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落地窗透出來月光靜靜灑在兩具交疊的身軀上,爲他們鍍上了一層虛無的顏色。彷彿只是惑人的幻像。
是夜。路蔓睡得出奇地安穩,感覺總是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容着她。阻隔所有的害怕與慌亂。
第二天,她是在臥室的牀上醒來的,入目是滿室的陽光,雖有些刺眼,但卻是溫暖的。
她下意識地擡手摸向旁邊。空無一人的事實讓她的心沉了下去。
也許,昨晚只是一場夢。虛無,且永遠不可能發生。
路蔓下樓。心中總還有一份期待。
或許,他就在樓下,會對她輕聲說:“別怕,我在。”
然而。她到樓下時,只看到了一個消失許久的女人正陰陰地看着她。
魏如歌朝她走近,笑道:“路小姐。好久不見啊。”
這雖然是問候的話,但路蔓總覺得她的語氣太過陰寒。笑容也是讓人不寒而慄。
她本能地退後,繞過魏如歌,走到廚房。淡淡道:“嗯。”
魏如歌最看不得她這麼愛理不理的樣子。不由尖聲道:“看來,最近你日子過得不錯啊。”
剛纔她一進門就看到桌上的早點,立即猜到是復修遠買的,簡直氣極,便直接把他們通通扔到垃圾桶裡了。
路蔓正在衝牛奶,聽到她這麼陰陽怪氣的聲音,忍不住道:“你在m國玩的不也樂不思蜀。”
“路蔓,你別囂張!”魏如歌吼道,五官氣的扭曲。
路蔓摸不着頭腦,反問道:“什麼‘囂張’?”
魏如歌一愣,發現路蔓還不知道自己被困在m國的那件事,不由底氣足了起來,笑道:“修遠最愛的女人回來了。”
她握着牛奶的手一抖,差點灑掉,目光落在乳白色的液體上,淡淡道:“哦,我知道。”
“嗯?你知道!”魏如歌的語氣裡盡是不可置信,直直的看向她。
見她一臉淡然,又問:“你們見過了?”
路蔓沒有說話,只看她一眼,壓下心頭的微痛,擡腳上樓。
身後響起魏如歌緊追不捨的聲音,道:“怎麼樣,她很優秀吧。”
聞言,路蔓頓住了腳步,隔着玻璃杯感受着牛奶的燙熱,似笑非笑道:“你不用說這麼多,我都知道。”
面對路蔓毫無動容的臉,魏如歌不甘,脣邊浮起一抹陰冷的笑,道:“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她一出現,你什麼也沒有!”
路蔓捏緊了灼熱的玻璃杯,冷笑道:“你不也是嗎。”
魏如歌氣極,指着路蔓吼道:“你!”
她還想說什麼,才張口,便被一道男聲給打斷了。
“你回來了。”
魏如歌又驚又喜,連忙回頭去看。
路蔓的目光也轉向男人的方向,那一刻,身體僵凝。
他竟然是從玫瑰花房裡出來的!
難道他昨晚就是睡在那裡的?
呵,原來他後悔了,和她昨晚做過之後便急着去懺悔。
呵,對顧悅還真是一往深情。
想到這裡,她含着心痛的眼神從他身上一開,拖着瞬間疲累的身子快步上樓,連牛奶撒下也不顧了。
對於昨晚,她應該滿足了。至少在做的時候,他沒有喊其他女人的名字,當然也沒喚她。
復修遠站在樓下,擡頜看着她有些倉皇的背影,眼神複雜。
“修遠。”魏如歌怯怯道,臉上盡是委屈。
他將目光收回,淡淡道:“不是說還要再玩幾天嗎?”
“你……”她臉色微變,想要說些什麼,但觸到他面無表情的臉,又笑道:“我這不是想你嘛,所以趕着回來看你咯。”
他涼涼看她一眼,沒有說話,便轉身走向書房,背影裡透出冷酷。
魏如歌站在原地,見覆修遠消失在書房門後,臉上的笑意消失,被一片狠毒所替代。
她朝樓上看了看,豔紅的脣挑起一抹得意的笑。
復修遠才坐上椅子,手邊的手機便響了。
他按了按眉心,看了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問道:“有結果了嗎?”
電波傳來小王有些有猶豫的聲音:“嗯,查……查到了。”
他心裡煩躁,打開筆記本道:“吞吐什麼,快說。”
那邊的小王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道:“昨晚,我連夜逼那兩個人說出僱主。一開始,他們死活不說,後來……”
聽到這裡,復修遠的太陽穴跳動了幾下,吼道:“後來什麼?”
電話那頭陳沉默了一段時間,接着道:“後來他們說給錢的僱主是……是路小姐。”
什麼?!是路蔓!
他額頭上的青筋直跳,面上是一片陰寒,握着鼠標的手驀地收緊,追問道:“查到確切證據了嗎?”
“還沒有。其實,我開始也是不信的。後來我威脅他們說,要是不供出真正的僱主,就剁了他們的手腳,他們雖然害怕,但卻一口咬定的是路小姐,這……”
小王的話還沒說完,復修遠就掛了電話。
他雙眼直視電腦屏幕,面上一片冷凝,拿着手機的手上青筋畢露,顯出他此刻的憤怒。
忽而,他用力將手機摜在地上。強大的力道使得手機立刻四分五裂,也扯動了他的傷口。
路蔓!
他的腦海裡反覆出現昨晚的場景,雙目赤紅,忍耐着滅頂的憤怒。
而此時,路蔓正躺在牀上看一本育兒的雜誌。
忽然身子一抖,碰翻了旁邊的牛奶。
乳白色的液體灑了滿地,在陽光的照射下,異常刺眼。
牛奶灑了滿地。
透過窗戶的陽光照在上面,浮起一股刺眼的白。
路蔓眼皮猛跳,不由閉了閉眼。
她想起昨晚穿的禮服,不禁有些惆悵。
那竟然是顧悅穿剩的,她還天真地以爲穿上它能挽回一些尊嚴,卻沒想到狠狠被顧悅給踩碎了。
這麼想着,她鬼使神差地起身,從抽屜裡拿出把剪子,撿起落在地上的禮服,將尖利的剪尖貼近它。
手中是柔軟的布料質地,她來回比劃了兩下,最終還是沒能下得了手。
她搖搖頭,把衣服重新掛回衣櫥裡,再把脖子上那條復修遠親手爲她戴上的項鍊和它放在一塊。
她的眼神忽明忽暗。
這是他送給她的所有東西,也許,有一天真的是要完完全全地還回去。
就在她愣神之際,睡衣口袋裡傳來不停的震動。
她甩甩頭,拋掉不必要的思緒,掏出手機一看,竟然是很久沒聯繫得上的簡俞寧!
“喂,俞寧。”
路蔓的語氣透着點親切和笑意,讓簡俞寧一陣晃神。
他本來只是想單純地問候一聲,但聽到她的聲音,又情不自禁地改變了打算。
他一隻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拖着行李箱,竟逆着人流又退回了機場,在機場中央站定,笑道:“喂,蔓蔓,我回國了,作爲老朋友是不是應該來接一下?”
聞言,路蔓有些猶豫。
她昨晚的陪同只換來一次出去的機會,難道就這樣被用掉了嗎?
但她轉念又想,簡俞寧實在幫了她太多,她怎麼能連接機這種小事也拒絕呢?
打定注意後,她問:“好啊,你在哪個機場?我去接你。”
聽路蔓答應,簡俞寧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聲音輕快道:“煙豐機場。”
“好,那我十點左右到,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掛了電話後,她立即換衣服、畫了個淡妝,拿起手包就下了樓。
樓下空蕩蕩的,復修遠和魏如歌都不見了蹤影。
她苦笑。
也是,他們很久沒見了,當然要好好促膝長談。這事她管不着。
打開門後,不出所料地,那兩個肌肉男還堵在門外,站的筆直。
路蔓才走了兩步便被攔了下來。
“路小姐,復少……”
她打斷他公式化的話,道:“我有一次出去的機會,你們應該知道吧。”
以復修遠的做事風格,他肯定對守衛說了這件事。
剛纔說話的人一愣,確認道:“您要用這次機會?”
“是的。”她看了眼表,道,“對不起,我趕時間。”
說完就急急朝外走。
兩個肌肉男對視了一眼,撥通了復修遠的電話,報告道:“復少,路小姐出去了?”
說完,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
十秒鐘後,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吩咐道:“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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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蔓是九點五十到達煙豐機場的,裡裡外外都是人。
她正逆着人流朝裡面看時,不遠處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
“嗨,路蔓!我在這。”
她應聲踮起腳尖,朝裡面張望,果然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開衫,破洞牛仔褲的男人陽光地笑着朝她招手。
也許是被他的笑感染了,她也揮手道:“俞寧。”
簡俞寧跨步走來,在她面前站定,看向她額頭上薄薄的汗珠,不好意思地撓頭道:“sorry,你懷孕了,我還要你來接我。”
路蔓一邊往外走,安撫性地笑道:“沒事,已經過危險期了,小走小動還是對胎兒有益的。”
他拖着行李箱跟在她旁邊,突然覺得心有了安放之處,提議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待會兒去吃飯吧。”
“我請客。”她搶道。
他也不矯情,輕聲說“好”。
可是,他的笑容還沒沒維持多久,在擡頭的一瞬間,就僵凝在了臉上。
路蔓發現了他的異常,也擡頭去看,只見一個滿臉笑意的高挑女人正摘了墨鏡朝他們走過來。
頓時,她的臉色也不怎麼好了。
簡俞寧指了另一個方向道:“我們走這邊。”
路蔓心下了然,順從跟着。
“俞寧,我有一些話要替你父親帶到,耽誤你五分鐘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