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只要犯了錯誤，都要受到懲罰，就連妖精妖怪也不例外。
天庭專管凡間小妖犯罪的機構叫做「降妖府」，這個機構裡的仙官統稱「降妖君使」。兩個大本營分別設立在天界極南的「夜仙山」和極北的「日仙山」。
凡在凡間犯下過錯的小妖，都會被集中到這兩處大營進行改造。
但仙界畢竟是仙界，和人間最大的差別就在於，即使是用來改造小妖的監獄，景色也優美得堪稱絕倫。山上溪流瀑布、樹林花草、珍禽異獸樣樣不缺，負責看守他們的仙官也個個生得玲瓏可人、風姿卓絕，讓一些剛來的小妖搞不清他們究竟是坐牢了，還是登仙了。
就像現在這位新來的狐妖一樣。
此狐妖名爲「赤焰」，是一隻在凡間南天山上修煉了一千年的紅狐，由於近日咬死人類，受天火焚燒之後，又被送入極南的「夜仙山」裡接受改造。
關於他爲什麼咬死人類，這就說來話長了。
他最寶貝的一個弟弟喜歡上人類，可惜那人類另有所愛，是一個人類女子。但狐狸弟弟卻誤害那人類女子摔破頭成了傻子，不過狐狸弟弟對此全不知情，這可爲難了赤焰這個當哥哥的。
如果救好那女子，女子就會嫁給弟弟喜歡的人；如果不救好那女子，弟弟知道後肯定會自責。所以赤焰乾脆狠下心，把那人類女子咬死了。這樣一來可以阻止女子破壞弟弟的姻緣，二來也不用擔心弟弟自責，把所有罪過全都攬到自己身上。
高尚是高尚，但高尚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妖怪傷人要受天懲，赤焰被天火焚燒後，又被送入夜仙山，在這裡思過改造。
先被一名小仙領到仙山入口處，在這裡領了一個項圈帶在脖子上。
不要小看這個項圈，它相當於凡間大牢的手銬腳鐐。只要小妖脖子上帶着這個項圈，就再也無法離開夜仙山。只要踏出夜仙山一步，他的項圈就會不斷縮緊，直到把小妖勒死爲止。只有等到刑滿釋放的那天，降妖君使纔會爲他們除去項圈，放他們回到凡間。
帶上項圈的赤焰覺得自己很像一隻寵物，問小仙道：「什麼時候才能刑滿釋放呀？」
雖然這夜仙山的確是個好地方，但他還掛念着凡間的弟弟，不想被關太長時間。小仙正想回答，只聽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剛進來就想走，不覺得自己太心急了嗎？」
赤焰扭頭一看，只見一名白衣飄飄的小仙人走了進來。
那小仙人外貌看上去只有凡人十五六歲大小，個子也不高，只到赤焰的下巴。但是長相不凡，一看就知道是有仙骨之人。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這位小仙，赤焰就想起了他在凡間的狐妖弟弟，因爲兩人都有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上去可愛極了。
「你爲什麼盯着本仙看？」小仙人已經走到赤焰面前，擡頭問道。
赤焰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急忙把視線移往別處道：「沒、沒什麼……」
小仙人自我介紹道：「小妖狐，你記住了，我叫『瑤華大仙』。」
「瑤華大仙？」赤焰一愣，心想這個小個子竟敢自稱大仙？還真有點喊不出口，於是選了一個比較容易出口的稱呼問道，「瑤華君使，能不能告訴我，我什麼時候才能刑滿釋放呀？」
瑤華笑了笑，掏出一塊兩寸來長的小金牌系在赤焰腰帶上。
小金牌的正面印着一些象徵祥瑞的裝飾圖案，背面則是一片空白。
「這是？」赤焰盯着那塊小金牌，不解地蹙了蹙眉。
瑤華給他解釋道：「這塊小金牌就是你在夜仙山所作所爲的記錄。只要你做一件好事，小金牌的背面就會出現一朵小紅花；但只要你做一件壞事，小紅花就消失一朵。如果小紅花全部消失了，你還在做壞事，金牌背面就會出現小黑花。當小黑花出現一百朵時，你就將形神俱滅，化作青煙，從此永不超生。聽懂了嗎？」
「嗯。」赤焰點點頭，注視着自己腰間的小金牌。
想不到這麼一塊小牌子，居然有如此巨大的神力。
瑤華又道：「小狐妖，我看你長得挺聰明的，希望以後你一心向善，多做好事，早日除下項圈，返回俗世。」
「承蒙君使吉言，我一定好好努力。」
「好了，現在把手伸出來。」
「叫你伸你就伸。」瑤華不由分手一把抓過赤焰的手，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印章，對準赤焰右手手背向下一蓋，一個紅色的印記清晰出現在赤焰的手背上。
「這是？」赤焰盯着手背上那個四個紅紅的數字，低聲念道：「1412……這是什麼？」
「這是以後你在夜仙山的編號。」瑤華收好印章，笑眯眯地說，「從今以後，我就叫你小妖狐1412號。你在夜仙山裡歸我管，如果以後有其他妖怪欺負你，你就找我，我會幫你出頭的。」
「啊……謝謝好意。」赤焰覺得這瑤華小仙還挺可愛的。
帶了項圈，領了金牌，蓋了印戳，準備工作算是完成了。
赤焰被瑤華帶入夜仙山。
走了不到兩百步，一條十幾丈的大瀑布映入眼簾，遠遠就聽見「嘩嘩」水聲震天。赤焰還不習慣這種巨大的噪音，急忙捂住了耳朵。
瑤華告訴他道：「這瀑布名叫天水瀑布，傳說只要從這條瀑布穿過去，就可以洗去身上罪孽，使靈魂得到進化。」
「真有這麼神？我也想試試。」赤焰眺望着那條蔚爲壯觀的大瀑布，感慨自己真是來到一個了不起的地方。
「隨便你吧，我不陪你了。」瑤華對赤焰揮揮手，身體一下飄了起來。
眼看瑤華就要飄走，赤焰抓緊最後的機會問道：「君使呀，我以後怎麼才能再見到你？」
瑤華浮在半空回答道：「如果有其他妖怪爲非作歹欺負你，我就會出現。」
「要被欺負到哪種程度呀？」
瑤華想了想道：「欺負到你哭爲止吧。」
「笑話，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怎麼會哭。」
「那……那就欺負到你流血爲止吧。」
「小血不算，要大出血那種。」瑤華補充。
「那個時候我就只剩下半條命了，你來也白搭。」
「那你說怎麼辦嘛？」瑤華還是第一次遇見要求這麼多的妖怪，但好在他天生脾氣好，也不心煩，耐心詢問赤焰的意見。
「這樣吧。」赤焰眼珠一轉，想出辦法，「如果我碰到性命攸關的問題，就大喊三聲『來人呀，來人呀，來人呀』，你就趕來救我好不好？」
「來人呀？」瑤華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你這小狐妖真有趣，那好，就依你的。如果我聽到你大喊三聲『來人呀』，就立刻趕去救你。」
「謝謝君使。」沒想到對方這麼好說話，赤焰也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我還要去巡視其他小妖呢，小狐狸1412號，後會有期了。」
「嗯，再見再見。」赤焰對瑤華揮揮手，見他飛遠了，才繼續向不遠處的天水大瀑布走去。
在來夜仙山之前，他就受過天火焚燒的懲罰，全身還留着一股焦臭味。這會兒看到那麼宏大的天水瀑布，簡直是大自然恩賜的天然淋浴，早就按捺不住想要暢遊一番，好好洗洗自己身上那股焦味了。
那瀑布看上去近，但實際走起來卻比想象中花了更長時間。
等赤焰來到瀑布腳下時，已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焦臭加汗臭，使他更迫不及待地想跳下碧悠悠的水中，從頭洗到腳。
誰料剛剛脫下上衣，就聽旁邊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
雖然自己身爲男人，入浴也不怕被別人偷看，但他天生好奇心太強，想也沒想就循聲走去。
越往近走就越奇怪，隱約聽見一些令人感到燥熱的呻吟。
「不會吧……」就算赤焰再純潔，也能猜到這呻吟意味着什麼了。
偷窺這種事情的人絕對會遭天譴，赤焰急忙往回走，打算換個地方洗澡，但誰知他剛一轉身，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喝：「站住！」
赤焰腳底一僵，心想不好，明明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就被當成偷窺狂了。
「什麼人？」那冰冷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剛纔那令人面紅耳赤的呻吟同時停住，氣氛驟然緊張。
這種狀況，赤焰轉頭也不是，不轉頭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有維持現狀，以背對他們的姿勢，低頭道：「不好意思，打擾了兩位的好事，我只是路過而已……什麼也沒有看見。」
然而赤焰的解釋並沒有得到對方的諒解，只聽身後傳來一聲冷笑，「真的沒有看見？」
「當然沒有看見。」
「那我的聲音你能聽出來嗎？」
「聲音？」赤焰一愣，心想難道對方是夜仙山裡很有名的人物？光聽聲音就能被識**份？
誰料赤焰的這一短暫沉默，被對方當成了默認。
冷酷的聲音再次響起，伴隨着細微的腳步聲，神秘人來到赤焰身後道：「小妖，休怪本君無情，要怪就怪你自己運氣不好，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話音剛落，那人已經走到赤焰身後。
赤焰剛想解釋，誰料突然脖子上一涼，低頭一看，竟是一把青光閃閃的寶劍貼了上來。
鋒利而又光滑的刀面，就像鏡子一樣，甚至把赤焰僵硬的表情也映了上去。
赤焰背脊沁出一層冷汗，心想真是出師不利，剛進夜仙山就被一個可能極有地位的人拿寶劍威脅，看來以後也必定多災多難了。
「小妖，臨死之前還有什麼遺言？」神秘人穩穩站在赤焰身後，手微一抖，鋒刃又貼近皮膚幾分。
赤焰被迫仰起了下巴，「這裡可是夜仙山，你殺了我不怕金牌變黑嗎？」
誰料對方卻發出一陣大笑道：「小妖，看來你果然沒見識，不知道本君是誰。」
「我本來就不知道。」所以才冤枉呀。
赤焰正思索着怎麼金蟬脫殼，突然感覺到刀鋒又靠近脖子幾分，看來對方根本不怕金牌變黑，一心只想殺了自己，急忙喊道：「等等，大哥，你剛纔不是問我有沒有遺言嗎？」
神秘人冷聲道：「廢話少說，再讓你說最後一句話。」
「一句太少了，三句行不行？」赤焰急忙討價還價。
還不等神秘人反應過來，赤焰急忙向天空大喊道：「來人呀！來人呀！來人呀！」
沒想到剛剛和瑤華小仙約定的暗號，這麼快就派上用場。
「你！」神秘人被赤焰的三聲大吼嚇得一時失神，竟忘了一刀砍下去。
片刻的猶豫令他失去了這個機會，只見空中出現幾縷白煙，瑤華的身影出現在白煙之中，從煙靄中緩緩降下。
見救星來得及時，赤焰急忙跑過去，「君使君使！有人要殺我！」
瑤華擡眼一望，剛剛還很嚴肅的臉，瞬間就被驚訝的表情填滿，顧不上看向他跑來的赤焰，目光緊緊盯着那個神秘人，脣邊發出一聲：「九……」
赤焰覺得奇怪，下意識回頭望去。
誰料剛一轉頭，就只見一道白光襲來！
赤焰嚇得發出一聲尖叫，低頭避過那看上去比刀刃還鋒利的白光。
誰知那白光卻突然膨大，變成一個直徑半尺來長的光團，向赤焰身後的瑤華襲去。
瑤華還沒從剛纔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眼神依舊有些呆滯，竟沒有一點想要躲避的意思。
眼看那白色的光團就要擊中瑤華了，只聽一聲：「君使小心！」
赤焰大喊，拉開瑤華，誰知還是慢了半拍，那白光正中瑤華頭部！
「唔！」瑤華髮出一聲悶哼，被擊飛五六步遠，重重跌倒在地。
「君使！」赤焰擔心地撲上去，抱起地上神志不清的瑤華。心想如果早知道小仙這麼不經打就不喊他來了。其實就剛纔那點狀況，只要自己眼珠一轉，立刻就能想出辦法擺平。
這時身後又傳來幾聲響動。
赤焰氣憤地扭頭正想替瑤華報仇，誰知那神秘人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團即將散去的白煙。
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看來法力還挺高強。
赤焰不由蹙起了眉。
這時從附近草叢中又傳來一聲「窸窣」的響動，不像是剛纔那個神秘人，倒像是被那個神秘人留下的小相好。
赤焰低喝一聲：「誰，出來！」
好半天，才從草叢中冒出一個身影。
是個大眼睛的小妖精，耳朵長成魚鰭狀，看來是隻小魚精。
那小魚精衣衫不整，臉上還殘留着一抹紅暈，晶亮的眼眸上蒙着一層薄薄的水霧，脖子和肩膀上都能看見青紅的咬痕。看來這些都是剛纔那神秘人在他身上留下的歡愛證明了。
不過那神秘人居然只顧自己逃，不管他的小相好，看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赤焰盯着小魚精問。
語氣有些嚴肅，把小魚精嚇得不敢動彈，站在原地小聲答道：「我……我是住在天水瀑布潭下的鯉魚精。三百年前變成人類的樣子，偷了龍王廟的貢品吃，誰知耳朵還是魚鰭，把一個鄉民嚇死了……就被關進了夜仙山。」
其實赤焰關心的不是小魚精爲什麼會在夜仙山，而是想問他爲什麼出現在此時此地，還有剛纔消失的神秘人究竟是誰。見小魚精誤解自己的意思，又用更明確的提問方法問了一遍：「剛纔那拿劍的人究竟是誰？」
「我……我不能說……」小鯉魚膽怯地低下頭去。
赤焰正想逼問，卻聽見懷中傳來一聲微弱的「唔……」
見瑤華醒了，赤焰忘了小鯉魚，關心地問瑤華道：「君使，你痛不痛？有沒有受傷？」
「我……」瑤華慢慢張開眼睛，迷茫地望着赤焰，揉揉腦袋，腦中一片空白，「我……我是誰？你爲什麼叫我君使？」
「君使，你……」你該不會是被剛纔的白光打成白癡了吧？
後半句話還沒出口，就只聽「撲通」一聲，小鯉魚跳河逃了。
「可惡……」赤焰低低咒罵一聲。
小鯉魚一逃，瑤華一失憶，關於神秘人的兩條線索就全斷了。
那個神秘人究竟是誰？
赤焰突然想起剛纔聽瑤華喊了一聲「九」……難道那神秘人的名字裡有個「九」字？不過自己初來乍到，連夜仙山裡究竟關了多少妖怪都不知道，要從何查起呢？
赤焰和瑤華坐在河邊，赤焰擰乾衣服給瑤華擦臉。
瑤華剛纔被神秘人打飛五六步，摔得灰頭土臉，衣服都擦破了好幾個洞，模樣有些狼狽。
赤焰心想那個神秘人真是膽大包天，居然連夜仙山裡專門管教他們的神仙都敢襲擊，如果不是自尋死路，那麼肯定來頭不小。但是，那個神秘人究竟是故意讓這瑤華小仙失憶呢，還是一時錯手呢？赤焰盯着正在擦臉的瑤華，沉思起來。
「謝謝。」擦完臉，瑤華把衣服還給赤焰。
赤焰接過來也不想穿，丟在一旁。望望四周全然陌生的環境，再望望身邊那個天真地睜大眼睛盯着自己看的瑤華小仙，終於感到一點壓力。
當務之急，要怎樣才能令這小仙恢復記憶。
赤焰問道：「君使，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瑤華想都不想，直接搖頭。
「連自己叫什麼名字、當什麼職務、這裡是哪裡都也不記得了嗎？」
瑤華想了想，還是搖頭。
赤焰感到一陣無力，按住瑤華的肩膀，告訴他道：「聽好，這裡是天界夜仙山，專門關禁在凡間犯了錯誤的妖怪。你的名字叫瑤華，是專門看管妖怪的神仙。你看，這還是你剛剛給我蓋的戳印，難道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赤焰還特意露出自己手背上的「1412」編號給瑤華看。
但瑤華看了半天，眼神依舊非常茫然。
看來那個神秘人的白光攻擊威力真強，一時半刻要瑤華恢復記憶是不可能了。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赤焰憂心忡忡摸摸瑤華的頭。
瑤華似乎也感到自己給赤焰添了很多麻煩，做錯事似的垂頭望地，不再吱聲。
「乾脆我送你回去吧？夜仙山入口處總會有人照顧你。」
一聽要被送走，瑤華立刻擡起頭來，不停搖頭，請求道：「不，我不要走……不要把我送走……我，我害怕……我要和你在一起……」
見他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赤焰的心一下軟了，安慰道：「那些神仙都是你的朋友，有什麼好害怕的？你也是神仙呀。」
「神仙？我嗎？」瑤華明顯不信。
「對，而且還是一個自稱會保護我的神仙喲。」
「保護你？難道這裡很危險？」瑤華急忙環顧四周。
「剛纔不是說了嗎？這裡是管監妖怪的地方，當然到處都是妖怪。看你長得又白又嫩，臉上簡直能捏出水來，小心被妖怪抓回去當晚飯吃。」
瑤華一聽要被妖怪抓去當晚飯吃，嚇得臉都青了一層，急忙往赤焰懷裡躲去，小聲道：「不要，我害怕。」
「喂……」赤焰避之不及，被瑤華抱個正着。
只見瑤華把頭貼到赤焰胸口，嚇得閉上眼睛，身體還有些哆嗦，頭頂幾縷細發在赤焰鼻前飄來飄去，把赤焰撩撥得有些心猿意馬。
這個小神仙，投懷送抱也不看看對象。
「我可是個妖怪，你不害怕？」赤焰被瑤華抱得動彈不得，只能坐在原地問。
「騙人。」瑤華從他懷裡擡起頭來，黑亮的眼珠就像寶石一樣漂亮。
「騙你幹什麼？要不要我給你看證據？」說着赤焰變出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給瑤華看，「你說人類會長尾巴嗎？其實我是狐狸精。」
誰知瑤華非但不怕，還一把抓住赤焰的尾巴狠狠拽起來，眼神認真道：「一定是假的。」
赤焰痛得齜牙咧嘴，急忙把自己的尾巴從瑤華手裡搶回來，「輕點，很痛呀。」
「哦，對不起。」見拽了半天也沒拽掉，瑤華有些相信那尾巴是真的了，「你真的是狐狸精嗎？」
「當然。」赤焰揚了揚下巴，他以自己身爲狐狸精而自豪。
「但我聽說狐狸精都很漂亮。」瑤華露出懷疑的目光。
「難道我很醜嗎？」赤焰嚴肅問道。
「不醜……」瑤華也很認真地鑑定道，「不過你看上去很笨。」
「扁你。」赤焰青筋爆裂，捏緊拳頭。
心想這小神仙失憶前才說自己聰明，失憶後居然敢說自己笨。
瑤華害怕捱打，急忙抱頭縮到一旁去了，還倔強地宣佈，「反正……就算你是狐狸精我也不離開你，你是我睜開眼睛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我說什麼也不離開你……」
聞言，赤焰撓撓下巴，總算明白過來。
腦海裡不知怎麼就浮現出一隻母鴨子身後搖搖擺擺跟着一羣剛破殼的小鴨子的畫面。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印隨？
夜仙山上綠樹成蔭，即使是大白天，行走在樹林之中，光線依然有些暗淡。
雖然一路上沒有其他妖怪鑽出來嚇唬他們，但瑤華還是緊緊拉着赤焰的衣角，一聽到什麼風吹草動就嚇得「哇哇」大叫，往赤焰懷裡鑽。
一次兩次還好，一路走來都這樣，赤焰差點被他搞得神經衰弱。
「喂，我說小神仙，你不是法術高強嗎？怎麼膽子比兔子還小？」
「我……我會法術嗎？」瑤華茫然地盯着赤焰。
「算了，當我沒問。」赤焰嘆了聲氣，心想這小神仙莫不是失憶連法術都忘了？
這下倒好，自己不但保護神沒了，反倒多了一隻拖油瓶……
走着走着，瑤華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拖得赤焰也跟着停下腳步，回頭問道：「怎麼了？」
「我……我肚子餓了。」
話音剛落，還響起幾聲「咕咕」聲來襯托氣氛。
瑤華不說還好，他這一說，讓赤焰也覺得腹中空空，飢餓難耐。一邊摸摸自己扁扁的肚皮，一邊環顧四周。
運氣不壞，發現前方五十步外就有一顆蘋果樹。
樹上接滿紅通通的大蘋果，遠遠望去就讓人口水長流。
「小神仙，去摘蘋果吃吧。」赤焰笑眯眯地揉揉瑤華的頭。
「嗯。」瑤華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
誰知道他身高不夠，在樹底下蹦來蹦去，就是構不着樹上的蘋果，急得眼淚汪汪。
赤焰看他太可憐，站在樹下伸手一摘，蘋果輕鬆到手，遞給瑤華道：「吃吧。」
瑤華感激得說不出話，淚光閃動地盯着赤焰看了半天，纔不好意思地低頭道：「謝謝……」
「這種事情不需要道謝啦。」
赤焰不以爲然地拍拍瑤華的頭，伸手又給自己摘下一個大蘋果，剛要啃，就聽見瑤華小聲道：「對不起……如果我再長高一點，就不會給你添這麼多麻煩了……」說道這裡突然擡頭，目光堅定道，「我會努力長高的！」
看他那副正兒八經的表情，赤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越來越覺得這個小神仙很有趣，安慰他道：「沒關係，現在這樣就挺好，矮也有矮的好處呀。」
瑤華疑惑地問道：「矮有什麼好處呀？」
「這個……」赤焰撓撓下巴，隨口答道，「至少接吻方便。」
「什麼是接吻？」瑤華天真而又無知地追問。
「這個……」赤焰心想這小神仙居然失憶到連這種生活常識都不知道了，看來傷得不輕。
「什麼是接吻呀？」瑤華鍥而不捨地繼續追問，見赤焰不理他，失望地撅了撅嘴。
赤焰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到瑤華那微微撅起的小嘴上，心口驀然一緊，盯着那細潤小巧的嘴脣，不知怎麼就產生了一點非分之想。
「怎麼了？」見一眨不眨地赤焰盯着自己看，瑤華又下意識地抿了抿嘴。
誰知這個下意識的抿嘴動作，更是引得赤焰心中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猶如萬馬奔騰、戰鼓齊鳴。
——可惡，實在太誘人了！
赤焰急忙移開了頭，摒除雜念。
誰知瑤華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拽着赤焰的衣角問個不停：「喂，到底什麼是接吻呀？」
赤焰薄弱的意志被瑤華的糾纏擊散，露出一點邪惡的笑容問道：「你想知道？」
「嗯。」瑤華點點頭。
「下巴稍微擡高一點。」
「哦。」答應一聲後，還真乖乖聽話地把下巴擡了起來。
這下，那放大了的玫瑰色脣瓣看上去就更爲誘人了，赤焰忍不住嚥了咽口水，盯着瑤華的嘴脣兩眼眨也不眨。
終於，他最後的理智崩潰在這至高的誘惑之下，忍不住低頭吻了下去。
四脣相觸的一刻，瑤華的身體抖了一下，但卻沒有躲開，身體僵得就像一根木頭。
赤焰害怕嚇着他，只從他的脣面輕輕滑過就迅速離開。
雖然只是這一點淺淺的接觸，卻令赤焰嚐到一絲甜蜜，意猶未盡。
瑤華臉色嫣紅，兩眼睜得大大地盯着赤焰。
赤焰告訴他道：「這個就叫接吻。」頓了頓又補充道，「記住，下次把眼睛閉上。」
「哦。」瑤華終於反應過來，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坐到樹下啃蘋果去了。
——就只是一聲「哦」嗎？
那我剛纔那麼激烈的心理鬥爭算什麼？
赤焰突然感到一陣胸悶，氣得轉過背去用爪子撓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