事便去找找她,女子終究是心細一些的,她可以爲你提點一些。遇到煩躁的事情了,也可以找她說說話。你知道的,她想必很想與你多說說話的。”姜瑾提醒道。
顧遜之也明白她的意思。
“你處處都是爲了我好。”
她道:“等北疆穩定了,你便再納個妃嬪。我覺得竹苓姑娘很不錯。”
他卻在這個時候轉身負手,看向別處。
她見他這樣不想聽,便也不多說。
顧遜之朝着亭子的方向走去,不忘回身看她有沒有跟過來。
姜瑾感受到他的意思,便緩步走了過去。
這裡,他們曾在這討論過。
“明日我便動身回北疆了。”顧遜之說道。
她不語。
“此生都不能再見了。”他悵然道。
姜瑾說道:“可以。若日後我成婚了,有機會便與他一道去北疆。”
這樣,不是更讓他心痛麼?
“我不能再保護你了,我希望他能代替我好好保護你。”顧遜之說道。
“如果有一日,他待你不好了,我便將你搶過來,決不手軟。”
她相信他不會的。
她道:“那你等不到這日了。希望我們都能夠幸福。”
顧遜之說道:“好。”
姜瑾與他談了許久,直到暮色黑沉下來。
她道:“明日你回北疆,我會親自送送你。”
他道:“有瑾兒這句話便夠了。夜深露重,我送你回府吧。”
她拒絕道:“不遠的。”
但他堅決不放心,所以便親自送她回府。
此間,卻看到了君無弦。
阿俏面上不大好,解釋道:“王侯大人已經等候小姐一個下午了,這到晚上了,大人不放心小姐,遂出來等候……”
她瞧了眼顧遜之。
姜瑾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走了瑾兒,明日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他刻意道。
她點了點頭。
阿俏不知小姐答應的什麼。
“小姐,外頭風大還是趕緊進來吧,大人已經等候你多時了。”
姜瑾去牽他的手,發現他手上冰涼,說道:“對不起,害你等了這麼久,我不知道你會來。”
於是進了府邸後,她又着急解釋。
“明日我只是答應要去送他。今日下午的時候,見他府邸的大門敞開,以爲是進了賊人,便走進去看了看,才與他聊了一下午。對不起,你沒有生我的氣吧。”她試探問道。
君無弦溫聲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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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更加有力的回握着她。
姜瑾寬慰一笑。
到了她的房內,她去將燈火點燃,腰上卻被束縛了。
她知道,是他在摟着她,他或許是在意的也說不定,只是嘴上不承認罷了。
“你今夜回去嗎?”她問道。
君無弦似有些疲憊的在她耳邊輕聲道:“不回了。”
“很累吧,我替你揉按揉按。”姜瑾道。
她看不到他的眼神。
“姜兒,你想好了麼。”他問道。
“嗯?想好什麼了。” Wшw ◆тTk án ◆C 〇
“想好,要嫁給我。”君無弦緩緩擡眼。
她面帶羞澀的說道:“我已經想好了。”
“難不成你想反悔了?”她帶着點點的害怕。
他輕笑一聲,寵溺的勾了勾她的俏鼻,說道:“不悔,永不悔。”
姜瑾“嗯”了一聲,主動的勾上了他的脖頸,在他的俊臉上,吻了吻。
雖然有些害羞,但她想這麼做。
一直以來她都是被動的,也要偶爾主動一回纔是。
她要讓他,更加的愛她。
君無弦將她抱起,朝着牀榻上走去。
她心裡有些忐忑,道:“這會不會,太快了……”
他忍俊不禁的笑道:“姜兒是在想什麼?”
啊,他不是那個意思嗎?是她多想了。
姜瑾的面上像要被煮熟了一樣,紅彤彤的。
幸好是夜裡,燈火照着也看不太真切。
“姜兒想麼?”他將她輕輕放在榻上,在她的上頭,低聲問道。
她咬了咬脣,面上帶着點點的緋色。
他的吻落在她的額上,輕聲道:“早些睡。”
姜瑾沒由來的,忽有些失落,但發覺自己有這種想法時,也覺得羞恥。
她怎麼會在期待着。
二人躺着,她枕着他的手,問道:“這樣會不會很酸?”
“不會。”君無弦側身,吻着她的青絲。
她道:“我還不想睡。”
“那就說說話。”他的手指纏繞着她的頭髮。
姜瑾莫名有些癢癢,道:“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他沒有出聲,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我在想,終於是熬到頭了。”她很出息的一句。
君無弦的嘴角淺笑。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他道。
姜瑾閉着眼睛很舒適的摟着她,調整了一下睡姿。
“我也是,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了。”她道。
只有分開過的彼此,才愈加的珍惜。
“明日我想晚點起,一直沒睡個好覺。我希望醒來的時候,你還睡在我的身邊。”她說着說着,睏意襲來。
隨後,便是淺淺的呼吸聲。
“嗯。”君無弦應。
次日早,日頭照了進來。
姜瑾忘記他睡在自己身邊,睜開眼見到他正側着身子,撐着雲鬢,凝視着她,險些被嚇到。
而後纔想起,昨夜他們是睡在一起的。
“你早就醒了嗎?”她問道。
“昨夜,姜兒說了一夜的夢話。”君無弦眼中帶着心疼道。
“是嗎?我都說了什麼,我怎麼不知道。”她睡得迷迷糊糊的。
他沒有回答她。
因爲她喊的她已故的母親。
他不想因此,再讓她徒增悲傷。
“說呀,我都說了些什麼?不會是些難以啓齒的吧?”姜瑾有些忐忑。
君無弦輕聲笑了幾聲,道:“你一直在喚我的。”
她的一顆心落了下來,還好,還以爲自己會說什麼胡話呢,讓他聽到了,那就真羞恥了。
“可我不想起榻。”她眨了眨眼道。
“那我便再陪你睡會兒?”他寵溺道。
姜瑾腦袋歪了歪,說道:“不行。”
不行不行,這樣會讓人誤會的。
阿俏在房門外躊躇着,偷笑着,企圖能聽到什麼聲音。
看到房外映出的人影,姜瑾坐起身來,對着他道:“這丫頭又想入非非了,快些起來。
“小姐,王侯大人?你們,可起啦?”阿俏一邊偷笑一邊問道。
“起了。”君無弦應。
“你做什麼要應她,她指不定在外頭竊喜呢。肯定讓她誤會了什麼。”姜瑾道。
“誤會了,豈不更好?”他輕笑道。
她正準備起榻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面色變了變。
昨夜她答應要爲顧遜之送行的,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怎麼辦……她不能食言的,他一定在那等着。
姜瑾說道:“我昨日,昨日答應過,要送他回北疆的。現在,怕是耽誤了。”
她一邊穿着繡鞋,一邊心中忐忑的說道。
君無弦道:“我送你去。”
她有些尷尬。
於是阿俏便看着王侯大人送自家小姐去城門爲北疆新王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