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蔓攥着復修遠的手,像是下一秒就會失去他一樣緊緊不放。她看着他渾身的血。痛哭不止。
爲了保護她,他纔會變成這樣。
她哀求的對救護車上的醫務人員道:“拜託。求求你們再開快點好不好,求求你們。”
艾麗見她傷心欲絕,一面痛惜復修遠傷勢嚴重,一面擔憂路蔓抵不住這悲傷倒下去。
她擁着路蔓,盡力安撫她的情緒:“路蔓。你冷靜一下!你現在是孕婦,情緒波動不能太大。就當是爲了孩子,你好好平復一下情緒。而且我相信,總裁他吉人自有天相,定會渡過難關的!”
聞言路蔓的手輕輕撫上小腹,良久。她雙手捧住復修遠的臉龐:“求求你,一定不能有事。”
不然,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救護車疾馳在道路上。十幾分鍾後終於抵達了第一人民醫院。
路蔓跟着被擡下車的復修遠,和醫護人員一起推着車子快速往手術室走去。
艾麗在一旁小心的護着路蔓的安危。
臨近手術室門前。路蔓被擋在門外,護士正色道:“家屬請在手術室外等候,謝謝配合。”
艾麗看她一臉呆滯的看着手術室的燈亮起來。將她扶到一旁的橫椅上。這纔開始檢查她在剛剛的混戰中有沒有受傷。
但她渾身都是血,卻不知這是誰的血。
“路蔓,你有沒有受傷?”
路蔓沒有迴應她,她的眼神很是空洞,眼淚卻沒有一刻停滯,明顯還沒有從復修遠爲了保護她被地雷炸得後背血肉模糊的驚險中緩過神來。
“路蔓!”艾麗輕輕推她,她很後悔自己答應她帶她來參加這場婚禮,如果不來,她也不會經歷這麼殘酷的事情。
“艾麗,如果,他真的醒不過來了的話怎麼辦?”
路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手術室,艾麗攔不住她,任由她趴在手術室的門上。
“求你,別丟下我。”眼淚像流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路蔓頭抵在門上,她的指尖還在顫抖,只要一想到復修遠失去血色的臉,她的心就痛得無以復加。
看着路蔓的樣子,艾麗亦是心疼不已,她扶住路蔓,爲了讓她平復情緒,她道:“路蔓,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要守着他。”
聞言艾麗輕聲嘆了口氣:“那你總不能一直這麼貼着手術室的門,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要偷門呢。”
知道艾麗是爲了讓她心情不要再那麼沉重,可她笑不出來,於是歉意的瞥了她一眼。
“去那邊坐着等吧,你是孕婦,你不爲自己想,也總要爲肚子裡的孩子着想。”
路蔓漸漸松下肩來,這才依了艾麗,在艾麗的攙扶下坐到橫椅上等。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路蔓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什麼都麻木了似得,只知道抓狂到想要闖進手術室,可依然什麼都做不了。
她靜靜的等,目不轉睛的看着手術室的燈,像要把它看破一樣。
“砰”!
伴隨一聲悶響,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路蔓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但下一秒卻直接摔了下去,她的腳麻了。
眼明手快的艾麗急忙扶住她。
醫生走出來,面無表情的臉透着一股冰涼的冷漠:“誰是病人家屬?”
像是預料到什麼一樣,路蔓的手顫了顫,遂艱難道:“我。”
醫生遞出一份白色的單子:“這是病危通知書,簽下名吧。”
聞言路蔓和艾麗皆是一怔。
路蔓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顫抖着手卻始終擡不起手來接過那張冰冷的白紙。
“路蔓!”幸虧艾麗一直扶着路蔓,她暈過去的瞬間,她緊緊的扶着她。
護士急忙推來一輛病牀,醫生邊走邊查看路蔓的身體,護士將路蔓安置在病房裡,艾麗和醫生站在門外。
“她沒事,只是承受不住打擊。”
艾麗點頭,她接過醫生手中的病危通知書,心下一痛:“總裁他,很嚴重?”
“心跳越來越薄弱,但還在搶救,只是,希望不大。”
艾麗將通知書還給醫生:“他必須醒過來。”
醫生沒有說話,搖了搖頭再次回到手術室裡:“我們會盡我們最大的努力。”
看着手術室的門再次關上,艾麗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捂着嘴巴失聲痛哭。
歸根結底,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應該將路蔓帶去婚禮現場。
如果復修遠真的有什麼不測,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睜開雙眼,入目是一紙白色的牆,路蔓的腦殼疼了一秒,然後那些驚心動魄的回憶全都一下子涌了上來。
“修遠!”路蔓大喊着從牀上站起身,聽到聲響艾麗從外面跑進來。
路蔓大口的喘着氣,看見艾麗,她驚慌問道:“修遠呢?”
“還在搶救。”
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路蔓愣怔的問道:“我睡了多久?”
“三個小時。”
病危下來之前他已經在手術室裡搶救了三個小時,也就是說,他已經在裡面六個小時了。
路蔓掀開被子從牀上下來,休息了一下的她精力明顯好了許多。
倒是艾麗,滿臉疲倦。
看見她這副模樣,路蔓道:“你需要休息。”
艾麗苦笑着搖頭,她也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但怎麼可能睡得着?
沉默無言,路蔓走出病房。
手術室的門孤獨的關着,明明只是一扇門,卻隔絕了他的生死。
路蔓的頭抵在門上:“求求你。”
“砰”的一聲悶響。
手術室的燈,再次滅了。
手術室的門在路蔓的怔忪中打開。
從裡面出來的醫生明顯被站在門外的路蔓嚇了一跳,但見是路蔓,勾出一抹笑:“很幸運,手術很成功,他挺過來了。”
路蔓愣住了,她呆呆的站在門前,看着男人被護士推出來,他緊閉着眼,臉上蒼白無一絲血色。
巨大的喜悅衝擊着路蔓,她甚至不敢上前去觸碰他,她深怕,這一切是一個假象。
眼淚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他了,但她依然定在原地。
艾麗推了她一把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來:“傻瓜,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總裁醒來第一個想見的人,一定是你。”
路蔓被推得往前跨出一步,回過頭看見一抹燦爛的笑容,像是這才意識到這是真的一樣,她重重的點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跟上護士。
看着馬不停蹄的背影,艾麗終於卸下心口的重擔,她的身體忽然變得輕飄飄的,意識也逐漸朦朧起來,直到被黑暗吞噬。
坐在牀邊,路蔓看着男人白得嚇人的臉,淚水再次在眼眶中打轉,她的手不由自主撫上男人英俊的臉:“謝謝。”
路蔓像個富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重複了許多遍,謝謝他最後挺了過來,謝謝他沒有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她。
趁他睡着,路蔓俯身上前,輕輕在他脣上啄了一下。
她知道,以後不再有。
艾麗暈在手術室前,被路過的護士救走。
路蔓發現艾麗一直沒有跟來,疑惑不已的她出門一看,恰巧就看見護士推着艾麗走進來。
瞳孔漠然放大,路蔓驚道:“她怎麼了?”
“體力不支暈過去的,放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聞言路蔓的心才緩緩放下來。
一邊照顧艾麗,一邊照顧復修遠,路蔓忙得不可開交,但樂在其中。
艾麗第二天醒來就看見路蔓趴在復修遠牀邊睡着,她眉心微擰,她是個孕婦,怎麼能這樣睡?
一覺醒來的她一洗昨天的倦怠,雙眸炯炯有神。
推醒路蔓,艾麗道:“你怎麼能睡在這裡,快去牀上睡。”
路蔓睜着惺忪睡眼,見是艾麗,她微微一笑:“你醒啦,我沒事!”
艾麗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然後也不顧她的反對直接將她按在牀上:“好好睡一覺,放心吧,總裁已經度過難關了,而且,有我呢。”
“謝謝你,艾麗。”
突如其來的肉麻讓艾麗有些無措,她搖頭:“傻丫頭。”
她也就真的再次睡了過去,懷了孕的女人本來就嗜睡。
路蔓睡到十點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向復修遠的病牀,失望的是男人還未醒來。
“喝碗粥吧。”將白粥遞到路蔓面前,艾麗側頭微笑。
喝完粥後的路蔓精神明顯好了不少,她擰了一條溫熱的毛巾,替復修遠擦拭身體。
艾麗看着笑出聲來。
路蔓疑惑的回頭:“你笑什麼?”
微垂着頭,艾麗自顧低低笑着,然後又擡起頭望了望窗外。
“路蔓,我想起總裁義無反顧救你的樣子,和你現在的表情,很像。”
路蔓一怔,她現在是什麼表情?
她恍惚了一下。
艾麗並沒有點明。
那個時候的復修遠可以爲了路蔓豁出性命,那一刻的只想好好保護她和路蔓此刻的,只想好好照顧他,如出一轍。
路蔓怔怔的看着復修遠發呆,究竟哪裡像,她心裡有些明白,只是不甚明朗。
真的一樣嗎?
那一刻的復修遠,究竟爲什麼拼了命的救她,她不敢深思。
也許,僅僅只是因爲她腹中的孩子,爲了他的骨肉。
如果是,那這意義就不一樣了。
她愛他,但他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