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姑娘要嫁人

“你怎麼了?”溫故上前,“不舒服嗎?”

趙無憂搖頭,溫故的掌心已經貼上了她的額頭。

“有些燒,你持續發燒多久了?”溫故轉身便去爲她配藥。

“不必忙活了,死不了。”她彷彿置氣一般,口吻有些不耐煩,“我不想吃藥了。”她起身就往外走,“你專心找解藥吧!我回房歇着!”

溫故愣了半晌,她這是……

趙無憂這是耍脾氣了,耍了小性子。昨兒的確有些發燒,可發燒這些事兒對她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這些年吃了多少藥,受了多少罪,也只有自己明白。

有時候她也厭煩,可再厭煩,人總得活着,得活下去。

她無奈,卻也掙扎。

無力的坐在牀榻上,趙無憂眸色遲滯的盯着窗外,瞧着風吹了葉子,從樹梢飄下,紛紛揚揚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只有落了殘枝敗葉,才能在春暖花開的季節裡,迎來更加旺盛的生機勃勃。

可她的生機勃勃,似乎從一早就被剝奪。

她甚至懷疑,自己這樣的煎熬,很可能源於體內的蠱毒。這到底是什麼蠱?脖子後面的那個印記,就像惡魔的烙印,讓她坐立不安,讓她焦躁無比。

這東西,水火不侵,壓根去不掉。

能有什麼辦法,把這東西從身體裡取出來呢?

難道只有穆百里才能去除嗎?

或者是,這東西必須得武功高強的人,用內力取出?或許,素兮可以試一試。等這次回到京城,她還真的得重視起來。

來這雲華州一趟,也算是有所斬獲。至少她知道了世上有蠱毒這樣的東西,現實存在,而且就殘留在自己的身體裡。

長長吐出一口氣,如此想來,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躺在牀上,趙無憂睡得昏昏沉沉的。

夢裡,一會是雲安寺裡的木魚聲,一會又是女人的嘆息聲。身上忽冷忽熱得厲害,她又夢見了那一夜的紅裝喜嫁,夢見了身穿大紅喜服的穆百里。

猛然睜開眼,趙無憂駭然驚坐起來,額頭上滿是細密的冷汗。

該死的。怎麼連她做夢都不放過,還得跟着進來?這死太監,真是該死!

驛館裡,穆百里無端端打了個噴嚏。

便是陸國安也愣住半晌,“督主莫不是染了風寒?”

穆百里蹙眉,他這身子好得很,怎麼可能染了風寒?左不過這耳朵有些燙,約莫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又在罵他了。這些年這些事,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沒事!”穆百里面色微恙,“查清楚了嗎?”

“那女子叫雪蘭,沒人知道她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她自己也不肯說。”陸國安道,“據老鴇說,這女子生得異域風情,不像是中原人,倒有些像是北疆的蠻夷之邦。是故,生得格外漂亮。據說頗有傾國之色,傾城之姿。”

這容色,穆百里倒是沒看清楚,也不過是匆匆一瞥。左不過這眼睛嘛,的確不像是中原人的樣子。

“說來說去就這幾句?”穆百里似乎很不滿意。

陸國安俯首請罪,“督主恕罪,這女子實在是神出鬼沒,上一次尚書府的影衛還被她掐斷了喉珠,可見其手段狠辣無比。想來知道她背景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她接了本座半掌,從她的內力上,倒讓本座想起了一個人。”穆百里眸色幽沉。

陸國安一愣,“督主意指何人?”

“摩耶。”穆百里拂袖轉身,目光涼薄的落在窗外。

聽的歌這話,陸國安不再開口。有些東西,不是自己能置喙的,自然是不必再說。

穆百里的神情透着一絲詭異,若雷隱霧蒙。教人看不穿也猜不透。有些東西,只該屬於記憶,而不該呈現在世人面前。只該覆沒於塵煙於過往,而不是撕開傷口,把血淋淋的一面重新剖析在衆人跟前。

沉默良久過後,穆百里幽幽然的問,“後悔嗎?”

陸國安深吸一口氣,“從督主救下卑職那一刻起,卑職就不曾想過後不後悔這個問題。卑職的命是督主給的,縱然爲督主身死,也是值得。”

外頭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伴隨着小太監的聲音,“報!”

“說!”陸國安道。

“知府大人親自去了城外,看方向應該是天險一帶。”

聞言,陸國安回眸望着穆百里,“督主,王唯庸是不是知道了驛館裡的素兮並非趙大人本人呢?”

“看樣子。是有人聯繫他了。”穆百里眸色微恙,“讓人繼續盯着!”

“是!”陸國安頷首。

王唯庸知道了趙無憂的事情,想必很快就有所行動。只是,不知道這王唯庸此次,又打的什麼主意呢?去天險一帶?是去接趙無憂吧!

把趙無憂接回來之後呢?

狗子急急忙忙跑進籬笆院的時候,趙無憂已經穿戴整齊走出了門。她已經料到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看到卓雷和狗子的時候,也只是報之一笑。

卓雷瞧着趙無憂這淡然的神色,當即輕嘆一聲,“看樣子,你已經猜到了。”

“我沒想到王唯庸的速度這麼快,不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兒。畢竟任由我在外頭,鬧騰了這麼久,他已經徹底的慌了。”趙無憂緩步走下臺階,“我若是掌握太多的證據,王唯庸父子就會變成俎上魚肉。這是平臨城,是他王唯庸的地界,他怎麼能容得我這強龍壓了地頭蛇。”

“恐怕,不安好心。”卓雷道。

“本來就沒有好心,何來的不安好心之說呢?”趙無憂笑得涼薄,“你瞧瞧這平臨城的天,早就變了顏色。我此去,你們抓緊。只要有解藥,我們就不會投鼠忌器。”

溫故站在她身後,眸色擔慮的望着她,“你就不怕嗎?萬一他要對你下毒手,萬一他……”

“都猜到了,還怕什麼呢?未知,纔可怕。”趙無憂倒是一臉釋然,“我還怕他不動手,只要他動手,他就是自找死路。”

“我相信你的本事,只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還是要小心。”溫故仍是擔心。

趙無憂笑了笑,“我都小心翼翼了那麼多年,難不成還得在平臨城,折在王唯庸這蠢貨的手裡?收起你們的擔心,我不需要。”她趙無憂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的擔慮,她要做的事情,必須有必勝的把握。

“你——”卓雷頓了頓,“連王唯庸都親自來相迎,你是欽差吧!”

趙無憂長長吐出一口氣,“如你們所願,我是欽差。奉皇命而來,協助雲華州知府王唯庸治理瘟疫,平息動亂。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的局面。天災可怕,可是人禍更可怕。”

音落,卓雷與狗子雙雙跪地,“請欽差大人,能爲我們這些老百姓做主!還死去的人一個公道,給活着的人一條生路。”

“起來吧!”趙無憂道,“皇命如山,我自當盡心竭力。溫故,解藥的事兒就交給你,你莫要讓我失望。拿到了解藥,我們便能直搗黃龍,管他什麼王唯庸王少鈞,該死的一個都不留。”

她話語淡然,語速平緩。

這殺人與活命,在她的眼裡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她從不曾將任何人的命看在眼裡,只是這一次的雲華州一行,卻讓她感慨良多。也許人生的每個階段,都該有所感悟,纔對得起這一路走來的花開花落。

狗子有些激動,“如初公子,你真的是皇命欽差?”

趙無憂笑道,“如假包換,你要驗明正身嗎?”

“不不不,草民不敢!”狗子的臉色有些泛白,“我以前、以前不是故意頂撞你的,欽差大人,你莫要往心裡去。”

“你這麼點事兒,跟王唯庸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趙無憂拂袖,“走吧!我可不希望,王唯庸進來,然後把這兒的地形都給摸得透透的。”

這是什麼意思,大家都心裡清楚。

卓雷頷首,“草民送您出去。”

“好!”趙無憂擡步往外走。

這一帶都是狼羣,但是有些地方是狼不會去的,畢竟狼羣之間都有各自的領地,這是動物之間很淺顯的生存法則。

出了狼谷,出了天險,這浩浩蕩蕩的知府衙門衛隊已經等在了那裡。

“你回去吧!”趙無憂回望着隨行的卓雷。

“你自己小心。”卓雷策馬。掉頭回轉。

深吸一口氣,趙無憂緩步朝着王唯庸走去。此刻的王唯庸立於衛隊之前,臉上堆砌着諂媚之笑。可這皮肉後頭,藏着多少刀芒,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趙無憂保持了最初的溫潤與儒雅,她生就溫和之色,這淺笑盈盈之中,誰辨真假?身長如玉,立於風中,這翩翩少年纔是相府公子的氣度,禮部尚書的氣質。

王唯庸疾步上前,隨即躬身行禮,“下官雲華州知府王唯庸,見過欽差趙大人!”

“知府大人真是客氣,趙某不過一介書儒,怎堪得這般派頭。”趙無憂眸光溫潤,可這話裡卻透着涼意。驚得王唯庸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是下官有眼無珠,未能識得欽差大人真容,還望大人恕罪。”王唯庸音色輕顫。

昨兒便聽那人說過,趙無憂不是個省油的燈。在京城內外,誰不知道趙家隻手遮天,這趙家父子把持朝政,玩弄權術,着實不可小覷。

趙無憂不緊不慢的走到王唯庸跟前,伸手輕輕扶起王唯庸,“知府這又是何必呢?咱們同朝爲官,也算是同袍之誼。大鄴朝廷要想固若金湯,還得仰仗知府大人這樣的地方官員,否則咱們這些京官,也就是個擺擺樣子的。知府大人,你說呢?”

“不敢!”王唯庸面色微白。

趙無憂笑了笑,“別說什麼敢不敢的,咱們當官的,其實都一樣。都是爲皇上分憂解勞的,不是嗎?”

“是!”王唯庸俯首。

“這一次,也是本官自己不好,走着走着就跟欽差衛隊走散了。”趙無憂笑得涼涼的,“誰知道這雲華州,還有這樣的好地方。瞧瞧,山好水好,人傑地靈呢!”

“趙大人若是歡喜,下官願意作陪,請趙大人好好遊一遊咱這雲華州。”王唯庸的脊背有些冷汗,他着實猜不透,這趙無憂到底想說什麼。

一句苛責都沒有,可字字句句卻需要斟酌。

王唯庸這榆木腦袋,怎麼能猜得透趙無憂的心中所想。他想着,趙無憂這麼說,是不要錢呢?還是說,要別的什麼東西?

聞言,趙無憂拍來拍王唯庸的肩膀,緩步朝着馬車走去,“知府大人的美意,本官記下了。只不過這麼好的山水,若是教人糟踐了,那這人——”她半側過頭來看他,笑得有些嘲諷,“呵,可就該死了。”

王唯庸心裡一顫,趙無憂已經上了馬車。

趙無憂剛上馬車,素兮那頭已經領着欽差衛隊趕了過來。她不可能放任王唯庸接近公子,這太危險,也太不靠譜。

素兮跟趙無憂其實性子也很相似,她不信任這些貿貿然靠近之人,對她來說,平臨城內外最危險的除了無極宮,便是眼前這王唯庸。

“公子!”素兮策馬隨行。

趙無憂撩開了車窗簾子。瞧了一眼在側的素兮,脣角微揚,“沒事。”

素兮頷首,回頭看了一眼後頭的馬車,略顯擔心的壓低了聲音,“這王唯庸也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知府府內,已經設好了宴席,說是要宴請公子與東廠那位,誠謝二位盡心竭力的治理瘟疫。”

“鴻門宴嗎?”趙無憂笑得涼薄,“倒是越發有趣了。”

“東廠那位已經在準備赴宴的路上,公子也要去嗎?”素兮問。

“難不成要讓穆百里一人獨佔風頭嗎?”趙無憂意味深長的笑着,“這個時候,是該去湊湊熱鬧的。”她輕咳兩聲,風吹得她免得泛白,“王少鈞有動靜嗎?”

素兮道,“查出了落腳點。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進去。”

“在哪?”趙無憂問。

素兮環顧四周,“就在知府夫人的墓地,但那個地方甚是詭異。卑職親自去探過,約莫是有地道。談之門如今都盯着,卻始終找不到墓道的入口。”

“墓地!”趙無憂揉着眉心,“繼續盯着吧!”只要找到解藥,她就可以強攻,到時候可以不惜生死。但如果沒有找到解藥,她就必須顧及王少鈞的性命。所謂的投鼠忌器,便是如此。

放下車窗簾子,趙無憂略顯疲倦的靠在車壁處。

穆百里也會去赴宴,也就是說,他們又要見面了。那一夜鬧得有些不歡而散,這一次見面,似乎有些尷尬。驀地,她愣了愣,自己何時變得這樣矯情?

下意識的嗤笑一聲。她什麼時候也學會尷尬了?還以爲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這顆心都不會再有波瀾,該習慣沒臉沒皮纔是。

沒想到,現在竟然因爲一個穆百里,而把自己的內心都給搗亂了,說起來真是讓人不敢置信。一個太監罷了,饒是傾城國色,那也是太監。

她斂眸,自己怎麼越想越歪了?

罷了罷了,再也不去想,不去想便什麼事都沒了!

可有些事情,不去想就沒事了嗎?可能嗎?已經發生的事情,已經動搖的心,早已不聽使喚。

就好比現在,這漆黑的世界裡,這雙溫暖而帶着輕顫的手,正撫過雪蘭冰冰涼涼的臉。

昏暗中。她發出低低的嚶嚀。

穆百里那半掌,讓她傷得不輕,以至於一直昏迷到現在。

下一刻,她陡然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房間。昏暗的世界裡,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王少鈞那張帶着幾分邪肆笑意的容臉。

他笑得那樣得意,他說,“雪蘭,我說過我想要的,一定會得到。”

雪蘭伸手撣開王少鈞的手,冰冷的眸快速環顧四周。這是個簡易的石室,也不知是在何處,四下透着陰暗與冰涼。

“這是什麼地方?”她冷了眉目,胸口處疼得厲害。

“這是我孃的墓,當年我娘死的時候,我便讓我爹把這墓地做得大一些。如此一來,哪日我覺得想娘了。還能來這兒小住一陣。”王少鈞眸色微暗,提及自己的母親,他臉上的表情便全部都消失了。

雪蘭沒有說話,她在想,這個地方該怎麼才能出去。

可王少鈞卻覺得,她是願意傾聽自己的,於是乎便又說道,“我娘死了之後,我爹開始花天酒地,他找了那麼多的女人,好像要把以前沒做過的,悉數做一遍。他那麼痛快淋漓,好像我孃的死,對他而言是一種解脫。”

他凝望着雪蘭冰冷的面容,“喜歡一個人纔會娶她,可娶了她,爲何就不喜歡了呢?雪蘭,你知道那種被心愛之人拋棄的滋味嗎?我恨我爹,他對我娘太無情。”

語罷,他徐徐起身,“你看看這兒,多麼冷清。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冰冰涼涼的,我娘該有多寂寞。雪蘭,我們在這裡陪我娘好不好?”

“你簡直就是個瘋子。”雪蘭冷嗤,她徐徐坐起身來。

她坐在那裡不動,體內的真氣卻在快速的運轉調息。她要儘快恢復,這個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留。她討厭這樣的不見天日,厭惡這種漆黑的感覺。

彷彿是記憶倒灌,那些黑暗的過往快速在眼前掠過。

“你別生氣,如果你不喜歡,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什麼。”王少鈞坐在牀前。

雪蘭看着他,從第一眼看見王少鈞,她就覺得這人很可怕。並非眥目欲裂的可怕,而是心裡的執念。

王少鈞生得一表人才,只不過他的行爲方式超出了常人的範圍。他能執念於一件事,不死不休,至死方休。且看這知府夫人的墓地,在王少鈞的改造之下,變成一個地下宅院,便可知曉他對他母親的執念。

這種執念,如今落在了雪蘭的身上。

她也從未見過,這麼糾纏不清的男人。被她生生折斷了手,還能這樣的執迷不悟,簡直是瘋子。如今她便有些後悔,後悔當初不該手下留情,就該直接殺了王少鈞。

體內好像一直有東西在阻礙她的調息,胸口一陣鑽心的疼痛,她無力的撲在牀沿處。喉間後腥甜的滋味在不斷蔓延。終於,嫣紅的血匍出脣。

她狠狠的擡頭,盯着笑得微涼的王少鈞,“你對我做了什麼?”

王少鈞快速坐在牀沿,溫柔的捧起她的臉,笑得這樣涼薄。大拇指的指腹,不緊不慢的摩挲着她脣角的鮮血,嫣紅的顏色快速染上他的指尖。

他笑了笑,“你別怕,我只是在你身上種了生死蠱罷了。以後我們兩個人,一條命。”

雪蘭瞪大眼眸,“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想殺了我,不過沒關係,死在你手裡我也是願意的。”他吻上她的眉心,“你可以殺了我,然後再下來陪我。不管怎樣,我都會等你的。”

音落,雪蘭狠狠的推開他,“你敢對我下蠱!”

“我們生死一處,以後我會對你好的。”他鄭重其事,看似溫柔,可對雪蘭而言,卻是何其殘忍。這就意味着,她不能殺了他,因爲他是種蠱之人,如果他死了,自己也會跟着一起死。

兩個人,一條命。

“別生氣了。”王少鈞環顧四周,“我不會讓你無名無分的跟着我,你且放心,我王少鈞做事慣來不會虧待任何人,何況是你。”他起身往外走,“你不必再費心調息,這生死蠱剛剛種下去,沒有十二個時辰,你是沒辦法提起真氣的。生死蠱,得慢慢的跟你的骨血融爲一處。”

“王少鈞,我會殺了你。”雪蘭切齒。

她沒見過這麼瘋狂的男人,石門關上的時候,她想起了自己的瘋狂。這一路走來,她所有的堅持,不就是因爲心裡的執念和瘋狂的想念嗎?

不過現在的狀況,的確如王少鈞所言,她壓根提不起真氣。也就是說,她沒辦法自己調息,然後離開這個地方。

勉力下牀,雪蘭站在這昏暗的世界裡,氣息微促。

擡步朝着石門而去,奈何這門在外頭上了鎖,她壓根就打不開。無奈的坐在凳子上喘氣,雪蘭拂袖便將案上的杯盞撣落在地。

清脆的瓷器破碎之音。讓她想起了穆百里。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紗罩之上,那雙冷戾的眸,暈染着肅殺之氣。他出現的時候,他們對視過一眼,如今回想起來,竟然覺得那雙眼睛有些稔熟。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好像在那裡見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他臉上的脂粉,遮去了她對他的所有判斷。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只是下意識的覺得,他的武功亦正亦邪,讓人分不清到底歸屬於何門何派,倒是跟她的武功有些莫名的相似。

她記得師父說過,鬼宮三弟子因爲修習的內容不同,所以出師之後各自收徒,都不再聯繫。但是內功心法都是差不多的,當年鬼宮隨國覆滅,這內功心法便也漸漸消失在世人的視線裡。

低眉望着自己掌心,凝着腕上的琉璃手串,雪蘭?淡了眉眼,眼底的光帶着幾分落寞悽婉。指尖輕柔的摩挲着珠子的表面,明亮的光澤,是她這些的執念不滅。

可是現在,她所有的執念,都要困鎖於此了嗎?

她不甘心,更不願意。

擡眸間,門開了。

有不少女子快速進來,開始將大紅喜字貼在牆壁上,大紅綢子也跟着張羅開來,結成極爲好看的大紅花綢。石室內的牀褥也跟着換了顏色,取而代之的也是大紅之色。

雪蘭的內心是絕冷的,這個時候王少鈞要做什麼,她心知肚明。只不過這違背了她的本意,所以她一點都不期許,一點都不高興。

僵着臉,?木的看着來來去去的女子們,將這冰冷的石室,頃刻間換了模樣。

便是桌案上的蠟燭,也變成了一對大紅喜燭。

有兩名女子捧着一套格外精緻的大紅喜服走到雪蘭跟前,笑語恭敬,“請姑娘換衣服。”

“我爲何要換衣服。”她擡步就往外走。

門口處,王少鈞一身大紅喜服,眸色溫柔的站在那兒,“你要去哪?”

“你到底想怎樣?”雪蘭提不起真氣,縱然會手腳功夫也沒什麼用,這三招兩式的沒什麼力道。此處人多,她壓根佔不到便宜。

“我跟你成親,你嫁給我。”他回答得乾脆。

雪蘭冷笑兩聲,“憑什麼?就因爲你在我身上種了生死蠱,我便要嫁給你?王少鈞,我便是死,也不會嫁給你。要殺就殺,少廢話!”

“我何時說過,我要殺了你?”王少鈞輕嘆一聲,走過來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快速避開。

偏生得兩人都是執迷不悟的人,她執意不肯,他卻執意要與她牽手。握住她微涼的手,王少鈞含笑望着她,“你這人什麼都好,唯有一樣,不會笑。終有一日,我會讓你爲我笑。”

“永遠都不可能。”她冷漠到了極點。

此刻的她,如同俎上魚肉,凡事已身不由己。她沒有法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由那些女子將她厭惡的大紅色,套在她的身上。

嫁衣如火,眼前的女子美得豔絕,也冷到了極點。她站在那裡,眼睛裡空蕩蕩的,似乎看不到所有人的存在。她本來就是這麼冷的人,所以身邊的一切對她而言,不過是虛無罷了!

王少鈞親自爲她戴上大紅蓋頭,卻被她狠狠扯下,那雙冷戾的眸,染着猩紅的血色,這是她所能爆發的最後的殺氣。

她受制於人,已然是萬般無奈,如今還要她心甘情願的喜嫁,簡直是癡心妄想。

王少鈞輕嘆一聲,撿起地上的大紅蓋頭,“你不喜歡也沒關係。以後你什麼時候喜歡了,我再——”他頓了頓,許是覺得再來一次這種話有些不吉利,顧自低頭一笑,“罷了!”

他牽起她的手,執意走到正中央。

雪蘭看見前頭擺着知府夫人的靈位,此刻她便要跟王少鈞對着靈位拜堂成親。這事,讓她忍無可忍,“王少鈞,你瘋夠了沒有!放開我!我告訴你,我不會跟你成親,我有丈夫,我有自己的男人。”

語罷,她狠狠的甩開王少鈞的手,轉身就往外走。而那些女子已經堵在那兒,她沒有離開的機會。可她實在不願跟王少鈞成親,她有她自己的歸宿。

“你——丈夫?”王少鈞自然是不信的。

“是!”雪蘭承認。轉身看他時,眼底的光突然溢開少許溫柔。提及那所謂的丈夫之時,她突然笑了一下,而後長長吐出一口氣,“很可惜,你出現得太晚,我的生命裡已經沒有位置可以容納你的存在。”

“那人是誰?”王少鈞疾步上前。

雪蘭輕哼兩聲,“他是誰又有什麼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你是我的誰?”她瞧了一眼王少鈞手中的大紅蓋頭,“我不會與你成親,不會與你在一起,這輩子下輩子永遠都不可能。我也不妨告訴你,此生除了他,我不會再嫁第二人。我此行,就是來找他的。”

“那個人是誰?他是誰?”王少鈞突然怒了,俊俏的容臉變得煞白,他顫抖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雪蘭,“告訴我,他是誰!”

廖峰聽得裡頭動靜不對,快速走進來,“公子?”

“那個男人是誰?你們成親了?”王少鈞呼吸急促。

“縱然沒有成親,只要我找到他,我就是他的人。”雪蘭別過頭去。

廖峰眸色微轉,“公子,既然沒有成親那就不算夫妻!雖然凡事講求個先來後到,可這世上後者居上的事兒,也多了去!公子,您說是不是?”

王少鈞死死盯着雪蘭,身子繃緊。

見狀,廖峰繼續道,“公子,只要你跟雪蘭姑娘今兒拜堂成親入了洞房,那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雪蘭駭然怒視廖峰,眸色狠戾。

王少鈞卻是高興到了極點,“沒錯!”他一把握住雪蘭的手,“不管你既定的丈夫是誰,如今你都只能嫁給我。雪蘭,我們成親,你就是我的女人!”

“放開我!”雪蘭掙扎着,卻被人一左一右的摁住。

廖峰一腳過去,直中雪蘭的腿肘,她當即跪在了地上。見狀,王少鈞也跟着跪地行禮。一場被強行摁壓的成親大禮,便是這樣完成的。

夫妻交拜,此後她雪蘭便是他王少鈞名正言順的妻子。

廖峰笑了笑,“公子,禮成!該洞房了!”手一揮,當即將雪蘭打暈,王少鈞伸手一攬。當即將雪蘭打橫抱起。

“祝公子與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廖峰快速退出石室。

石門關閉的那一瞬,王少鈞欣喜而激動的望着懷中的女子。這紅衣豔絕,這容顏傾世,以後便都只屬於他一人。不管她是爲誰而來,從今往後,她都只能與他白首偕老。便是來日死了,她這墓碑上也得刻上他王少鈞的名字。

溫柔的將雪蘭放在牀褥上,王少鈞定定的望着她,顫抖的手,輕柔撫過她精緻的面頰,“以後,你只能是我的。”

明日預告:鴻門宴

第106章 打入敵人內部爲鑽石過2000加更第188章 吃了十八年的毒爲鑽石過6400加更第188章 吃了十八年的毒爲鑽石過6400加更第247章 百官相迎,唯缺他一人爲鑽石過8200加更第84章 北疆蠻子引發的爭議爲鑽石過1200加更第97章 趙大人專幹過河拆橋這事兒第33章 眼裡的,不是西施就是眼屎第42章 他的東西,在趙無憂身上第191章 死於非命的統帥第154章 十八年前的舊事爲鑽石過4600加更第134章 看誰先淹死在醋缸裡2第277章 出事了爲鑽石過10200加更第203章 大婚之喜,你會後悔的第103章 他一直想弄死她第280章 疑心生暗鬼的開始爲鑽石過10400加更第161章 趙大人“病了”第91章 秋海棠,也稱斷腸花第195章 趙嵩的秘密爲鑽石過6800加更第220章 六親不認的趙大人第180章 國寺疑雲爲鑽石過6000加更第333章 現出原形2第159章 他敢!爲鑽石過5000第285章 可能有了第86章 穆百里,我頭疼第90章 宦臣不與鬥第67章 我想給她一個名分第164章 我趙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笨之人?第336章 逐出京城第298章 兩封信第117章 我是器皿?爲鑽石過2800加更第232章 夫人所言極是第274章 不安於室的女人爲鑽石過10000加更第262章 她被襲擊爲鑽石過9200加更第48章 趙無憂,危險!第288章 出征在即第64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159章 他敢!爲鑽石過5000第97章 趙大人專幹過河拆橋這事兒第262章 她被襲擊爲鑽石過9200加更第190章 戒藥第145章 小產爲鑽石4000加更第225章 做簡衍的妻子,孩子的母親第156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爲鑽石過4800加更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293章 相公,你還活着?第348章 偷天換日,提蘭國滅第229章 被發現,穆百里的秘密第145章 小產爲鑽石4000加更第255章 趙無憂的先下手爲強第122章 美人與英雄第271章 這白麪小生倒也極好爲鑽石過9800加更第139章 毒發第328章 連環殺1第313章 退兵爲鑽石過12600加更第340章 皇帝病重第257章 竟然是這樣第252章 冤家路窄第143章 趙無憂攤上大事2第320章 找到了第198章 夢是遺失的記憶片段第149章 含音的價值3第70章 被壞了名聲第326章 逐漸浮出水面的背後之人第120章 鴻門宴第257章 竟然是這樣第15章 他說,合歡第306章 別開城門爲鑽石過12000加更第58章 本座也是從男人過來的第224章 慕容留下的東西第347章 愛而不得之後,不擇手段第51章 他來找她第124章 哥哥第246章 她不等了第92章 誰是趙無憂第336章 逐出京城第344章 最後的命局3第73章 讓我來告訴你,我是什麼東西第28章 抱了一下第180章 國寺疑雲爲鑽石過6000加更第299章 開始反擊爲鑽石過11400加更第2章 最狠不過東廠第117章 我是器皿?爲鑽石過2800加更第172章 這不是病,是蠱第269章 我們扯平了第43章 他從光芒萬丈中走向她第329章 連環殺2第111章 給你點教訓第146章 幕後黑手,有人渾水摸魚第143章 趙無憂攤上大事2第267章 得錦盒者,得天下第253章 皇帝的心思爲鑽石過8600加更第10章 督主是想留我嗎?第155章 你那個殺不死的兒子,回來了!第214章 罰跪第302章 血崩了第116章 失蹤的趙大人第215章 我是認真的第281章 穆百里病了第161章 趙大人“病了”第219章 趙無憂的栽贓嫁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