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餐桌上頓時鴉雀無聲，除了樂天和暮晚還跟沒事兒人一樣吃着飯，李老太太也停了手上動作看向自己的孫子。
樂天是不懂大人間的話，暮晚則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不過她倒抱了些看好戲的成份在這裡面，顧淮南會怎麼在這個弟弟面前介紹自己的前妻呢？
“朋友，”顧淮南手上動作只停頓了一下，隨後笑道，“倒是叔叔，昨兒不說國外呆久了想家嗎，這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就不見人影了？”
“下午來過電話啦，說是約了朋友晚上一塊兒吃飯，”李老太太道，“雲軒這次回來就好好跟你哥學學做事，別盡瞎玩兒了。”
顧雲軒笑了笑，“我一定好好跟大哥學。”
顧淮南不置可否，偏頭對一旁的暮晚道，“快點兒吃，完了送你們回家。”
暮晚本想反駁兩句，看了看李老太太和對面的弟弟又忍了下來，算了，還是給人留點兒面子。
“人不有車嘛，送什麼送啊。”李老奶奶披着披肩站門口，不怎麼高興的道：“你弟弟這纔剛回來，沒聊兩句就走。”
“又不是回來了就走，什麼時候聊不是聊。”顧淮南打開車門示意暮晚坐上去，暮晚猶豫了一下，樂天已經自發的爬上了車，她頓了頓只好打算先上車再說。
“快去快回啊。”李老太太一臉不悅的進了屋，剩下門口的顧雲軒若有所思。
“我自己有車，”暮晚見李老太太已經進了屋了說道，“我開我自己的車回去就行。”
“反正閒着也沒事，”顧淮南發動車子往外開，“就當遛彎兒消食了。”
消食有開着車消的？
“那我那車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停他們家車庫吧，明兒一早上班兒還得用呢。
“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開回去。”顧淮南打着方向盤把車開出了大門，後視鏡裡印出顧雲軒越來越小的身影。
顧淮南一路開得都挺平穩，三月的天兒，賓江路兩旁的楊柳都抽了新條兒，給人一種春機盎然的感覺，暮晚忍不住把窗戶開了條縫。
“夜風涼，要開就開全，不開就關好。”顧淮南從後視鏡裡往後瞟了一眼，提醒道。
暮晚頓覺不悅，“怎麼，坐您的車還沒有吹風的自由了？”
顧淮南眉頭輕蹙，眼角掃過一旁正歪頭扒穿往外望的樂天，“我是怕你把小孩兒給吹感冒了，小孩兒比不得大人，吹點兒小風就着涼了。”
暮晚張了張嘴，終是被堵得沒了話。
“那個……”顧淮南看了看鏡子裡的人，“你身體好了沒？”
“這就不勞您關心了，”暮晚瞥了他一眼，“我身體很好，簡直不能更棒。”
“那就好……”
暮晚眉頭一蹙，視線掃過後神鏡裡顧淮南似是鬆口氣的表情不由覺得好笑，“我說顧淮南，你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
顧淮南臉色微變，“咱們之間說話就非得這樣？”
“這樣就已經很不錯了，”暮晚說，“要知道，我是真的連話都不想跟你說的。”
顧淮南脣線緊抿，眉頭緊蹙着沒吭聲。
氣氛突然就變得有些僵硬，暮晚倒回座位上，將臉轉向窗外，霓虹四起，街景順着車前行的路往後倒，就像再也回不去的人生。
包裡的電話突然振了兩下，暮晚掏出來一看，愣了兩秒後接了起來。
“沒打擾暮大美女休息吧？”
徐嘉霖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暮晚鬱結的心情突然就開闊了不少，笑道，“沒有，有事？”
“沒事兒還不能聯繫了？”
“當然不是，”暮晚忙道，“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那可說好了，我這可是要飯來了。”徐嘉霖說。
暮晚噗哧笑出了聲，“您這要飯都要我這兒來啦？成吧，看在你幫了我那麼大一忙兒上面，地方挑好了發給我。”
“這麼慷慨？”徐嘉霖一副不信的語氣，“上次還特別提醒，不要太貴什麼的……”
“嗐，”暮晚笑道，“我突然覺得有這麼個朋友其實也還行，就當合作嘛，我請你吃飯你有好的客戶介紹給我，互惠互利。”
“我可不單單就爲了頓飯啊。”徐嘉霖說。
“肯定不止有飯嘍，”暮晚打哈哈，“肯定少不了好酒的。”
兩人一來二去的扯了十幾分鍾才掛了電話，顧淮南時不時的往後視鏡看兩眼，暮晚臉上明晃晃的笑那肯定不是裝出來的。
“客戶？”等暮晚掛斷電話後，顧淮南試探着問。
“一個朋友。”暮晚說。
“關係很好的朋友？”顧淮南又問。
暮晚神情微變，好笑的看他，“我有交友自由的吧？”
顧淮南抿緊了脣沒再出聲，半晌後才又道，“我也可以幫你介紹客戶。”
暮晚有些莫名其妙，顧淮南不但吃錯了藥可能還連帶着中了邪，不過她還是笑了笑道，“如果顧總的婚禮能交給我來做，那就是給我介紹的最大的客戶了，我聽說婚期在九月吧？秋高氣爽特別適合來個海邊的浪漫婚禮。”
顧淮南神色微頓，“你喜歡海邊？”
“只是給你建議，徐小姐是大名明嘛，自然什麼樣的都見過，”暮晚說，“不過看她代言的那些東西，她應該是個浪漫主義者。”
“你還看她的廣告？”顧淮南有些驚訝。
“沒辦法，看電視劇嘛總得插播廣告，不看不行啊。”暮晚聳肩。
顧淮南：“……”
徐嘉霖的飯最終被定到了後天，暮晚翻着手機看了下日曆，後天是週六，正好有空，也不用專門挪時間。
不算晴朗的心情在徐嘉霖的一個電話後算是撥開了雲霧，想到那筆單子的提成暮晚的心就跳得跟打鼓似的，如果沒有錢坤給她介紹這份工作，就憑她整天沒日沒夜的開出租估計兩年都存不到這個數。
那要不要順便也請他吃飯？
正猶豫間，身下猛的有些不適，暮晚微擰了眉輕輕彎了彎腰將額頭抵在前座上，身下一股暖流襲來，暮晚只怔愣了兩秒就懵了，不會這麼倒黴吧……
她尷尬的移了移位，身子剛動了一下，那感覺就跟開了閘似的，收都收不住，暮晚整個身子都僵了，瞬間半點兒不敢動。
顧淮南沒發覺後座的異樣，暮晚如坐鍼氈的僵着身子坐在後面，眉頭都打成了死結，這也太尷尬了……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暮晚一邊埋怨一邊想，會不會跟那瓶還沒吃完的當歸片有關。
暮晚心急如焚的看着窗外飛快掠過的街景，在走過一間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時候她猛的喊了聲，“停車！”
顧淮南嚇了一跳，眼神掃過後視鏡，暮晚見他沒要停的意思忙拍了拍前座的座椅，“停車，快停一下。”
“怎麼了？”顧淮南看她如此着急的模樣，想到前兩天剛進了醫院，馬上踩了剎車，扭過身有些嚴肅的問，“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暮晚被他這一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樂天揚着小臉轉過頭看她，一臉的問號。
“那個……”暮晚尷尬的抽了抽嘴角，“我下去買個東西，馬上就回來。”
“現在？”顧淮南往外掃了一眼，“很急嗎？”
暮晚狂點頭，“對，很急。”
“什麼東西，我替你買。”顧淮南說着就準備下車。
“不不不不，不用，”暮晚忙叫住他，“我自己去就行，你幫我盯着樂天，馬上就回來。”說罷也不等顧淮南迴答，拉開車門就走了下去。
暮晚覺得今天真的悲喜交加的一天，臨了都要回家睡覺了還來這麼一出，好在她今天穿的是件長款的去絨大衣，一遮啥也看不見，不然肯定得出醜。
暮晚快步走進那家便利店，買了要買的東西后吱唔半天跟收銀員問了衛生間。
“咱們這兒沒有衛生間的，”收銀的小妹妹說，“往前面走有個加油站，那兒有，平時我們都是去那兒。”
“謝謝啊。”暮晚出了便利店後，按那收銀小妹妹的提示往前走了大概四五十米的樣子，找到了加油站。
出來的時候暮晚在加油站看到了顧淮南的車，她皺了皺眉走過去，疑惑道：“你怎麼把車開這兒來了？”
顧淮南看了她一眼，“順便加個油，你先別上去了，帶樂天到那邊等着。”
暮晚點了點頭，示意樂天下車，眼角掃過後座的時候看到自己剛坐的那塊兒蓋了件衣服，暮晚愣了兩秒隨即反應過來，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等顧淮南加油的時間也是最煎熬的時間，暮晚幾乎想過要不乾脆趁他加油的空檔直接打輛車回家算了，反正這兒離家也沒多遠了。
這麼想的時候暮晚還真準備這麼幹了，她回頭看了看顧淮南的方向，而後小聲對樂天道，“咱們自己打車回去吧。”
樂天疑惑的看她，“不等顧叔叔了嗎？”
“不等了，反正他一會兒自己還是要回去，還省得他多走路。”
樂天聽後覺得暮晚說得很有道理，當下便點了點頭，“那我去拿書包。”
“哎……”暮晚一聽忙拉住了他，這回去拿顧淮南肯定不會讓他倆自己打車走的。
“算了，我逗你玩兒呢。”暮晚喪氣之餘又有些存罐子破摔，婚都離過了還在意這些會不會太矯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