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省了送樂天,暮晚還是遲到了,到公司的時候早會已經開了兩分鐘了,暮晚打完卡丟掉包就入了列。
李敏往邊上挪了挪小聲問,“怎麼遲了?”
“別提了,”暮晚掃了眼主持人,捂着嘴小聲道:“起晚了。”
今天的主持人是跑完項目回來的張健,他掃了眼暮晚,“我記得你們有說過遲到的人要接受懲罰的吧?”
“是。”一羣人很有默契的拍手起鬨。
“那行,”張健笑了笑,“那麼請遲到的同事給咱們即興說出五句廣告詞,並現場表演出來,大家歡迎!”
……
暮晚從來沒覺得早會比上班還累過,五個廣告詞她都想了半天,更別說現場表演了,弄得她又鬱悶又窘迫,選表演的搭檔的時候居然沒一個人站出來幫忙,最後還是李敏站出來跟她一塊兒把廣告給演完了。
“原來我人緣兒這麼差呀。”完事兒後各歸其位,暮晚拿了水杯跟李敏進了茶水間,忍不住小小的感慨了一把。
“早跟你說了,離張健遠點兒你還不信我,”李敏雪上加霜的道,“現在知道自己人緣兒差了,還不算晚,等你這單正式下來後,會重新來巴結你的。”
“人憑什麼巴結我呀?”暮晚好笑的看她。
“憑你那單的提成啊,”李敏像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她,“錢可以開天眼知道不?見錢眼開就這麼來的。”
“您對這詞兒的領悟力語文老師該笑着閉眼了,”暮晚說,“他們疏遠我跟張健有什麼關係?”
“感情您還沒明白呢,我之前跟你提的醒兒都白說了,”李敏說,“張健可是咱們部門兒裡的一朵花,不管是長相還是能力,那在男人中都是佼佼者呀。”
“那跟他們疏遠我有什麼關係呀,”暮晚不能理解,“他又不是我的。”
“重點就在這裡,他的確不是你的,可從你進了公司就跟他走得特近這是無可厚非的吧,”李敏說見她張了張嘴毫不客氣的打斷她,“你肯定要說那是他哪師傅的帶你,可這些在別的同事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你倆經常一塊兒在外頭吃飯也是真的吧。”
“他的客戶基本就是在外面見的呀。”
“是這個理沒錯,可人家不這麼想啊,”李敏說,“你想啊,部門兒裡的一朵花兒,本來是放這兒給所有人欣賞的,可你卻把這盆花抱到外面一個人欣賞了,你說誰不討厭你。”
“你這比喻也太誇張了些吧。”
“一點兒都不,”李敏嘆了口氣,“黃英那段苦情大戲可算是上了檯面兒了,現在全公司都知道你跟張健不清不楚了,只不過戴王妃最近忙着鄰市分公司的事兒沒空管罷了,你在他們眼裡就是個狐狸精。”
暮晚還真沒想到,自己在同事的眼中居然是這麼個形象,李敏的話雖然帶了些誇張的成分,但暮晚卻不得不把這些聽進去,從早上那個遊戲就能看出,這些同事是真的在排擠她。
不過,這些事還沒等她扯明白,前臺突然來了電話,說她的客戶到了。
暮晚有些懵,“確定是我的客戶,找我的?”
“是的,確認過了,”前臺的同事在電話裡說,“找商務一部的暮晚。”
“那麻煩裡幫我安排到二號會客室吧,謝謝。”暮晚掛了電話,心裡琢磨着今天沒有客戶啊,想了想還是拿了本子和電腦匆匆去了會客室。
“不好意思,讓您久……”暮晚整理好儀容,扯着笑臉推走門了進去,一句話還沒說完,在看到會客室裡的人後瞪大了眼,“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淮南笑笑,食指在桌面上輕釦着,下巴往她身後擡了擡,暮晚皺了皺眉,把門給關上了,“你來我們公司幹什麼?”
“暮小姐就是這麼跟客戶說話的?”顧淮南輕輕轉着面前的紙杯,“這種態度怕是籤不下單吧?”
“客戶?”暮晚好笑的看他,“你算哪門子的客戶啊,你找我麻煩我忍了,不要到我公司來找我麻煩。”
顧淮南也不惱,點了點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暮晚猶豫了一下,坐了下來。
“我早上還因爲你差點兒遲到而幫你送孩子去學校,你現在卻說我是來公司找你麻煩?”
“難道不是嗎?”暮晚將電腦和本子放到桌上,“我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你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了。”
暮晚還記得顧淮南第一次來他們公司時的情景,雖然沒有進來只是在門口,但那時的場景是她直至今日都不想回憶的過去。
“我昨天回去好好想了一下,覺得你的提議很不錯,”顧淮南兩手交太着放到桌上,上半身輕輕往後仰着半靠在椅背上,“你們公司雖然在婚慶行業做得並不是很出衆,而且前身也並不是做這個的,相比起其它公司來說,資歷和專業度都入不了我的眼。”
就這會兒功夫,公司被他貶得一文不值,暮晚不禁懷疑他專門跑這一趟,就是專門來告訴她,她所在的公司到底有多差。
“即便如此,既然這議是你提的,不妨就讓你來做。”顧淮南勾脣笑了笑說。
“我來做?”暮晚疑惑,“做什麼?”
“婚禮,”顧淮南說,“你不說想親手策劃我的婚禮嗎?今天就是來給你機會的,我知道,徐嘉霖給你介紹了單生意,你的提成點挺不錯,如果你能拿下我的婚禮,提成點翻十倍不是問題。”
暮晚愣了一下,愣完後就覺得全身都有些發僵,她那句話不過是說來膈應顧淮南的,沒想到這人卻當了真,還真的打算讓她來做,而且還親自找到了公司來,以客戶的身份。
暮晚此時的心情有些說不清道不明,有驚疑、有忐忑、有不安還有些酸澀。
這幾天跟顧淮南的相處像飛花般從眼前掠過,現在想來就跟做夢似的,是她太賤還是太傻,總是露出尖牙的豹子突然收了尖牙給了你個笑臉,你就忘了它是豹子的事實了?
他說不是找麻煩,的確不算找麻煩,只是換了個方式來羞辱她罷了。
“怎麼,需要時間考慮?”顧淮南輕釦桌面,問道。
“當然不需要,”暮晚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只是不知道,徐小姐會不會介意。”暮晚牽脣笑得很是得體,“畢竟,我的身份對於徐小姐來說,可能不止婚禮顧問這一個。”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顧淮南神色如常,聲音卻冷了幾分,“我的婚禮不需要任何人介意,只要我滿意就行了。”
“那就好,”暮晚說,“價格方面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上不封頂,”顧淮南說,“只是你們能想到的,只要我滿意,無論花多少錢。”
這話幾乎是字字如尖刀般戳在暮晚心上,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婚禮,不,那根本就不算什麼婚禮。
甚至連婚紗和婚戒都沒有,更別說那些比實物還要虛無飄渺的誓詞了。
再看看現在,顧淮南也算是二婚吧,二婚比頭婚辦得風光多了,上不封頂,真可笑。
“行吧,”暮晚收回思緒,“那顧先生有沒有什麼自己喜歡的主題?”
“主題麼?”顧淮南摸着下巴似在沉思,良久後擡頭說,“國外怎麼樣?”
“啊?”暮晚愣了愣,“挺好的。”暮晚有些走神,在對上顧淮南略顯探究的黑眸時咬了咬牙,自己這是怎麼了,現在這個人是自己的客戶,那就要拿出專業水準來,哪怕她並不是一個出衆的婚禮顧問。
“你覺得哪個國家比較好?”顧淮南一邊沉思一邊問,“比較浪漫,又很有古典氣息的。”
“意大利。”暮晚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道。
“米蘭?”
“相比米蘭的話,佛羅倫薩更有意境些,”暮晚說,“最近我們公司也在開發國外方案,首推就是這個地方。”
暮晚這話倒是說得不假,公司的前身不過是個紅娘網站,兩年前纔開始步入婚慶行業。目前國內市場基本飽和,而大公司早就已經把市場拓展到國外了,所以韶華也想到了這個方案,只是這個方案花費比較大,一般的客戶也都不會選擇,除非是帶蜜月性質的。
所以當週一早會時,戴安那將國外幾個國家的定製方案派發下來的時候,暮晚幾乎是第一眼就相中了這個城市,不大卻飽含詩意的感覺。
“行吧,”顧淮南看了她一眼,“就這個,到時候擬一份詳細的計劃書我先看看。”
“好的,”暮晚笑笑,“顧先生還有別的要求嗎?”
“暫時沒有了,”顧淮南說,“計劃書也不急,婚禮在九月中旬,離現在還有半年,你可以慢慢策劃,我要看的是質,而不是量。”
“我記下了,”暮晚在小本子上寫了兩句話,而後輕蹙了眉說道,“您最好回去跟徐小姐商量一下,畢竟結婚不是一個人的事,到時候如果計劃書做好了女方不滿意……”
後面的話暮晚沒說完,但不用說完顧淮南也懂她的意思,他起身站了起來,“我會好好商量的,你先按你的計劃擬一份簡要方案出來吧,到時候直接送到公司來。”
把顧淮南送走後,暮晚站在公司門口久久沒能回過神來,這事兒放在昨天不過還是一句玩笑話,只一夜,就成了真了。
讓她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