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叭,鬧市街頭的路口,車輛來往絡繹不絕。
我站在路邊,拉着他手腕,給路人的感覺就是牽強,有些無理取鬧。
可爲了孩子,我已經不在意了。
瞧着他眉頭緊鎖,很是爲難,我兀自笑了下,“看你,只不過是個玩笑,倒讓你爲難成這個樣,就算你跟我走兩步,你覺着我會逼你嗎?真是的~!”
鬆開他的手,我自認爲笑得輕笑、愉悅,“好了,就到這裡,你快去快回,我上去房間等你,不過爲了補償我,我要選最貴的套房!”
“好!”沈衍衡揉了揉我發頂,語氣輕快了,臉色也不像剛纔那麼冷峻。
我一副沒心沒肺,不知道疼的擺了擺手,轉身走向斑馬線:姥姥,曾經答應你,不讓沈衍衡爲難的應允,現在才發現想要做到,太難了。
看着馬路對面的綠燈亮起,我吸口氣,擡腳準備走向夏日酒店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沈衍衡的聲音。
“宋夏,等一等!”沈衍衡叫我,也疾步走過來,脫着身上那殘留着他體溫和淡淡菸草味的外套,罩在我身上,“半小時,等我,我很快回來!”
我笑了笑沒說話,任由他粗糲的手指劃過臉頰,捧着我的臉,吻了下。
卻就在他轉身,往雲少寧的方向走去時,一輛急速行駛中的摩托車‘叭叭’的按着喇叭,從沈衍衡相反的方向奔馳過來。
“小心!”因爲沈衍衡是背對着,而我是正面衝着摩托車,所以在摩托車撞上來的瞬間,我想都不想的伸手推開他。
與此同時,駕駛摩托車的人,似乎想躲。
他左擰右拐的最後還是擦着我肩膀,嗖的一聲帶過去。
“啊!”聽到哐的摩托車摔倒的聲音時,我也因爲慣性,身體一下失去了平衡。
那一刻,我唯一想的就是護住孩子,扭着腰身,儘量轉移重心。
“宋、夏!”沈衍衡被我推了一把,踉蹌了兩步,等他反應過來,我已經跌坐在地。
“傻女人,誰讓你推開我的,一輛摩托車而已,我又不是傻的!”他吼着,疾步衝過來,抱起我,“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
“你自己都說了,只是一輛摩托車而已!”我咬着牙,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受傷,卻是小腹處的不適越來越強烈,隱隱的,好像要撕裂開來,“快,送…送我去醫院!!”
我捂着小腹,疼得全身都緊繃着。
沈衍衡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宋夏,你…你這個討打的女人,忍一忍,馬上,我們馬上去醫院!”他吼着,大步奔向車子。
也許是他聲音太響,又或者是摩托車剎車太刺耳,在沈衍衡抱着我穿過馬路,坐進車裡面的整個過程中,路中間竟沒撞到一輛車子疾馳。
“快,去最近的醫院,只要不死人,就給我衝過去!”砰,甩上車門,沈衍衡是這樣對低吼,又將我緊緊抱在懷裡,“宋夏,宋夏,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噗!”忍不住,我無力的笑出來,惹得沈衍衡想打又不捨得,最後狠狠的瞪了兩眼,“你等着,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好啊!”我說,感覺腿間好像有什麼流出來,鼻腔裡一下充滿酸澀。
“宋夏,我告訴你,你要是敢——”看我閉了閉眼,沈衍衡威脅的話還沒說完,我眼前的影子黑了白,白了黑的不停的閃爍,隨着車子咯吱一聲停下。
聽到雲少寧下車,拉開車門喊道,“沈總,快,抱宋小姐下來!”
聲音落下,跟着有護士推來手推車。
再一次躺在醫院專用的手推車上,我禁不住想到梅女士去世後,我和他第一個孩子離開時的一幕幕,眼淚溼潤的片刻。
看着跟在手推車旁,大步走着的沈衍衡。
我說,“我媽媽…曾經欠你的,這次能…能還清了嗎?”
“說什麼鬼話,宋夏,你聽着,沒有我的允許,你和孩子都給我好好的!”
沈衍衡霸道的話惹得一旁的護士側目,直接把繳費單往他手裡一塞。
“家屬感緊去辦理住院手續!”護士說完,推着手推車,隨着手術室‘砰’的合上門板,我很快因爲藥力,漸漸昏迷……
外頭,沈衍衡將親自辦理好的手續交給護士後,頎長挺拔的身影就站在門前等。
如果說上一次他還能看似淡定的坐在長椅上,那麼這一次卻完全不能,那良好的控制力在這一刻,彷彿全部見鬼了一樣,急躁的不行。
抽出菸捲想點,又見牆上貼着禁菸的標誌,想違抗假裝沒看見的時候,又感覺到雲少寧投過來的驚訝目光,最後只能狠狠的搓在掌心!
“看什麼看!”沈衍衡胸膛裡,憋了一團無處發泄的怒火,咬了咬牙,將菸絲丟進垃圾桶,明明只過了五分鐘,他卻有種度年如日的感覺。
坐下、起來,再坐下。
最後,再一次抽出菸捲的時候,一旁的雲少寧說得一針見血,“沈總,你有沒有發現,其實你最在意的還是宋小姐?”
從中天小區到被摩托車撞,雖然談話內容他聽到得很少,但多少也能猜出些什麼。
特別是這一路闖紅燈,直衝醫院,恐怕連沈衍衡自己都沒發現,他那向來冷峻的臉上,露出怎樣的焦急,卻也正在這時,誰兜裡的手機響了。
叮鈴鈴,叮鈴鈴。
見他不接,雲少寧提醒,“喂,來電話了!”
因爲夜深,窗外一片漆黑,而走廊又空檔,雲少寧的聲音夾雜着鈴聲,來回的迴盪。
有那麼一刻,沈衍衡好像聽到手術室裡的哭泣,煩躁的將手機一下丟給雲少寧,“你來接,走遠點,不要煩到我!”
“得!”雲少寧翻了翻白眼,就這樣暴躁的情緒,還說心裡沒人家?
他撇嘴,當真走得遠遠的,這才接,聽電話是張聿打過來的,“我不管你在哪,現在來人民醫院,危重病房,我只有半小時!”
聽他這麼說,雲少寧露出腦袋,把意思表達給沈衍衡。
以爲沈衍衡就算不接電話,也會找個藉口,哪裡會想到他直接來了句,“告訴他,她死了最好!”
夾雜着煩躁的聲線很響,就算雲少寧站在走廊拐角,但電話那邊張聿還是聽清了。
看着病牀上,戴着呼吸機,臉色蒼白,幾乎在下一秒就會窒息的夏明月,張聿嘆了口氣,掛了。
站在窗臺前,他看着漆黑的夜色,感覺前所未有的壓力,一下子將他攏在其中,十幾年以來,他一直想着和兒子怎麼緩和關係,卻是越處越緊張。
而今以爲還有機會,才發現早已經凌冽到現在這種地步。
“咳咳……”病牀之上,被及時從死神手裡拉回來的夏明月,微微睜開眼,發現自己在醫院時,無力的也虛脫的笑了。
瞧着轉身走過來的張聿,她說,“他,我要…見他!”
“不可能,夏明月你這一次太過分了!”乍接到警局的電話,張聿除了驚訝就是憤怒,緊了緊拳頭,他說,“當初放你出聿園的時候,你答應我什麼,你——”
張聿話沒說完,就被夏明月突來的呼吸急促給驚了回去。
好一會等夏明月漸漸呼吸平息,聽見她隔着氧氣罩,笑意雖虛弱,卻叵測的說:“想他死,那就不要管!”
“你什麼意思?”張聿呼吸一緊,“夏明月,你對他做了什麼!!”
音落,見夏明月不再說話,張聿瞪了眼,摘掉她嘴上的氧氣罩,再要質問,這時牀頭的警鈴發出滴滴的聲音,很快就有看守的民警走了進來。
被趕出去時,張聿唯一確定的便是:夏明月一定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