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沒了空調暖氣的庇護。空氣中透出些許涼意。是晚秋了,冬天也是離的不遠了。
路蔓深吸一口氣。試圖將心中所有的起伏都平復下去,先是邁步朝vip廚房走去,把碗洗淨還了過去,後踱步到一視野開闊的窗臺旁,極目遠望。整個復古氣息的城市就盡收眼底,很是寧靜漂亮。
這時的她大腦一片空白。腦細胞似乎也停止了運轉,只不停地重複着復修遠剛纔說的那幾句話。在這晚秋的夜裡顯得格外暖人。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彎手拿出口袋裡的手機。
解鎖、打開通訊錄,最後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在等待了幾秒後。電話那頭響起一個疲憊的女人,輕的厲害,“喂。小蔓,怎麼了?”
她的心裡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心疼。原本將要出口的話被嚥了下去,轉而關心道:“小艾,你別太累了。身體最重要。”
回答她的是短暫的沉默。接着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好啦,我知道了,處理完這些事情後,一定要玩個天昏地暗,到時候,你一定要陪我哦。”
聽着對方俏皮的小要求,她的嘴角浮上一層淺淺的微笑,沒有任猶豫道:“好,一定陪你。”
“哈哈,說吧,打我電話到底是爲了什麼事?”
艾麗纔不相信亂是爲了囑咐她好好休息纔打電話的呢,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或者是有關復總的。
想到這裡,她的聲音也揚了起來,幾乎是吼出來的,“是不是復總醒了!”
聞言,路蔓先是一愣,然後瞬間面上浮起一抹柔和的色彩,輕輕點頭道:“是啊,他醒了。”真是老天保佑。
她的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陣長長的呼氣聲,“啊,真是謝天謝地,再不醒來估計要成爲植物人了。哈哈……”話還沒說完,自己就笑了起來,無比輕鬆。
路蔓也抱着手機和她一起笑,模樣有些傻。
接着,又聽她說,“那現在你是和復總在一起嗎?”
問這個問題時,她的語氣很曖昧,有一種挑破奸、情的自得感,弄得路蔓小臉一紅,立刻解釋道:“不,他和安德魯在一起,我就出來了。”
她說這話時,眼神亂飄,聲音有些不自然,像是在極力掩飾些什麼情緒。
可是,似乎艾麗並沒有注意到,而是訝異地重複了一遍,“安德魯?”
路蔓有些莫名,很乖巧地回答道:“是啊,是安德魯。他好像是被什麼事情纏身了,所以纔沒能及時趕上爲修遠做手術,現在回來了。”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艾麗有什麼事在瞞着她,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彷彿每個人都知道,而她卻只能被蒙在圈子裡,兩眼一黑,什麼也不知道。
緊接着,聲波傳來小艾有些飄忽的聲音,“哦,好吧。那就先這樣,你也早點休息,拜了。”
她感覺不對,沒有依言掛掉手機,而是繼續捏着屏幕追問道:“艾麗,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
對方明顯一愣,頓了幾秒後才否定道:“沒有啊。”
可惜底氣明顯不足,停頓的語氣讓她秀氣的眉緊緊皺在了一起,卻也知道不能硬逼,便換了一種方式問道:“那你知不知道爲什麼他的變化會這麼大呢?”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復大少,從之前的冷漠淡薄到現在的溫柔寵溺,帶給她的衝擊力不是一般的大。此刻,她萬分渴望知道里面的原因。
這個問題似乎很難,讓她久久聽不到回答,便知道里面一定有貓膩,心裡禁不住慌了起來,語氣變得異常急迫,“小艾,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告訴我好嗎?他今天對我太過溫柔,我怕,我怕那種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
終於,在她這一番懇求下,電話那頭終於再次傳來聲音,“難道,你只發現今天覆總對你很溫柔嗎?”
路蔓微微一愣,腦中浮起許多零零散散的記憶——好像從她自a市來到f國找他的那個夜晚,他就好像有點改變了,溫柔的不可思議。
沒等她回答,相隔數裡的小艾就再一次開了腔,“所以,復總並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是……日積月累的結果。所以,你不必擔心,只要靜靜享受這脈脈溫情就可以了,別想太多哈。”
日積月累?
路蔓的腦袋裡根本就沒有這個概念,總覺得他的溫柔是突然爆發的,毫無預兆可言,這種不正常的情況怎麼會不讓她多心?
於是,在這種患得患失的情況下,她又問道:“艾麗,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
那邊的艾麗似乎很無奈,語氣透出淡淡的疲憊,低聲說:“問吧。”
路蔓深吸一口氣,終於把困擾自己很久的問題給提了出來,“他到底爲什麼要和顧悅結婚,還在這個最最關鍵的時期?”
“小蔓,我想以你的聰明才智,你應該能猜出點什麼吧?”
她微微一愣,苦笑道:“我就是猜不出來,纔會被緊緊困住啊。”
“算了,你就是當局者迷,弄不清裡面的門道。既然這事兒也差不多了,那麼和你說說也沒什麼關係。你等着,我叫小勤去接你。”
“好。”
掛了電話,她忍不住長呼一口氣,任晚風將自己的發給吹亂,帶走一股莫名的燥熱。半托着腮,想着待會兒艾麗的坦白,心中忍不住浮起一股激動,目光投向空中的星辰,明明晃晃。
到了公司門口,艾麗早在那裡等着了,微微縮頭搓手,看到她下車,連忙跨步迎了上來,見她穿的單薄,忍不住嗔怪道:“你怎麼就穿這麼點,不凍死你纔怪。”
路蔓笑了笑,知道自己做錯了,便什麼也沒說,跟着她快步進了公司,暖氣撲面而來時才舒展開了眉頭,解釋道:“哈,我的衣服好像全都丟在公司了。”
艾麗恍然大悟,走到電梯旁揚聲問道:“我辦公室旁的行李箱是你的?”
她輕輕點頭,抿着脣笑了起來,覺得小艾誇張的模樣很可愛。
片刻怔愣後,艾麗的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板着臉問道:“那你怎麼不來拿,這麼冷,凍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聞言,她終於失笑,忍不住表達道:“小艾,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囉嗦了,實在是太可愛。”
艾麗一聽,假意生氣,緊抿着脣抱怨,“哎呀呀,我這麼關心你,你卻嫌我囉嗦,哎,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路蔓當然能聽出她話裡的玩笑成分,半環住她的身子,軟軟道:“好啦,好啦,小艾最好了。”
話音落下,艾麗的臉上才浮出一抹笑,撅了噘嘴,露出少女的憨態,“這還差不多。”
她們正嬉鬧着,電梯便發出一聲“叮——”,到達目的地了。
恰時,小吳走了過來,看到路蔓後先是怔了一下,然後隨意朝她點頭示意。
她不緊不慢地跟着艾麗身後,進了暖氣更強的辦公室。
剛坐下,一個小女生便送了兩杯咖啡進來,聲音甜美,“請用咖啡。”
她接過咖啡,溫溫的笑了一下,“嗯,謝謝。”
等姑娘走了,艾麗緩緩開了腔,半開玩笑,“沒想到,你都是總裁夫人了,還這麼客氣,說好的氣勢去哪了。”
她輕啜了口滾燙的咖啡,舌尖被燙的微微麻意,“哎,氣勢是做給別人看的,在自己家門口那需要什麼氣勢?”
說着,說着,纔想起來的目的,瞬間正襟危坐,視線投向在喝咖啡的艾麗身上,開口問道:“小艾,我希望你能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我真的很怕,怕這一切都是虛假的,明天醒來之後就都變成了泡沫。”
艾麗顯然有片刻的猶豫,一直維持着端咖啡的姿勢,霧氣氤氳,讓人瞧不清她此刻真實的表情。
於是,偌大的辦公室裡,路蔓和艾麗分據一邊,一個眼巴巴地望着,另一個保持靜默似乎在權衡着些什麼。
半晌,艾麗終於猛喝了一口已然溫熱的咖啡,然後把精緻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擡眼看向對面的路蔓,最終緩了一口氣,神色莫名,“好吧,既然你那麼想知道,告訴你也沒什麼。只是,復總交代過我不能對你說,到時候他問起來,你要幫我保密。”
保密?
這個詞讓她的心猛然“咯噔”一下,隱隱察覺到了什麼,竟一時有些膽怯,但終究是抵不住心底那份難以忽視的渴望,重重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一定不告訴他!”
聽到她的保證,艾麗的表情才緩了幾分,沒有一開始那麼凝重了,還隱隱帶了絲笑意,“問吧,你想問什麼,我知無不言。”
路蔓的心也跟着輕鬆起來,可聲音卻抑制不住地顫抖,緩緩出了聲,“我想知道爲什麼復修遠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和顧悅舉行婚禮。”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她,每每進入夢境時,她的腦中就會浮現出他們結婚的那一幕,是那麼刺眼,又是那麼的痛,每次都會驚醒。
視線觸到她那麼憂傷的表情,艾麗輕嘆了一口氣,動了動脣,“其實,復總是爲了你。”